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平王的证据了。
苏长澜查不到的秘密,平王查到了,这也就是他回京极为自信的底牌,掌控着这个秘密,就等于控制了信阳。
不仅得信阳,又得林家的财富,一举两得。
林然沉默下来,乔琇眼中的悲怆更深了些,难过道:“林家主要早做准备才是。”
“侧妃既然这么了解洛郡主,就不妨猜一猜,此事落在她的身上,她会怎么做?”林然直视乔琇的眼睛,并无恐惧,也无彷徨,让乔琇不觉赞叹,“你与她很像,她会自己戳破那层窗户纸,让别人措手不及。”
洛卿行事,不走寻常人的路子,别人走门,她会翻墙。
别人爱走大路,她偏偏捡着小径走。
“侧妃今日过来提醒,我很感激,它日您有吩咐,林然也会尽力去办。”林然没有再抵赖,对乔琇却有几分感激。
她心平气和,没有震惊、没有一味抵赖,乔琇就明白了,林然早就知晓了自己的身世,隐忍不发而已。
当着林然的面,她苍凉一笑:“陈知意不认也罢,但此事需在明皇面前说清楚。”
“您的话自相矛盾,既然要公开,就得认了,哪里有不认的道理。”林然不想与她辩驳,但信阳与她终究是有血缘的,怎能看着别人羞辱她。
“你觉得她值得你认吗?洛姐姐当年奔袭千里救她于危难,而她后来怎么做的?那几座城有那么重要吗?城可收复,命还有第二次吗?”乔琇激动起来,瘦弱的两颊蔓延着不正常的红晕,眼中的情绪显而易见。
林然被她吓得不敢再答,忙点头道:“不值得、不值得,您莫生气。”
穆凉走近,轻轻抚她脊背,让她呼吸顺畅些,“侧妃冒着风险而来,我二人感激不尽,时辰不早,您早些回府,莫让平王殿下发现您的行踪。”
外间天色擦黑,冬日黑得早些,时辰还早,但是天色不行了,黑了就不易走路。
乔琇止住咳嗽声,扶着坐榻站起身,认真道:“平王入宫去了,我只想洛家姐姐有块魂牌罢了,不至于再做孤魂野鬼,不得超生。”
她是趁着平王去见陛下才出来的。
乔琇话意坚决,也不指望林然与穆凉感激,看了林然一眼,情绪极为复杂,呼吸都深了几分,出门扶着婢女的手,蹒跚而去。
林然感觉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很奇怪,就像是看一死人,不觉摸上自己的脸蛋,问阿凉:“我与洛郡主很像吗?”
“我见洛郡主时,她比你大了六七岁,你二人只是略微神似罢了,再过些时日,等你再长开了,或许就不像了。”穆凉安慰她,也安慰自己,又略微害怕,若是越长越像,又该如何是好。
林然依旧摸着自己的脸,若不是这张脸,多半也无人在意,乔琇今日是特来告秘的,平王得不到信阳的权势,定不会善罢甘休。
“阿凉,先不管这些,喝粥,不然就凉了。”她让人去取新的碗筷来,拉着穆凉一道坐下,勤快地给她盛了碗粥。
穆凉本未曾在意平王回京的事,如今一想,他带来的隐患比起苏家更要大些了。
腊八粥香糯可口,又加了蜜枣,林然吃了两碗,放下碗筷的时候,穆能疾步走来,见到食案的腊八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给我来一碗。”
“阿爹怎地这个时候过来了,可又发生何事了?”林然心里担忧,吩咐婢女去取碗筷,自己给他让座。
穆凉满脸风霜,带着疲惫,一屁股坐下后,才道:“和王妃吵了几句,来避避风头。”
“为何事争吵?”穆凉皱眉,两人感情愈发不和,如今竟到了离府躲避的地步了?
“为了几百两银子,酒肆去府里要银子,被她知晓就吵了几句,林然有空让人去将账结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让几句就成,闹不了。”穆能浑然不在意,避避风头也不是什么大事。
比起朝堂上的糟心事都不是什么大事,他接过腊八粥喝了一口,甜得发齁,不耐道:“有酒吗?”
他伸手就去揪住林然手臂,林然动作甚是迅疾,一步挪到穆凉身后,阿爹做的事着实有些荒唐,酒肆怎地欠了那么多银子,也不怪王妃生气。
穆凉也不理他,“父亲欠的账,自己去还,上个月林家酒肆里你欠了几百两还未曾销账,怎地又去了旁的酒肆,你就能不能少做东。”
“不饮酒,要你俩做什么,小东西都不是好东西,给我找个院子,送些酒菜,我自己一人饮酒。”穆能瞪两眼,站起身就要往外走,趁着林然不注意,揪着她的手腕就一道出去。
“长夜孤寂,你陪我喝两杯,阿凉自己先歇着。”
林然着了他的道,使劲挣脱:“阿爹,我不喝酒,喝酒阿凉会生气。”
“我让你喝的,她不敢,要有骨气,不能总被她钳制着,知晓骨气吗?不能她说一,你就一,你得学会说二。你又不是站不起来,惧她作甚,像我这般,王妃吵得耳朵疼,我就出来避避风头……”
穆能拉着她往廊下走,还不忘说教着道理,听得穆凉皱眉。
林然哪里敢附和,阿爹从来就是将阿凉的话记在心的。他不听王妃的话,却极听阿凉的。
当年的亲事,阿凉不点头答应,阿爹断然不会同意的,最多将她留下来当作养女。
现在说的好听,阿凉一生气,她就怂了。
两人拖拖拉拉地去了郡主府的客院,穆凉只好让人去王府查探情况,缺的银子补上。王府支出如今都靠着微薄的俸禄,确实不够在酒肆花销。
派出去的管事在宵禁回来,将事情问得很清楚,那家酒肆确实是记账,林然留过话,王爷的账去郡主府要,哪里晓得酒肆跑错了门,去王府要账,引得王妃大怒。
九王爷心虚,吵了几句后打马来郡主府避难,多半是等着林然将账填平后再回去。
他缠着林然喝得快活,压根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穆凉哪里敢随着两人喝去,林然哪里拼得过老酒鬼,待管事退下后,她就去客院将人带回来。
彼时,林然微醉了,竹筒倒豆子般将穆能刚才说的话都说了一遍,“阿爹说你不是他亲生的。”
她靠着穆凉,脸色发红,冬日里肌肤格外烫,穆凉被她感染,也有几分热意,气道:“是他捡来的。”
“他说在死人堆里捡回来的。”
“他应当说在坟堆里捡回来的。”
“坟堆和死人堆有什么区别?”
“坟堆里就是鬼生下的,死人堆里就是人生的。”
林然歪了下脑袋,醉后傻气毕现,摸着自己的耳朵,黑漆漆的眼眸湿透:“阿凉,鬼生的就是鬼,那你美貌的鬼,不怕不怕,我还是要你的,不和离、不休妻。”
“不和离、不休妻?”穆凉脚步一顿,被她奇怪的说得停下脚步,“阿爹与你说什么了?”
“阿爹说要休妻、要和离,把王府给王妃去,让她一人待着去,他去住街上,让她……又何妨……说这是她应得的。”
原是说的与王妃的事,穆凉被她吓到了,拨开她的手,揪住她护着的小耳垂:“你若想和离,我不要你的郡主府,你就在门外跪上三日算盘,我就同意。”
她是手冰冷的,摸得正舒服,林然享受般往她怀里蹭了蹭,主动将自己的耳朵献祭般献到她手里:“再摸、再摸摸。”
穆凉拿着她自己的手摸上去,“自己摸,我先去沐浴。”
“沐浴是什么?”林然不明白,眼看着人要跑,一把将人抱住,踉跄着向前扑去。
穆凉恐摔着她,忙护着她脑袋,两人一道摔在了地面上,她吃痛,林然极为享受,压着她的身上,手在她冰凉的唇角处探索,迅速就亲了上去。
想要扶起两人的婢女,瞧着这番香艳的画面,吓得又退了回去,不能打扰家主的好事。
穆凉又气又羞,咬住她的唇角,将人咬疼了,小醉鬼才肯松开她。
小醉鬼摸摸自己的嘴巴,舔了舔,哭丧着脸道:“好像破了,出血了。”
婢女等着两人分开,才过去扶着林然站起来,穆凉自己起身,透着昏暗的视线,唇角红了些,她以手摸了摸,真的出血了。
林然委屈地哭了起来,推开婢女的手,“我去找阿爹。”
穆凉拦住她,觉得好笑:“找他做什么?”
“你欺负我,他说他做主。”林然踉跄两步,辨不清方向,一阵迷糊又往自己的屋子走去,也省得穆凉去哄。
回到屋里,林然倒塌就睡着了,忘了去告状的事,唇角处渗出几滴血,似要凝固了。
穆凉叹息,让人打水来,给她换下寝衣,一番忙碌出了一身的汗,唇角好像肿了些,她伸手摸了摸,悔恨自己咬重了,明日起来又是一番闹腾。
作者有话要说:穆凉:怎么办,在线等。
为什么我一加更,就锁我?
难道阿江暗示我不要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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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揭开
酒醉的人醒来虽不是头痛欲裂,也是一片茫然,只记得阿爹拉她去饮酒,大吐苦水。
隐约记得多年前家道中落,贫穷交加,本以为无人跟着他,不想王妃竟选择跟着他一个穷苦小子,患难夫妻总是不易,因此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忍让,将人从家庙里接了出来。
大抵就记得这么多了,脑袋里一团乱,待睁眼之际,屋内无一人,出声唤人,发现嘴巴有点疼。
赤脚走下来,在铜镜面前照了照自己,嘴角肿了。
她昨夜饮酒,难不成咬到嘴巴了?
不对,就算咬也该是舌头才是。她忘了什么事了,坐在状台前怔怔想了许久,想不明白的时候,有人从外间走了进来,转身去看,阿凉的身影映入眼帘。
她先道:“阿凉,我嘴巴疼。”
“自己磕破的。”穆凉眼神飘忽,没有去看她,转眸去看凌乱的床榻,伸手去整理,见她依旧坐着不动,不免高声道:“你酒还未曾醒?”
语气不对……林然恍然一惊,迅速站了起来,觑了一眼她冷凝之色,下意识道:“我、又、又、又欺负你了?”
一连说了三个又字,让铺床之人抿了抿唇角,也不展颜,背过神去,语气依旧很冷:“先穿衣裳。”
林然经她一吓唬,当真觉得自己做了不可饶恕的事,忙去柜子里翻找自己的衣裳。
自昨夜起,就没有婢女进入过房间,衣裳也未曾事先准备好,穆凉早起忘了此事,林然对衣柜又不了解,胡乱翻了一通,也没有找到自己合适的衣裳。
她不知今日要穿什么衣裳,翻了几件浅色的出来,觉得不合天气,又给随意塞了过去,翻到角落里,抖落衣裳的时候,猛地掉出一物。
前不久她将算盘丢在此处,时间久了就忘了,不经意间见到此物,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给塞了回去,拿衣裳盖好。
当作没有看见。
她神神秘秘,穆凉却恰好看见了,友好询问道:“你在藏什么?”
“藏、没有藏,我将衣裳放进去。”林然嘴巴一抿,差点就说了出去,捂着自己的嘴巴就不说话了,求生欲极强。
她不说,穆凉走了过来,见到衣柜里翻天覆地的样子,敲了敲她脑门:“瞧你做的好事,找件衣裳也不会。”
她伸手就要去理,林然慌忙拦住她,紧张道:“你理它们做甚,唤婢女来收拾,你给我穿衣裳,可好?”
“你自己手脚好好的,要我穿什么。”穆凉不理会她,尤其见她紧张的神色,知晓衣柜里必有古怪。
林然不好跟她撒娇的,讷讷地站在一旁,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怎么磕破的?
既然磕破嘴角,牙齿肯定也要疼的,又不会只磕破一处,阿凉好像在骗她。
出神之际,穆凉翻到她刚才藏的东西,唇角弯了弯,眉眼终究忍不住染上了笑意,瞬息就消散了,她将衣裳递给林然:“穿好,免得染风寒。”
屋内温暖,比起外间的冰冷,如置温室里,伸手去接衣裳的时候忍不住看她一眼:“你是不是咬我了?”
她不笨,磕到这个理由怎会让她相信,肯定是阿凉咬的。
穆凉唇角一抿,神色略微不自然,林然步步逼近,将她压在衣柜上,“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就是你咬的,对不对?”
她下意识向她颈间看去,冰肌玉骨之色,没有半分暧昧留下的痕迹,阿凉咬她做什么?
她看了,还要动手去摸,穆凉拍开她的手:“你昨夜说了混账话,自然要咬你,这个给你,自己跪着。”
穆凉抵不过她探究的眼神,就要熬不住时将算盘护胡乱塞到她的怀里,理了理鬓角的发丝,装作寻常一般踏出内室。
林然抱着算盘发怔,她这是说了什么混账话,轮到被咬破嘴巴、还要跪算盘的地步了。
极力去想,也记不得什么了,只记得阿爹的话,想来与阿凉无关的。
罕见地对眼前形势一片迷惑,抱着算盘想了许久,等穆凉在外走了一圈,醒过神来时,她犹在回忆昨夜的事。
gu903();昨夜的事想不清楚,又见她回来了,林然往前走了几步,低声道:“你先同我说说,我昨夜说什么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