郁宁挑了挑眉毛:这几年?
白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也算是个人物。张特助带着郁宁沿着林道向园林深处走去,一边说道:不过现在年纪大了,人也糊涂了,偏生白家年轻一代没有人能立得起来,谁也不敢违抗老太太,就只能由着让她作了。
郁宁想到了这位老太太是如何唬着他来结果就是为了一个影子都没有的风水问题,没忍住对张特助露出了一个英雄所见略同的神情,张特助看了不禁笑了出声,冲淡了他身上那种看上去毫无破绽的企业精英的范儿,他眼神挪揄的说:看来郁先生深有体会。
郁宁无语凝噎。
郁先生,我们先生就在前面。
我现在听见先生两个字我就头疼。
张特助从善如流的改口说:郁宁,其实我们老板很感激你。
其实应该是我感激你们老板吧?
也不是谁遇到车祸自己受着伤还能有勇气把人从车里拉出来的张特助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方向,不远处一株银杏树下,有一名坐在轮椅上的男子正仰头望着高高的银杏树冠。明明还是夏天,这一株银杏却像是早早就到了秋日,满树叶片都化成了明艳的金黄色,偶有树叶被风自树枝上挂落,打着旋儿落在地面上,在翠绿的草坪上铺就了一条金色地毯,美不胜收。
张特助带着他走近,却停留在了五米开外,示意郁宁过去。
郁宁只在车祸那一天见过这位兰先生,当时他被卡在后座,人受了伤动弹不得,郁宁也受了伤,估算了一下自己仅存的战斗力把人从车里给拉了出来,他救完人脱力昏过去了,醒过来的时候就是张特助在等着他商量赔偿的事情了。当时大家都弄得十分狼狈,谁有心思去打量对方长什么样子?郁宁只记得把人从车子里拖出来的时候对方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一双眼睛很是黑白分明,好看极了。
现在在日光下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位兰先生长了一副难得的神仙相貌,明明是个黄种人,偏生生得浓墨重彩,白得极白,黑的极黑,五官的每一笔都精妙得恰到好处。只可惜气质太冷淡疏离了一些,不免让人联想到月射寒江独钓江雪之流的景象,呼吸都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免得惊扰了对方。
兰先生的视线落在郁宁脸上,见郁宁不错眼的看着他,也未曾露出一点不悦的神情,反倒是露出了一点清淡极了的笑容:好看吗?
好看郁宁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确实是好看,随即又反应过来,十分自然的接口道:现在已经很难看见这么好看的银杏了。
确实。郁宁本想说什么,兰先生看了他一眼,他不由自主的便没有再说话,只听见兰先生慢慢的说:之前多谢你救我,这边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他说话的语调不紧不慢,语气温和,却极有威势,想来是坐惯了一言堂的人物有点像梅先生。
郁宁这么想着,不自觉的就放松了下来。他应了一声,不自觉的带出了一点对付梅先生的无赖又亲近的笑容:那就麻烦兰先生了!
客气,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郁宁本来以为只是对方只是单纯的阻拦白家扣留他,但是听他这话似乎还知道什么隐情,便问:白老太太和我叔爷是真的?
假的。兰先生显得十分有耐心的模样:白老太太和白老爷子是指腹为婚,一开始就是为了让你叔爷心甘情愿为白家设风水局。
果然如此。郁宁听到这里不禁问道:我叔爷真的是很出名的风水师?还是祖传的?
确实,郁大先生在数十年前名动一时,只不过后来隐姓埋名金盆洗手了,至于为什么到现在也是个迷。兰先生说完这一句,顿了顿说:我派人看了你一段时间,才知道你家里是这个情况。
张特助解释道:先生前些日子车祸是人为的,怕背后的人对你不利,才派人保护你。
郁宁听出了隐藏的意思,也没太在意,摆了摆手说:没关系的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郁宁想了想,他本来想问对方坐在轮椅上是不是因为车祸的事情,但是又想万一人家早就不良于行了,他一问岂不是戳人痛处,于是摇了摇头说:没有了。
嗯。兰先生招了招手,让张特助走近,他对张特助说:以后郁先生有什么问题,你帮他处理好。
好的,先生。
以后有事,只管找他。这一句是对郁宁说的。
就刚刚白老太太前倨后恭的样子,想也知道这位兰先生不是普通人,他随口许了一个承诺,若是换在别人身上应该是要欣喜若狂的,但是郁宁不一样,他就是个小市民,自给自足,若无意外这辈子都遇不上什么大事,自然也求不到对方身上去。
不过兰先生既然这么说了,他自然也不会去驳他,看他行事作风就知道不是个能被人拒绝的人,左右以后没有交集,此时也没有必要和对方推拒什么。郁宁开玩笑的说:那S市我岂不是可以横着走了?
他本来就是开玩笑,也没指着对方回答,正想接着说点感谢的词,就看见对方思索片刻,然后点了点头:可以。
我开玩笑的。郁宁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把话给吞了回去,顺便无视了对方,再次感谢对方顺便告别:这次是真的多谢兰先生了,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兰先生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眼睛看向了张特助,张特助上前一步笑着说:郁宁,我送你。
好。郁宁欣然同意,他坐地铁来的,有人乐意把他送回乡下他当然也乐得解放,他向兰先生告别:那么兰先生下次再会。
再会。兰先生抬了抬手,从不远处走来两个穿着黑西装的壮年男人,应该是他的保镖,张特助见保镖来了就放心了,扭头带着郁宁往外走:行了,我们走吧!
两人上了车,张特助突然松了口气,他伸手扯了扯领带,显而易见离开了兰先生的视线放轻松了很多,连背脊都没有挺得那么直了,他拍了拍郁宁的肩膀,苦着脸说:别太在意,我们老板性格一直这样,比较冷淡,绝对不是对你有意见,也不是不开心,就天生那样。
你看我像是被他唬住的样子吗?不得不说郁宁离开了对方的视线范围后也觉得轻松了很多,还有心思开起玩笑来了:我猜你们公司开会一定很痛苦。
像我这样对着你们老板说话还敢喘气的一定很少。
张特助听完拍着方向盘大笑道:郁宁,你什么时候想找工作了一定要联系我,毕竟对着我们老板敢喘气的人其实不太多,我们公司每个部门都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第16章
张特助将他送回了杂货铺,没想到下了高架后那条路被几辆小轿车给堵了,张特助握着方向盘也没按喇叭,侧脸看向郁宁,抱怨说:没素质。
应该是街坊谁家有亲戚来探亲吧常有的。郁宁探出车窗看了看四周,见一时半会儿也叫不来人的样子,和他说:没事,还有十分钟,我自己下来走走就到了。
别,我老板说送你到家那就是真的到家,不然让他知道了我得挨削。张特助和郁宁一路上胡侃,不算太短也不算太长的四十公里让两人达成了初步阶级友谊。郁宁听了指了指另外一个方向,走那儿吧,拐个弯就是我家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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