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秦宛被下人引入花厅后就看到庭院内琳琅满目的锦盒箱笼,林然一身清爽的竹色宽袍走了出来,也未曾穿女子的裙裳。
本就习武的人,看着多了几分英气,她走近一看,遽然觉得那股骨子里的气质与信阳相似,虽为女子,却带着男儿般的刚劲,这副打扮太过惹眼。
她笑着提醒:“林家主这件衣衫煞是好看,只是今日这么喜庆,你倒像是上门比武的,不大合适,还是温柔些好。”
“温柔些?阿凉给我准备了裙裳发簪,只是骑马都不合适,我就换了。”林然弯唇一笑,听话地回屋换衣裳。
秦宛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再看着花厅内简单的构造后,不觉一叹,难怪苏长澜总盯着林家不放,这样泼天的财富弄到手,养兵也好,充入国库,亦或是自己贪赃,都是绰绰有余的。
至于林然的相貌,她倒觉得挺像信阳的。
这是一种奇怪的错觉,她看着林然的背影,总觉得自己想多了。
林然换了一身衣裳后,秀气许多,与秦宛一道坐马车去王府。
秦宛掀开车帘看着身后随行的人,道:“聘礼的手笔不像是你能安排的,这是王府老夫人安排的吧?”
林然道:“何人安排都是一样,只要没有出差错。”那日与阿凉谈论的礼法一事,在心里深了根,这些事都该是林家安排的。
秦宛笑笑不语了,林家这个家主言辞间小心谨慎,倒是不像长乐口中说的爱玩不受拘束。更不像苏长澜说的狡诈恶毒。
林家的聘礼中规中矩,没有出彩的地方,但可见出自大家之手,百姓看过一眼后就没有多看。在府里与八王拉扯说话的穆能很满意,本就不在意的亲事竟还是成了真。
他自然乐得逢人就笑,八王忍不住泼他冷水:“你就不怕?”
这个怕自然指的是林然待阿凉不好。穆能浑然不在意地摆摆手:“怕什么,约定上说了,白纸黑字,不怕。”
八王被他这么一说,也是好奇:“什么约定,你逼人家签了卖身契?真是不厚道,自己养大的孩子,就这么坑害。”
“我乐意就坑,你回去也坑一个给我看看,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告诉你,你家齐妗还动不动给林然送东西,以后不许送了,拿我当大傻子。”穆能瞪了一眼,直接撩了茶盏。
哐当一声吓得八王心头一跳:“你个王八犊子乱说什么,姑娘家之间送礼不是很正常吗?瞧你那双歪眼睛,自己不正常就不要看别人了,我家齐妗就送了,怎么了。你家林然先送的,隔三差五就送衣裳首饰……”
“呸,你好意思提,那是我家阿凉送的,就以林然名义送过去,你家齐妗怎么不送礼给阿凉,还是她十九姑姑……”
两人几句话说得不合适就打了起来,闹得看笑话的长乐笑得脸疼,这对老家伙吵了半辈子,还没完没了,她懒得搭理的时候,秦宛来了。
她冒着被阿姐骂的风险来九王府,就想多见一见秦宛的。
林然在府门外就被齐妗拦住了,两人对视了一眼,林然不搭理她,齐妗就瓮声瓮气地开口:“林然,你怎么几月不见就长高了,是不是鞋子里垫了什么东西,我看看。”
说完,府门旁的人便哄堂大笑,饶是惯来脸皮厚的林然也红了脸色,装作老成地训齐妗:“打趣长辈,可是不敬的。”
这就是每回的杀手锏,齐妗落败而退,林然喜滋滋地朝后院去了,可刚出了角门就被人拦住。
“姑娘,王爷说您不能进去?”婢女甚是为难地开口。
林然暗想还有什么规矩不成,她后退两步,习惯性地掏银子丢给她们:“有什么规矩吗?”
婢女得了银子,笑嘻嘻地回答:“王府里的规矩不都是王爷定的,除了梧桐院外,您可以去任意一处。”
“就是不准我见阿凉?”
婢女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林然明白阿爹又不做好事了,也不为难婢女,转身去了前院,恰好遇到在抄手游廊里站定的长乐与秦宛,两人不知在说什么。
说着就长乐伸手去牵着秦宛的手,秦宛拂开了,长乐没有坚持,还笑了笑,笑意荡漾。比起寻常的笑,带着真诚。
非礼勿视,她转身就要走,偷看的事不太厚道,刚跨出两步就听到秦宛出声:“林家主。”
林然脑袋一疼,回身真诚一笑:“后院里有客房,秦大人累了,可以去休息。”
她说得极为真诚,长乐想到不好的地方,过去就揪着她的领口往暗处里走去:“将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殿下怎地这么粗鲁,秦大人累了要歇息片刻,哪里不对。你看前院里的宾客如云,肯定会很吵的。”林然被她这么一揪,领口都起了褶皱,瞬间失去了美观。
长乐放开她,伸手要替她整理衣袍,这般动作像是要打人,吓得林然拔腿就跑。
方才温和的人,怎地说翻脸就翻脸,翻起来比她翻书还快。
跑出长廊后,她往正院里走去,梧桐院不给进,也无甚乐趣了,祖母还未曾回来,后院里定是许多夫人在聊天,多是些八卦问题,不听也罢。
进去花厅后,她端正做好,见到许多陌生的面孔,看面貌多是将军,当是阿爹的旧日属下。
待到午时,才见到面色不善的信阳踏入府邸,穆能亲切地拉着她入门,一面拉,一面将她按坐在主位上,道:“殿下尊贵,当坐此席。”
阿爹什么时候开始巴结信阳了,公主自然尊贵,可长乐还不是被他赶去后院了。
看着对方阴沉的神态后,她想了想,还是去后院找长乐,悄悄地预备开跑时,肩膀被人攥住。力道深厚,除了信阳殿下外,没人敢这么对她。
“殿下,疼,您轻点。”
“林家主见到本宫,为何就跑?”信阳将她按坐在自己身旁的席位上,亲自斟酒,慢悠悠道:“昨日有人秘报郡里有洛卿的踪迹,我思来想去,洛卿已死多年,为何有人拿着她名义来图谋,因此,我便去了。”
林然不知内情,只当洛卿活着,就附和一句:“您见到她了?”
信阳端着酒盏,晃了晃,深邃的眸色映着澄澈的酒液,“我未死,如何见。出城后发现不对,我又折转回洛阳,听到林家今日下聘之事。我让人去查过,洛阳城内除林家下聘外,也无甚大事。”
“我下聘与殿下有何关系,您以为是我诓您的?”林然惊叹于她的想法,长乐不着调是因为她形势所逼,这位殿下跑来泼脏水,又是为何?
信阳转眸看着她:“除去你这件事外,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事?”
林然试探道:“或许洛郡主真的还活着,您不是没看见尸体吗?”
作者有话要说:小乖:背锅侠……不是我做的,要骂人了,吧啦吧啦吧啦吧啦(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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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追杀
信阳在洛卿生与死之间是最清醒的,因为她知晓,以洛卿的性子,若是活着,肯定回来会找她。一年两年可以等,但是十五年是不可能的。
纵坚定这个想法,接到传信的时候,她的心还是晃动了,忍不住出城去寻,待到半道上又醒悟过来,调虎离山之计。
她知身旁人的身份,却无法拿出证据,她也从未曾去搜寻过。
人在洛阳城内多般拘束,查到或许是为陛下做嫁衣,不如顺其自然,只这桩亲事……
她抬首看向乐呵呵的穆能,眸色一冷,吓得身旁的林然闭嘴不敢说话了,这人太凶。有了两次差点被打断腿的经验之后,她装作哑巴,端起自己身前的酒,稍稍品了一口。
阿爹真是小气,把好酒留着,将普通的酒拿出来待客。
穆能在与旧将拼酒,信阳的神色愈发黯淡了,握着酒盏的手也是不动,只手腕处的筋脉突现,林然品酒的时候,咽了咽唾沫。
信阳殿下这是来砸场子的?
阿爹近日又做了什么不厚道的事,怎地将两位公主殿下都给得罪了。此地不可久留,她将酒杯放下,低声道:“殿下,我去后院瞧一瞧阿凉。”
“今日你不待客,躲穆凉后面?”信阳回过神来,讽刺一句,见她杯盏空了一半后,又亲自给斟满,道:“陪我喝几杯?”
林然拒绝:“我酒量不好,您去找阿爹喝就是。”
“今日你是主人,找他也不合适,坐下,穆凉跑不了。”信阳直接按着她的肩膀,眸色微蹙,极为不悦。
屈于她的功夫,林然将自己给卖了,陪笑着给她斟酒,“那我陪您喝,您方才说出城去寻洛郡主,可曾有消息。”
“没有消息。”信阳生硬地回答她,扬首喝尽了杯中酒,对林然的态度尚可满意。
林然以洛卿为话题问了很多话,绕得信阳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晓得扬首喝酒。十几杯下肚后,人就醉了。
“酒量这么差,还要喝酒,真丢人。”林然嘀咕一句,拔腿就想走。
走到门口就听到阿爹一声怒吼:“林然,将她给我送出府!”
厅里不少人,都看见林然与信阳之间饮酒,如今一个醉了,一个要跑,穆能只能将人唤回来:“把殿下送回府,安全送回府,别半路自己跑回来。”
“找旁人去送不成吗?”林然不乐意,这尊瘟神真是碍事。
穆能没答应,拽着她道:“她树敌太多,半道被刺杀了,我们都得跟着倒霉。”
“那留在府上,待酒醒了就成。”
“留她在府上不大好,尤其是不想引来苏长澜那个瘟神,你赶紧走。”穆能酒醉着一把推开她,吩咐婢女就去安排马车。
林然任劳任怨地送人回公主府,将人抱起丢上马车,自己也跟着坐上去。
记得上次酒醉是又喊又叫,今日怎地这么安分,出于好奇的心思,忍不住靠近过来,凝视着她的醉态。
信阳规矩甚好,平日里姿态端正,与长乐差距甚大,醉了也是这么优雅。多年的军中生活将她的脊背磨炼得笔直,靠着车厢也不见歪倒,哪里像酒醉的人
林然靠近后,看着信阳微颤的眼睫,拿手戳了戳眉眼,毫无反应,真的醉了?
端详了片刻,凑到她眼下,作弄般地朝她吹了口气,吹动着发丝撩起,睫羽轻颤,也不见她动上一动。
这样古板如木头,甚是无趣。
马车外行人熙熙攘攘,王府与公主府距离也不是很远,待到下车,信阳都是一动不动的在,酒品甚好。
到了正府后,林然认命地将人从车里抱了出来,谁知主院离正门颇远,抱着走了一炷香时间都没有到。
看着怀里的公主殿下,她想丢进河里,奈何公主府见不到河。
等到了卧室后,林然累得站不住,将人置在榻上,自己坐在踏板上喘气,只气没喘透,林湘匆匆过来了。
林湘在公主府内行动自由,穿着一身红色裙裳,林然一眼就认出是林家绣坊的,不戳破,她爬起来往一旁挪了挪:“你娘醉了,办些醒酒汤给她喝。”
‘你娘’两字让林湘平静的面容上掀起波澜,俯身去掀被衾的手顿住,她看着信阳的眸色里闪过怨恨,瞬息就散去,温声道:“我晓得了,阿姐在哪里遇到殿下的?”
“她在王府喝醉了,阿爹让人送她回来。”林然歇过片刻后,就爬了起来,腿还有些发软。人已安全到自己的府上,也无她的事了。
林湘脱下信阳的靴子后,见林然起身,就道:“阿姐若无事,不如坐上片刻休息。”
“不用了,你照顾好殿下就可。”林然未曾理会,她还要赶回去见阿凉。
林湘拦住她:“阿姐急甚,既然送殿下过来了,总得要喝杯茶解渴。”
“林湘,你我之间地位差距千里,不用做给我看。张氏的死是她咎由自取,若再来一次,我也会这么做。你的母亲就在榻上,不必揪着旧事不放。不论你姓什么,林家的那份财产都给你了,莫要固执。”林然避开她,面无表情地看她唱着姐妹情深的戏。
林湘从未想过林然会直接将话说开,当场就愣了一下,稳定心神后才道:“阿姐想多了,我并无此意。”
“你无此意,我有此意。林肆当年同你一道离开后,我就未曾再见过。他陡然被抓,是殿下照顾不周,他当年在林家行事坦荡,在洛阳城内各方周旋,为何不抓。偏偏事情平静后,无人知晓他的身份,就被揭开了。你说,会是谁泄密?”
林然笑了笑,也不走,择了一处坐下,静静等着林湘回答。
林湘原本煞白的脸色换作一红,看着林然在自己府内若主人般随意,心里的厌恶就涌了上来。
她悄悄回头看了一眼信阳,想必饮了不少酒,两腮都有些红,她放心地开口:“是谁泄密,我如何知道。殿下军务上的事从不与我说,林肆的去处,也只有她知晓,问我有何用。”
“嗯,你不知道,就是陛下身旁的人说的。这么多年来她身旁潜伏着如此狠心之人,也是不能留的。只还有一点,苏将军怎么知晓林肆曾是林家的管事,她有千里眼吗?”
林然发笑,林湘的态度很寻常,就这寻常的态度中夹杂着诡异,往日里见她头都不敢抬的人,今日能有理有据地同她说道理。
“林肆在范阳被抓到,那是洛家的旧宅之地,既是在范阳被抓,如何牵扯到我林家。这些事若无林家的人说,如何能被发现。”
林然笑得真诚,与平日里说话无异,那双眸子亮如星辰,却蓦地让林湘一震,张口辩解道:“不是在范阳,是在江南,你休要乱说。”
“不是在范阳吗?”林然故作不解重复问一遍。
林湘扬了扬下颚,坚持道:“不是范阳,是在江南小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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