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离浓往周围看了两眼,确认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开口道:“我去负21层。”
“负21层?”高壮男人上下打量她,最后在赵离浓脸上和手上停留片刻,才指着最角落一部电梯,“只有那部电梯可以下去。”
“谢谢。”赵离浓拉着行李箱往最里面挤去。
高壮男人却没有就此停止,他从队伍中走出来,盯着赵离浓问:“你做什么的?”
“农学生。”
赵离浓说完,很明显能感受到周围人眼神有点变了,肆无忌惮的打量目光被收敛起来。
“你在第九农学基地读几年了?是不是毕业后就能成为种植员?”高壮男人语气变得更缓和。
赵离浓看了一眼电梯,还没有到一楼,她开口:“差不多。”
高壮男人若有所思,他问赵离浓:“去第九农学基地学习难不难?我听说每年有很多学生死在那。”
其实每年下城区都有不少人选择去第九农学基地,只不过他们要么死在那,要么从此没有再回来过。
赵离浓是第一次回安置9号楼的农学生。
“你想要去第九农学基地?”赵离浓抬眼看着高壮男人,他少说有三十岁了。
高壮男人连连摆手,解释:“我有个女儿,如果她将来能成为种植员,以后就不用过这种苦日子了。就怕去第九农学基地学习太难,太危险。”
比起好生活,当然还是活下来最重要。
“将来……”赵离浓忽然笑了笑,“也许等你女儿长大,就没那么难了。”
“是,您说的对,也许、也许以后就好了。”高壮男人喃喃道,眼中闪烁着微弱的希冀。
电梯到了一楼,赵离浓跟着众人一起进去,她伸手按下负21层。
等到了负21层后,赵离浓有点愣住,她没想到一层会有这么多户,几乎一眼望不到尽头。
赵离浓犹豫半天,还没想到要如何得到房间号,去问风禾,显然不可能。
这具身体的主人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
“小浓?”
一道不算特别熟悉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赵离浓下意识转身回头看去,是风禾。
她坐在轮椅上,半边身体探出来,一只手上还拎着垃圾袋,显然是要出来扔垃圾。
赵离浓顿时松了一口气,她面上不动声色,拉着行李箱快步上前,弯腰接过风禾手上的垃圾袋。
——2113。
赵离浓不着痕迹扫过门牌号,记在心中。
“前几天我还想问你回不回来?”风禾脸色依旧苍白,她比通讯视频中看起来还瘦,见到赵离浓却很高兴,两颊甚至泛起了血色,“今天就看到你了。”
“小浓,把垃圾扔在拐角垃圾桶就行。”风禾拉着赵离浓的衣服,眼中有些湿润的向往,“你和妈妈说说在第九农学基地的事。”
“……好。”赵离浓松开行李箱拉杆,快步走到拐角,将手中的一袋垃圾扔进一个大型垃圾桶内。
等她转身回来时,风禾还在门口望着她。
赵离浓眼神游离一瞬,她到底不是对方的女儿,那种厚重感情无法承受,甚至也没办法开口喊风禾一声妈。
风禾大概察觉出什么,问走过来的赵离浓:“是不是还在生妈妈的气?”
赵离浓摇头,先推着风禾进房,再将行李箱拉进来,关上门。
这户大概有50平方,一室一厅,还有个厕所。没有窗户,只有必须常年开着的灯。
房子虽然破旧昏暗,但风禾打理的很干净,客厅很小,一根断腿的木茶几,用矮凳子撑着,沙发也很旧,甚至布艺皮已经出现不少磨损线头,客厅还有个旧桌子,不高,上面摆了两个相框。
赵离浓不自觉被吸引,一张是风禾年轻时抱着小离浓的照片,这时候她已经坐在轮椅上了,只不过没这么瘦。另一张是赵离浓十几岁的样子,身后应该是安置9号楼。
……好像。
赵离浓心想,这两张相片的小离浓,几乎和她原来世界的样子一模一样。
或许这就是她穿到这具身体的缘故。
风禾顺着她目光看去,咳嗽了几声后,感叹道:“一转眼小浓长这么大了。”
赵离浓收回视线,转头看向风禾:“这次回来,有件事想要和您说。”
风禾略有些紧张:“小浓,发生什么事了?”
“是好事。”赵离浓推着她到茶几那块,自己也坐了下来,两人平视,“您那本资料让我受益匪浅,年底我会跨级参加种植官考核。”
风禾愣住,半晌才反应过来,她伸手抓住赵离浓的手,有些难以置信:“真的?”
赵离浓垂眼看着握住自己的这双手,很瘦,几乎是皮包骨,也很冷,根本感觉不到什么体温,再抬眸,对方眼中透着喜悦和激动,又带着几分惶然。
“小浓,你可以考吗?没有骗我?”风禾怀疑道,“我以前听说严胜变研究员禁止所有人跨考。”
“是严胜变研究员提出来的。”赵离浓抽出一只手,安抚性地拍了拍风禾的手,并简单解释之前发生的事。
“原来是这样……”风禾低声重复了几遍,又握紧赵离浓的手,“我记得他,当年严胜变参加研究员考核,座位在我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