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海大长公主又能说什么,如果不是女儿拉着她,还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了。
正气闷着,外面郭旭突然从外面蹿进来,脸色古怪难说,“禁军来了!”
京兆尹这边派出的人正在忙活,禁军过来了。禁军的盔甲和旁人完全不同,一眼就可以分辨出来。
芙萝挑了挑眉,禁军在外面排查了一番。前前后后全部搜查,甚至连主宾家身上都搜查了一遍,恨不得把每一块地砖都翻过来查看一遍。
原本的喜酒到了现在基本上已经成了闹剧,不管是主人家还是宾客都留在那里,临海大长公主也都是将近宵禁快到的时候,才带着女儿回去。
一回公主府,就有人来禀告,说是国公爷求见。
娶公主从来就不是什么轻松事,公主和驸马是夫妻,也是君臣。驸马来见公主是求见,和平常夫妻那般是不可能的。
“叫他滚。”临海大长公主直接叫人把郭忠给挡在门外。
她没那个心思去和郭忠吵架,回头过来看芙萝手上的伤口。
“娘,真不见爹啊。”郭旭坐在一旁瞧着临海大长公主小心的给芙萝上药,忍不住问。
临海大长公主一面小心的看芙萝的伤口,一面冷哼,“你爹又有什么好看的?你难道见着我和你爹见面就有好话说了?”
郭旭听了顿时讪讪的摸了摸头。
临海大长公主和郭忠见面必定吵架,两人能坐下来好好说话,恐怕十次里也没有一次。
“你那死鬼爹过来,也不过就是为了前头那死鬼生的赔钱货,有什么好说的。”临海大长公主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你这小子也不要以为国公府里的那几个都是好人,你爹胸无大志,眼睛却长在头顶上!那边的人可不算是你的什么兄弟。”
“那些人不过就是多读了几本书,就满嘴的仁义道德,其实和外面那些吃绝户的也没什么区别。你给我听着,他们算不上你兄弟,你爹不仅仅是你爹,还是那么多人的爹。不要以为他们都是些什么好货色!”
“要不是我撑着,你和你阿姐两个都被他们给生吃活剥了。他就是为了那个娼妇养的来的。”
临海的几句话说得和炮仗一样,说得郭旭坐在那里干笑,“娘,我就是说两句,没有别的意思。”
说着老实坐在那里不动了。
临海大长公主看见他就烦,撵他出去,回头和芙萝感叹,“我要强了一辈子,没想到生了这么个憨货!”
“要是他能有半点和你像,我都不会这么生气。”
芙萝倒是无所谓,“其实阿旭已经挺好了,毕竟国公府那边我们还得叫上一声爹,他心里有疑虑,也是正常。”
临海厌恶的皱皱眉,“你爹最大的长处就是一张脸,除了一张脸以外,也没有其他的用处了。”
“回头这话娘记得和阿旭也说一句。”芙萝俏皮道。
临海戳了下她的额头,正要让女儿好好休息,又见着郭旭进来了,而且瞧着是直接跑进来的,整个人都气喘吁吁的。
临海大长公主医见着他这样子不耐烦道,“是你那爹又来了还是怎么的!”
“不,不是!”郭旭整个人都在喘气,他显然是跑过来的,额头上全是汗珠,连带着气都喘不匀。“陛下来了。”
一下屋子里头落针可闻,临海大长公主都已经傻眼了,“这没人告诉我呀?”
皇帝来之前会有人事先告知,好让人准备准备。现在外面天都快要黑了,宫门应该也快关了,怎么来了?
“陛下微服来的。”
这个时候天还微亮带点光,郭旭还不想这么早就去就寝,无聊了就在外面乱走乱逛,结果有人说有人要见他,他去看了一眼,结果发现一尊大佛到了自家门前。
郭旭一面叫人安顿好容衍,一面撒开腿亲自跑过来告诉亲娘。
临海大长公主一下也傻眼了,这侄子都来了好几次,怎么这次还是这么叫人防不胜防呢!
一下临海大长公主就要换衣服,还是被芙萝拉下来,“现在这个时候,娘又是换衣服又是怎么的,太麻烦了。”
这么一说也是,女子梳妆打扮那都是需要时机的,有时候换衣裳洗脸再重新梳妆一番一个时辰都要的。
“现在就行了,”芙萝道,“我们才经了变故,留了一条小命,哪里来的那么多精神梳妆打扮。”
说完,芙萝就扶着临海大长公主到外头去。
郭旭让人把容衍给安排到了凉棚里头。
这个天这个时候还没凉快,如果没有冰块的话,其实外面还比屋子里头要通风凉快多了。
到了凉棚那里,远远的就看到个人影。
芙萝轻轻掐了下临海大长公主的手臂,临海大长公主就拿帕子掩住脸哭起来。
容衍站起来,“姑母。”
“大侄儿啊。”临海大长公主暗暗掐自己一把,哭的伤心的厉害,“姑母是真的不知道得罪了谁,竟然要冲着我们母女来。”
临海大长公主拿着帕子掩住脸,真心实意的假哭。
容衍过来劝她,“姑母放心,侄儿会令京兆尹去彻查此事,另外公主府也会另外调增人马驻守,确保姑母一家万无一失。”
临海大长公主听了心里满意了些,她看向郭旭,“只是可惜我家这儿子平常就知道闲逛,到现在都还是个白身,要是他有……”
“娘!”芙萝拉了下临海大长公主的袖子。
临海大长公主满脸莫名其妙。
容衍脸上倒是没有任何要动气的模样,甚至脸上还带着笑影,他看向郭旭,“阿旭今年几岁了?”
郭旭忐忑答道,“回陛下十六了。”
容衍满脸和气,“没想到这么大了,平常人家子弟这个时候的确是要好好读书,为将来考功名做准备了。家里可请了什么名师?”
能请什么名师啊,那些名师不缺束脩,多得是人家去请,而且对学生也很挑剔。除非看得上眼,要不然就算出身再高,给的束脩再多,也不会去看。
郭旭性格顽劣,自家人面前还好,到了外面那就是一混世魔王,瞧他那么整治郭敏就知道了,名声是真的不好,哪个名师肯不要自己的名声来教他?
芙萝不敢把这个说出来,临海大长公主也是有点发愁,她只好硬着头皮道,“弟弟读书上可能没有什么天赋,比不上家里的几个兄长,所以到现在也只是认得几个字罢了。”
“这倒没什么关系,读书不成,其实还有入武。”容衍满脸和气,“阿旭可有从军的念头?若不然做个武状元也是很好的。”
这下临海大长公主的脸色就变了。
“这可不行。”
容衍依然还是那副好脾气的样子,“这有什么不行的,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如果有心去出人头地,什么都可以。”
说完容衍见着临海大长公主那极其不好看的脸色,“姑母,我想和阿芙说几句话,姑母和阿旭先去休息吧。”
这话侄子对姑母说有些不得当。可临海大长公主却点头了。
待到临海大长公主和郭旭都离开,容衍看了一圈四周的侍女。芙萝让那些侍女退下,不多时凉棚里也就他们两个人了。
“陛下。”芙萝对容衍屈了屈膝。
行礼行的简单,甚至还有几分敷衍。
容衍对她伸出手,芙萝满脸不解。容衍等了小会,似乎没了耐性,直接去握住她的手。
“怎么又伤着了?”
“在地上的时候不小心带着了。”芙萝想起当时的情形还有些心有余悸,“不过擦了一下还好了,总比丢命强。”
容衍看着她上了药的手,“此事京兆尹已经去查了。”
袁家四周都叫禁军围的铁桶一般,就连临海大长公主一家也是在那里留了好半日才能得以出来,至于其他人能什么时候回去,那还真不知道。
“陛下,如果我死了,陛下是不是会开心?”芙萝突然道。
此刻西边残留的那一点光亮也彻底消散,凉棚内点了纱灯照明,循着灯火来的飞蛾不停的撞在纱灯的灯罩上,发出扑簌扑簌的声响。
容衍的眼神有瞬间的凌厉,两人站在那里,“你说什么?”
“我一直以为,我很讨陛下的嫌。”芙萝轻声道,“若是想着如果能解开陛下的心结,那么这条命……”
“你想多了,”容衍突然开口,说着他手指动了动,似乎想要松开,可芙萝又轻轻吸了口气,似乎是伤口被扯到了的模样。
容衍原本要松开的手指又握紧了,“已经上了药?”
“上了,还是娘亲自上的。只是还是有些痛。”
芙萝说着,又露出点惶恐的模样,就要把手给往回抽,容衍手上扣住,“别乱动。”
说着直接借着灯光仔细查看她的伤口。
“我以前见过伤口处理不干净,结果砂石长在肉里面,每逢变天都痛的死去活来。”
容衍说着仔细的看她的伤口。京城里但凡有大的动静,都会禀告给他。黄孟说她遇刺,容衍立即让禁军前来,之后他自己也赶过来了。
宫城带了时辰就要关闭宫门,重新开启必须要等第二日,除非有紧急军报,才能从宫门的缝隙里递进去。
他处理完手里的公务,掐在宫门封闭的最后时候到了公主府上。
临海大长公主是他的姑母,出了这么大的事,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来看看。
毕竟他的兄弟几乎已经死了大片,长辈也只有一个姑母。
至于眼前人,不过是看在往昔那点可怜的情分上。
“听说那些都是伤筋动骨的重伤,我这点,不至于吧?”芙萝说着,小心的端详容衍的面容。
容衍看见她白嫩的掌心上被砂石擦出来的擦痕,在他看来,这点算不上什么,和他曾经看过的,和曾经受过的伤势相比,根本不算什么。都已经精心处理过,只要不沾水,不吃发物,很快就能痊愈。
容衍持起她另外一只手,他记得她另外一只手被发簪划过一道口子,流了不少血。
手背上肌肤莹润洁白,已经瞧不出有受伤过的痕迹。
“已经好了。”芙萝见状,轻声道,“陛下送来的去腐生肌膏的确好用。”
容衍闻言松开手,“是吗”
芙萝就坐在容衍对面,小半会她红了眼圈,泪光盈盈。
泪水在眼眶里欲掉不掉,“陛下,我可曾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
芙萝泪眼盈盈望向容衍,似乎她的害怕和恐惧在此刻终于溃堤,全数都表露在他的跟前。
她哭的肩膀一抖一抖,似乎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或许又许多人看不惯她,但是她做过的那些事,仔细掰开了,其实没有一件是让人对她动杀念的。
芙萝哭的似乎更凶了,她哭起来也不像旁人那么外露,双肩颤着,带出几分后怕。隐约带出几分的哽咽,却不听什么哭声。
梨花带泪,我见犹怜,恐怕说的就是她了。
“表哥,你恨我很到恨不得杀了我吗?”
芙萝突然放下一直按在眼上的帕子,红彤彤的眼睛看向容衍。
容衍眉头皱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
芙萝似乎又悲怆起来,她一下抱住他,埋在他的怀里哭起来。
容衍身体僵硬了瞬间,两人这般倒是回到了几年前。
他手动了动,可最终还是没有抬起来。他双臂垂下,
今日夜里京城多了许多士兵巡逻,京城夜里有宵禁。但是今夜里巡逻的士兵要比往常要多出许多。
一个中年人听家丁说了外面有多少人之后,让家丁退下。他慢慢腾腾的去了后院,“您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
中年人满脸感叹,“好好的一桩喜事弄成这样,您一见着清惠仙师,怎么就这样了?沉不住气可是不行的。”
话语落下,屋子里传来东西被扫落在地的声响。
“她活着和死了,差别可大,容衍似乎眼下对她正热乎,她出事之后,禁军都出动了,如今京城里头可是多了不少人。”
“贱人!”屋子里爆出一声沙哑的嘶吼。
中年人摇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芙萝:嘤嘤嘤~~!
容衍:别哭了……别……好吧,你随便哭吧。
芙萝:渣男!感谢在2020-03-2921:01:29~2020-03-3020:53: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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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变化
中年男人在外听着里头一阵哐哐当当乱响,他在外面叹气,“何必呢。”
“自古温柔乡英雄冢,更何况还是一个水性杨花之女。”
屋子里头的声响不但不停,反而越发激动了。
中年男人推门而入,一股浓厚的药味扑面而来,浓厚的药味里掺杂着一股血味。
“出去!”里头爆出一股嘶哑的怒吼。
中年男人依言退出门外,过了好会内里只剩下一阵阵的喘息,只是那喘息里还有未消下去的怒气。
中年男人耐心的等待,等到里头终于是把能砸的给砸完了。许久都没有听到别的声响,这才推门而进。
他手里捧着一碗黑漆漆的药,“喝了吧。”
语气平淡,毫无波澜。
室内一片狼藉,充斥着厚厚的药味,草药苦味和丝丝缕缕的血腥味混在一起,颇让人作呕。
中年男人走到床帐前,过了稍许,床帐里有手伸出来。
容衍今夜没有回宫,他留宿在临海大长公主的公主府上。宫门关上之后除了到了第二日的时辰之外,宫门不会开启。夜启宫门是大事,瞒也瞒不住。
gu903();临海大长公主对容衍十分的殷勤,专门准备了上好的楼阁。室内冰山巍峨,在炎热的夏夜,室内丝丝凉意,颇有几分凉秋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