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他们都反复提到一个词,药引。
可药引是什么呢?究竟是什么?
眼见真相就要水落石出,可梦境里的郁辞突然坠入漫天雾海,谜底也随之沉入混沌。
郁辞在客栈的榻上蓦然睁开眼,窗外火光冲天,惨叫声此起彼伏——
“凶兽出现了!”
“啊啊啊啊凶兽吃人了!救命啊啊啊!”
郁辞瞬间清醒,来不及缓解宿醉的头疼便从榻上起来,披上外袍拿起佩剑,踉跄着冲出客房。
客栈里住的大都是来参加猎灵会的修士,多多少少有修为傍身,可今日萍水相逢的荆氏夫妇不过是普通商人,遇到凶兽定然无力反击。
走廊里各客房的门洞开着,四周的灯全灭了,客人已经跑的跑去迎战的迎战,街市上重重火光透过门窗映在廊壁上,如鬼影重重。
郁辞提剑往东厢走,他记得之前店家引夫妇二人在东厢最里边的客房下榻,可当他走到走廊尽头时,那间客房却严严实实合着门,从门缝里还透出几缕灯光。
街市上的呼救声越来越大,凶兽似乎正往客栈移动,郁辞见状急促的敲了几下门:“荆公子、夫人,你们还在吗?”
无人回应,郁辞迟疑片刻,正要用剑将客栈的门强行打开确认,只听啪的一声响,门竟然从里边拉开了。
屋里的烛火似晃了晃,祝衍背着光,脸上的神色令郁辞看不清,他将食指凑到唇边,似微微扬起唇角嘘了嘘:“娘子刚睡下,小声些。”
客栈外的求救时此起彼伏,郁辞却被对方气定神闲的姿态震慑住,大脑空白了片刻,就在这时,大堂方向的惨叫截然而止,似被什么东西扼住咽喉,直接掐断。
待郁辞回过神,整个客栈突然剧烈摇晃起来,砖瓦坠落横梁坍塌,眼见他所站的走廊就要塌陷,眼前的荆公子迅速拉了他一把,而原本躺在榻上的夫人也好整以暇的坐了起来,他没带帷帽,就差一点,郁辞看清了他的脸。
白色的巨爪横空而来,如飓风般的掌风将客栈夷为平地!
天旋地转之中,一道寒光划破混沌烟尘,卷着碎石瓦砾朝巨爪直劈而去!
波澜壮阔的剑意荡出潋滟晴光,电光火石间,宿醉尚未彻底清醒的郁辞看清了祝衍手中的长寂剑——
“荆…前辈!”
模糊意识到对方真实身份的郁辞如遭五雷轰顶,如木偶人般呆立在原地。
剑意划落,如雨幕的血水溅落客栈废墟,凶兽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他后足猛地蹬地,大地颤了三颤。
祝衍这一剑,直接把凶兽给惹怒了。
祝衍朝龇牙咧嘴的凶兽漫不经心吹了声口哨。
豁,赝品在真货面前,还敢这么凶呢?
第62章还剑
街上成片的茶肆酒楼都毁成废墟,夜里雪急,寒风挟着漫天雪絮,落在长街蔓延的血色里,火光浸染了笠州城半边夜空,惨叫呼救时不绝于耳,整座城池如人间地狱。
那些无论是为了凑热闹还是出风头,准备来玄寂山参加猎灵会的散修们,此刻跑的跑伤的伤,兵荒马乱中几乎不见踪影,剩下几个全力围剿的,他们的修为几乎无法对凶兽造成有效伤害。
凶兽显然被掌心的剑伤刺激到了,他嘶吼一声,狠狠抬起前爪朝祝衍砸去,地面立刻裂开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祝衍拎着郁辞,闪身到隔壁酒楼塌了一半的屋顶。
祁决早已经坐在那,手里竟还提着半壶晚上没喝完的酒,看着身侧凶神恶煞的凶兽闲闲一笑:“赝品就是赝品,丑。”
“是吧,明明是融了我的魂核,为什么长得这么不争气。”祝衍坐在他身边,漫不经心道。
祁决歪了歪脑袋,嫌弃的看向朝他们直扑而来的凶兽:“舟哥哥再等等吧,用不了多久他就会魂体自爆,到时候才能把残魂抽出来,现在没办法。”
祝衍挑眉:“我们不能帮帮他?”
祁决摇头:“你忘了你爹叮嘱的?现在不能着急动手,还不如坐山观虎斗。”
祝衍靠了过来:“现在老虎爬到脚边了,要不熹儿替我赶一赶?”
“举手之劳,”祁决笑了笑,在袖子下勾了勾手指,数千阴兵破土而出,“舟哥哥歇着吧,不要再动刀动剑的,戚无谓的魂核里可是融了你的残魂,弄伤了总归不好。”
一旁的郁辞看阴兵出没,担心吓到普通百姓,忙结了障目的结界。
满地阴魂以凶兽为圆心密密麻麻的爬去,范围越缩越窄,几位与凶兽缠斗的散修见状识趣的退出战圈,阴兵也没纠缠他们,眼里只有被设为目标的凶兽。
凶兽看着将他团团围住的阴兵,一下子不动了,迟疑着退后两步,而满地阴兵不给他犹豫的机会,直接顺着他的四肢爬上他背脊头顶,森森白爪和尖利的牙齿撕咬抓挠着凶兽的皮肉。
凶兽不耐烦的甩动浑身的毛,可阴兵就似身上的跳蚤,怎么甩都甩不掉。
没有主观意识的他彻底被激怒,怒不可遏的叫声撕破天际。
祝衍从祁决的手中夺过酒坛子,畅快的喝了一口:“熹儿,我没化形的时候,也不至于如此狼狈吧?”
“你的话,这些阴兵不都成了口粮吗?”
祝衍想了想,突然笑了:“狱城那次倒是吃了不少,其实口感不大好。”
“比起天雷,如何?”
“那阴兵真算得上美味了。”
祁决笑,先前每次他面临生命危险时,给他一线生机的都是阿衍,也是舟哥哥。
可他每次醒来都怨对方离他而去,殊不知无论是阿衍还是舟哥哥,都一直守在他身边。
两人又调侃了两句,祁决突然注意到身后面色复杂的郁辞,他从祝衍手中夺过酒递给对方:“郁公子,许久不见,赏个脸喝杯酒?”
郁辞想起自己醉酒的姿态,摇头:“不了。”
祝衍笑着抢回酒坛:“别吓着郁公子,我喝。”
喝了一口酒又道,“郁公子你别急,这凶兽已被阴兵牵制住,伤不了人,待会他的饲主自然会把他召回去。”
郁辞面色沉重的点点头,看着凶兽被蜂拥而起的阴兵淹没,沉吟片刻道:“荆前辈,那日在潜龙海,你…”
“没死成,回来清理门户了,”祝衍笑咧咧的,“不过他们看起来比我预想的还不争气,或许不用我出手,就会自个儿玩死自个。”
郁辞点点头:“你们没事便好。”
“我说过后会有期,定不食言。”祝衍托着腮,饶有兴味的看阴兵斗凶兽。
正在此时,东边天空突然炸开一朵烟火,凶兽听到这个信号,突然发狂般撕咬着缠住他的阴兵,不顾一切的朝烟火炸裂之地狂奔。
祝衍手上斜斜一挥,朝凶兽奔逃的方向抛出长寂,祁决在旁皱了皱眉:“舟哥哥,说了别伤他太重,对你的魂核碎片不好。”
祝衍笑而不答,待长寂回归手上时,剑刃上吊着一枚血玉佩。
“我不伤他,不过是想从他身上取点东西,留个念想。”
祁决看着他拿在手上的血玉佩,笑:“到时候我再写些话本,一并给你的徒弟们寄过去吧。”
“嗯,还有南域捎来的一箱子特产。”
看着凶兽消失在火光之中,祝衍恹恹的打了个哈欠,旋即伸了个懒腰,蔫耷耷的靠在祁决的肩膀上,祁决见状温声道:“怎么?喝多了?”
“活动了筋骨,龙魄的劲儿又上来了。”
闻言祁决将手探在祝衍额头上,惊觉烫手,便割开手腕放血让他喝着降温:“这要是被你爹知道,又该说我不行了。”
“谁说我媳妇不行了…”
因为龙魄在他体内乱窜,压抑灵脉的隐形丹失去了效用,祝衍的六条尾巴从尾椎骨蹭的弹了出来,两只白色的小龙角也冒出额头。
祁决在他滚烫的眉心落了个吻,他的唇凉凉软软的,祝衍贪恋的用额头往回蹭了蹭。
“舟哥哥,你难受就睡一睡,我带你回家。”
“嗯。”祝衍迷迷糊糊的,呼吸滚烫。
“等休息好了,我们再回来收拾烂摊子。”
祁决将祝衍打横抱起,路过愣在一旁的郁辞时突然停下脚步:“对啦,郁公子,有样东西我得还你。”
说着,他将腰间裹着白布的剑取下,抛到郁辞怀里,“这个我用不着了,你留着吧。”
“这…为什么?”即使隔着封印的白布,郁辞也能感受到怀中埋泉散发的强大剑意。
祁决微不可察的勾起唇角:“这本就是当年舟哥哥和我做交易换给你的,如今搁我这,倒是我们欠了你一个人情。”
“可是…”
“郁公子啊,我不希望舟哥哥看到这把剑,想起那天在潜龙岛的你。”
“……”
“你太出风头,我醋的。”
话音未落,祁决抱着祝衍,消失在火光未歇的笠州城内。
溪午峰上新建了一处宅子,外观是寻常的黛瓦白墙,在云遮雾绕的溪午峰上若隐若现。
可这出宅子外设了困灵阵,而宅子的的大门上封了密密麻麻的咒文,层层机关比关押犯人的死牢还严格数倍。
推门入内,又是一番令人窒息的光景。
屋内桌椅字画一应没有,只严严实实的结满灵丝布阵,屋子正中的床榻上躺着一个脸色灰败的少年,他的手腕、脚腕甚至脖子上,都拴着玄铁制的锁链,他只稍微动一动,铁链就发出晃铛铛的响声。
纵然已经听了快一年,戚无所还是受不了这铁链声,他轻微的皱了皱眉,将药端到榻边放下,又躬身将散在地上被撕得面目全非的话本捡起来。
“哥,我把血玉弄丢了。”
戚无谓的右手臂缠满绷带,嫣红的血斑斑驳驳渗透出来,触目惊心一片。
戚无所坐到榻边,将自己的血玉从腰间解下,系在戚无谓的脖子上:“没事,哥的给你。”
戚无谓面色暗了下去,戚无所温声道:“昨晚系血玉的红绳断了,血玉坠地上裂了,我给你拿去修复。”
“哥,我自己能修好。”
“你现在身子不好,不要劳这个神。”
戚无谓沉吟片刻,声音低低的:“哥,我昨晚是不是又…伤人了。”
戚无所深深的看着他,旋即桃花眼微微弯起,手指勾了勾他的鼻尖:“又做噩梦了吧?”
戚无谓微微皱眉:“噩梦?”
“不然呢?你被玄铁链拴住,想出去也没办法吧?怎么可能伤人?”戚无所端起药吹了吹,声音温和,“趁热喝吧,凉了药效就差了。”
第63章双生
戚无谓却没像往常一般乖乖喝药,任戚无所将他扶起来,把温热的药凑到他唇边,却迟迟不开口。
“无谓?”戚无所温和的催促,“你若怕苦,我备了蜜饯。”
戚无谓撇了撇嘴:“玄寂城的蜜饯太齁了。”
戚无所笑:“那下回给你捎南域的,听闻那边的蜜饯甜而不腻,原材料也新鲜。”
戚无谓却没立刻回答,黑曜石般的眼睛一直定定的看着戚无所的脸,片刻又转向他耳垂上点缀的红珊石,喉头微微滑了滑:“哥,我可以…尝一下吗?”
戚无所一下没反应过来,不解的嗯了一声,戚无谓已经朝前倾了身子,用吊着玄铁链的手挽起戚无所垂在耳畔的青丝。
红珊石散发着温润的光,将戚无所的耳珠子映得如同一颗熟透的果实。
缠在戚无谓手腕的铁链,咣当咣当,在戚无所耳边响个不停,刺得他耳膜生疼,连带着似有人拿毒针一根根挑他的神经。
但因为戚无谓离得极近,他的呼吸直扑在他耳垂上,热度缠绕而上,彻底缓解了铁链声带来的不适。
“可以吗?”戚无谓认真又虔诚的发问。
片刻,戚无所点点头:“嗯。”
戚无谓笑了,深吸一口气,轻描淡写的吻了吻戚无所耳垂上的红珊石。
还假作不经意的,伸出舌头舔了舔。
戚无所像被电到般,身子猛然一凛,但他没舍得动,保持原本端药的姿势,手都麻了。
半晌,戚无谓从他耳侧移开,戚无所耳朵尖连同脖子根红透了,声音却是淡的:“可以喝药了?”
“嗯,”戚无谓用力的答了一声,唇角难得扬起好看的弧度,“嘴里还甜着,就不会苦了。”
戚无所也笑,他才想起很久没看到戚无谓这样笑了。
戚无谓果然就着他的手,乖乖的把药一口气喝干净。
戚无所掏出绢布替他擦了擦嘴,戚无谓猝不及防开口:“哥,喝了药,我会不会连方才的事…也忘了。”
戚无所手顿住,心中一沉。
这药除了治疗戚无谓身上的伤、压抑魂核碎片与戚无谓身体的排斥反应外,还加了忘忧籽,能淡化甚至彻底抹除他对于自己所作所为的记忆。
沉吟良久,那双漆黑的眸子一直温柔又认真的望着他。
看戚无所面上闪过几分迟疑,倒是戚无谓舔了舔唇:“没关系,味觉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忘记的。”
戚无所迎上对方的视线,却又似承受不住般垂下眸子,浅淡勾起唇角:“那你说说,什么味道的?”
“甜的,”戚无谓毫不迟疑,“很甜,若是什么时候我忘了,尝一下就能想起来。”
戚无所勾了勾他的鼻子,视线落在缠着纱布的手臂上:“手上的伤还疼不?”
戚无谓摇了摇头:“哥,这伤究竟是…?”
戚无所淡着脸,温声道:“你做噩梦,把自己划伤了。”
“是吗?”戚无谓摊开手,盯着自己惨白的手心发呆,鬼使神差的喃喃了句,“都是红的…”
“什么?”对方模棱两可的话,让戚无所心中一沉。
“梦里,我手心都是血,杀了很多人。”
“梦都是反的,况且…”戚无所握着他的手,定定的看着他,“就算你手上真的沾满血,我也替你洗干净。”
戚无谓没言语,戚无所拍了拍他后背:“睡吧,你睡着我再走。”
“嗯。”戚无谓躺下,偏过头枕在戚无所的大腿上。
半晌,他的呼吸变得均匀,就在戚无所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枕在他腿上的人喃喃说了句:“哥,梦里,我好像见到师尊师娘了,原先的师尊师娘…”
“……”
“我好像做错事,把师尊惹生气了,他把我的血玉拿走惩罚我…”
戚无所声音低低的:“无谓,你没做错事,做坏事的从来都是我。”
顿了顿又道:“如果我真的做了很坏的事,你会恨死我吧?”
“我会和哥一起领罚,面壁也好上刑也罢,这样哥就能轻松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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