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当然不知道陆香亭的谋算,但是长期生活得小心翼翼,给了他识别危险的本能。
敬茶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陆香亭一眼,后者一愣,迅速别过脸。
陆乔注意到了,心中一凛。
她想到了成亲前,陆香亭到疏桐院暗藏杀机的话。
“娘子,阿姐心善。咱们成婚前,阿姐特意嘱咐我,你身子弱,要我多关心你。你日后可多多和阿姐走动,咱们是一家人,阿姐自然会帮我照看你的。阿姐,二郎说的对不对?”陆乔笑眯眯地道。
陆香亭听到这话,差点没把手里茶杯扔出去。
陆乔是真傻还是假傻,还多多走动?照看?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楚歌愣了一下,看了看陆乔,顺从地点头称是。
王氏一直以为女儿心地善良,对陆乔的话很是赞同。
“是了,咱们以后是一家人,县主不必见外。”
陆香亭:“......”
第7章试探(捉虫)
敬完茶后,几人尴尴地闲话了几句,王氏让陆香亭带着县主在家里转转。
陆香亭挤出“好阿姐”的端庄笑容,带着楚歌出去了。
等人走了,王氏挥退下人,悄声问陆乔。
“县主有没有怀疑你?”
“没有,县主身娇体弱很听话。”
陆乔自信地挺起胸膛。
从县主的种种表现来看,她觉得县主是个寡言温柔又勤劳的天真小姑娘,确信自己瞒骗成功。
王氏彻底放下了心,难得夸奖了陆乔一回。
“你做得很好,该得赏。”
王氏做好了陆乔狮子大开口的准备,却听陆乔说道:“为家里分忧是儿分内之事,不敢托大要功劳。”
王氏惊讶地看着陆乔,陆乔微微颔首,一脸真诚。
“二郎总算长大了。”王氏感慨道。
陆乔但笑不语,行礼告退。
快退出房门的时候,王氏突然出声叫住陆乔。
陆乔心中一定,又走了回来。
以退为进,陆乔在试探王氏。
瞒骗县主这么大的事,她办得妥妥当当,王氏要是没点表示,说明王氏打心里看不起她。以后不管她做得好还是不好,王氏只会当做没看见,陆家不会帮她。那陆乔下一步,就是尽快脱离陆家,自立门户。
若是王氏有所表示,说明王氏多多少少顾忌着她,陆乔可以放心利用王氏和陆家,先增强自己的实力。
王氏不傻,她看得出陆乔在故作姿态。
她选择了让步。
虽然已经决定给陆香亭招婿,但是离着秋闱还有大半年,而且能不能招到,招到什么样的儿郎,王氏心里还没数。
尽管不情愿,王氏也知道,现在不是踢开陆乔的时候。
“先头我答应二郎,成亲后替你找个武师父,你放心,这事我已经在张罗了,明日人就该来了,你且准备着。”
陆乔作揖道谢。
王氏又道:“你懂事了,份例银子该涨涨,以后每月十五两。”
陆乔面色淡然,一副坦然接受的老实模样。但心她里快速算了下,陆香亭的份例是二十两,原主最早也是二十两。现在十五两,比削减过后的十两多了五两,却不是恢复二十两。也就是说,在王氏心中,她的地位比陆香亭低。
以陆家的特殊情况,王氏这么做肯定有用意,但原因是什么,陆乔猜不出,心中暗暗留意。
王氏说完这两件事,端起了茶碗。陆乔等了等,没等到其他的奖励。
“阿娘,儿有所求。”陆乔想了想,开口。
茶盖碰着茶盅发出“当啷”的声响,王氏以为陆乔贪心不足,问她还要求什么。
“想请阿娘按着府里的份例,给县主张罗些衣裳。”
“就这个?”王氏惊讶。
这要求不难,不,何止不难,简直太简单了。就算陆乔不说,照规矩,针线房该给县主添衣裳。
而且刚才王氏看见县主穿的衣裳之后,也起了这个念头。陆家有钱,县主穿得那样破旧,难免叫人看低了陆家。毕竟县主已经是二郎媳妇,是陆家的二少奶奶,丢得不再是宫里的面子,是陆家的面子。
添衣裳的要求,于情于理都合适。
正因为陆乔的要求合适,王氏才惊讶。
她不明白陆乔干嘛要替县主着想。
陆乔想得很单纯,她怕王氏也和宫里人似的,克扣县主的衣裳。所以她干脆张嘴要,王氏要脸,总不会赖了不给吧。
其实陆乔小看了王氏。
王氏扣陆乔的份例,纯粹是为了约束陆乔瞎浪,该给的吃穿用度从没有少过。她不喜欢县主,顶多是眼不见为净,不至于卑劣到克扣几件衣裳。
在这件事上,王氏和陆乔的想法压根不在一条线上。
于是,王氏不知不觉想歪了。
她想到某种可能,心中暗道不好,不由得盯住了陆乔。
“二郎,你是不是喜欢县主?”
“挺喜欢的。”陆乔点头。
温柔娇弱听话乖巧的软妹子,谁不喜欢啊。
王氏脑袋发晕。
完了,陆乔假扮男人扮出毛病了,她有磨镜之癖。
“要是我能有个妹妹,我希望是县主那样的。”陆乔向往道。
王氏的精神一振。
“你是说,你对那县主,就像对妹妹一样?”
“是啊。”
看着满脸喜色的王氏,陆乔纳闷。
她还以为自己喜欢县主,王氏不高兴,要不脸色怎么突然变差。正要找话描补,然而眨眼间王氏又高兴起来。
这是为何?陆乔不解。
王氏语气轻快:“对对对,县主还小,就跟你妹妹似的。”姐妹情总比那个强。
“如今春裳来不及做了,回头我让大管家去锦绣坊采买两身现成的,给疏桐院送去。夏裳就按着份例做五套,让针线房的管事去问问县主,按着她的喜好做。”
陆乔对于这种俗务还处在摸索阶段,见王氏有所安排,她便只管表达谢意。
说完了衣裳,王氏心情颇好,主动说起了首饰。
“珍宝坊送了一套翡翠的头面,县主跟你一样白,戴翡翠肯定好看。”
陆乔觉得自己给楚歌要了不少东西,十分高兴,再三谢过王氏,开开心心地离开了梨香院。
她脚步欢快,大步流星往疏桐院走,打算去跟楚歌分享一下这份敲竹杠的快乐。
小奴木棋两腿捣腾得很累,眼见要跟不上陆乔了,只得又用上了转移注意力的法子。
“郎、郎君,何事、何事如此高兴?”
陆乔喜滋滋地把王氏的奖赏说了。
“为、为什么”木棋上气不接下气:“二、二奶奶的东西,比大、大娘子、少、少好多啊。”
陆乔猛然停住步伐,木棋始料不及,往前冲了一下,扑在地上。
他狼狈地爬起来,傻呆呆地看着面沉如水的陆乔。
“少很多?不是府里的份例嘛,怎么会少很多?”
木棋愣了一下,自觉失言,慌忙摇头。
“郎君,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乔沉了脸,她按着木棋的肩膀,手上刻意用了三分力气,按得木棋包子脸皱成大饼脸。
“木棋啊,我这个人呢,很好说话,不打人不骂人。今儿你要是不跟我把话说清楚,我也不打你,我也不骂你,但是我觉得你伺候的不好,倒夜香的活更适合你。”
陆乔虽然在王氏面前要听话,但是离了王氏,打发走一个小奴的权力她还是有的。
更何况陆乔跟前其实有三个小奴,另外两个,一个是伺候王氏的婢子的亲戚,一个是伺候陆香亭的婢子的亲戚,只有木棋没背景。
陆乔赶他走,简直易如反掌。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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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秀恩爱秀出了新高度
木棋不经吓,乖乖把话说了。
“大娘子隔三差五就做衣裳打首饰,下头有好料子供上来,夫人也让大娘子先挑,并不管分例。”
陆乔默了。
原来如此,偏心嘛。
其实偏心也无可厚非,王氏是陆香亭的亲妈,好东西当然往亲闺女那里送。县主是儿媳妇,和陆乔一样照着份例来,无可指摘。
陆乔想到王氏给县主的见面礼,之前不觉得哪里差,现在觉察出了其中的散漫。
偏心谁不会,以后县主她来偏。陆乔出人头地赚大钱宠楚歌的念头,越发明晰。
她没为难木棋,仍旧往疏桐院走。
快到院子门口,她看到楚歌送陆香亭出来。
灿烂的春阳下,身着旧衣、头戴素钗的楚歌,俯身给衣着光鲜、金钗玉簪的陆香亭行礼,陆香亭摩挲着镶满宝石的团扇,嘴里漫不经心地训诫楚歌要温良、谦恭、俭省云云,楚歌一一应下,半个不字都没说。
陆乔觉得这一幕无端刺眼。
楚歌再怎么不济也是县主,陆香亭竟然身子也不侧,受了他的全礼。
王氏都没出言训诲楚歌,陆香亭一个大姑子跑这儿来训话,她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象。
陆乔两步走过去,看也不看陆香亭,伸手扶起楚歌。
“娘子,你身子弱,怎么站在风口,仔细着了风,头疼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打量楚歌,满脸心疼,好像楚歌是个瓷娃娃,稍不注意就碎了。
楚歌一愣,不知道该说什么,乖顺地站好。
陆香亭何时被人当空气似的无视过,脸色不太好地道:“二郎来了啊。”
陆乔仿佛这才注意到陆香亭,敷衍地打了个招呼,又围着楚歌嘘寒问暖,问得楚歌心里发毛,越发小心地回答。
陆香亭瞧过去,满心不是滋味。她又不是洪水猛兽和瘟疫,县主跟她呆一会儿,陆乔至于问县主头不头晕、发不发热、要不要请大夫吗?
“二郎真疼媳妇。”陆香亭酸道。
陆乔笑:“当然,媳妇就是用来疼的。”
楚歌:“......”他很慌,只能低头装作害羞。
陆香亭被塞了好几口狗粮,终于忍不住道:“明哲表哥说你不懂事,昨日迎亲前还要跟镇国公世子去平康坊。我说你就是贪玩,等娶了媳妇就收心了。今儿瞧见你们两人恩恩爱爱,我这心总算放了下来。”
长安一百零八坊,不得不说平康坊。寻欢作乐销金窟,软语红袖温柔乡。
陆香亭故意在楚歌面前提陆乔要去平康坊,这眼药上得,忒犀利。
只可惜她面前这两人,一个是假凤,一个是虚凰。
“娘子别担心,我只是陪世子去应酬。全平康坊的女子加起来,也不及娘子美貌的万分之一,我不会看她们一眼的。”陆乔信誓旦旦。
楚歌急忙劝说:“郎君此言差矣,世上女子千千万万,各有各的美,即便是应酬,郎君也要多花点心思,该看的一定要看。”
看多了,就不会对他有什么歪念头了。楚歌心想。
“不,娘子,我愿意天天年年月月日日看着你。”
“郎君且多去见识见识,若是平康坊瞧不上,也可去别的地方,奴家支持你。”
“娘子......”
“郎君......”
两人一个表忠心,一个表大度,和谐得不能再和谐,堪称一夫多妻制度的典范。
陆香亭打死也想不到,她的挑拨离间,活活让陆乔和楚歌两人演出了秀恩爱的新高度。
她气得脸都黑了,一甩袖子,招呼也不大,转身就走。
陆乔拉着楚歌进屋,在楚歌的忐忑中,告诉他做衣裳的事情。
“先按着份例来,等以后我做官了,有钱了,给你做更多的衣裳,打更多的首饰。”
楚歌听过陆二郎的纨绔名声,对陆乔说的做官有钱并不怎么相信,但还是很捧场地吹了几句彩虹屁,让陆乔很飘飘然。
县主多么善良啊,陆乔特特开了橱子,把自己省下来的那点碎银子,交到楚歌手上。不仅是银子,其他零零碎碎的一些小东西,陆乔都交代给楚歌管。
从束发的玉冠到手上戴的扳指,从博古架上的摆件到院子里的花木,从跟前伺候的小奴到洒扫的粗仆,桩桩件件,是交代,也是向众奴仆表明,疏桐院的女主人是楚歌。
楚歌用心记下,尤其是关于陆乔的事,比如喜欢喝清淡的茶、穿棉质的里衣等等,他字字不漏地记在心里。
陆乔告诉楚歌,她明日开始便要习武。
gu903();是习武,不是读书进举。楚歌和其他人一样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