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咖啡馆的灯光顽强地穿越雨幕,划破了漆黑的夜。
那个咖啡馆里仿佛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被这种莫名的感觉牵引着,方谦踏入了36度7。
长相俊秀的侍应生习惯性地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欢迎光临!”
方谦的脸从帽檐下露了出来,侍应生意识到他的身份,激动得有些口齿不清:“您……您好!请问您需要些什么?”
“一杯美式。”他说,对这样的场景见怪不怪,将伞随手放在门口的伞架上,选了个窗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好的。”侍应生在速写本上记下,转身离开。
也许是因为这场大雨,下午六点的咖啡馆里空空荡荡,几乎没有什么人。却也正合他的心意。
空气中飘荡着咖啡沁人心脾的香气,FirsrofMay舒缓的前奏响起,侍应生将咖啡端过来,轻轻放在他面前。
“您的咖啡。”
他瞟了一眼:“这不是我要的美式。”
“对……对不起!是我拿错了。”侍应生惊慌失措地道歉,“我立刻给您换一杯。”
他敛下眼,桌面上的咖啡微微冒着热气,漂浮的奶泡上画着一张大大的笑脸,卡通的人脸没心没肺地笑着。
真难看,方谦一边这样想,一边鬼使神差地拿起杯子,轻轻啜了一口。香软顺滑的液体滚过舌尖,流进喉咙,一直暖到他的胃里。
这滋味要比酸涩清苦的美式要好得多。他紧绷的表情稍缓,叫住了正要离开的侍应生:“算了。”
“啊?”侍应生睁着大大的眼睛。
“我就要这杯。”他补充说,举起杯子,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好的。”侍应生点点头,却没有移动身形。
方谦放下杯子,看向仍然杵在他旁边的侍应生:“你有什么事情吗?”非工作时间,他并不喜欢粉丝的纠缠。
侍应生脸上又飞起红晕,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鼓起勇气:“学长你好!我叫易寒,也是琛戏的学生,现在大二在读。”
“哦?原来是学弟。”他终于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名侍应生。
身高大约一米八,标准偏瘦的体型,比例很好,肩宽腰细腿长,肤色白皙,看得出外表经过精心的打理,头发染成深棕,微微蜷曲,一双眼睛是非常柔和的杏仁形,面容俊秀,是时下非常流行的少年模样。
不错。外表及格。方谦心里默默地评价,拿到了进入娱乐圈的第一张通行证。
见他脸上没有不耐的神色,易寒像是受到了鼓励,“我一直都非常喜欢学长。学长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他从围兜里掏出速记本递到他的面前,眼睛里放射着希冀的光芒,神情像宛如一只小白兔。
“当然可以。”方谦一边飞快地在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一边诧异自己怎么会用这样的比喻形容一个男生。
“谢谢学长!”易寒兴高采烈地捏着有方谦签名的速写本,像是得到了一件绝世宝物。
他单纯的快乐似乎也感染了方谦,让他也感到一阵轻快。
“小事而已。”
“有空记得多来我们这儿喝咖啡哦。我给学长打折。”
“好。”他微笑着回应,再度看了看这个年轻学弟的脸。
一曲FirstofMay正唱到高潮。他轻轻跟着哼了一句。
ButyouandI,ourlovewillneverdie,butguesswe’llcry,comefirstofMay……
视线移回面前的咖啡,半杯咖啡轻轻的漾开,些许奶泡还浮在表层。那个傻傻的笑脸已经歪斜得不像样子。
有的人呢,就像拿铁,香甜可口,让人心情愉悦;而有的人呢,却像美式,浓黑苦涩,让人喝一口,就苦到心坎里。
方谦看着窗外被大雨打湿的街道,对自己的镜像笑了笑,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张岩哥!”易寒急切地冲到吧台边,炫耀似的掏出速记本,在张岩面前飞快地一晃,然后又宝贝似的藏了回去,“你看我弄到了什么?”
张岩放下手头上正在擦的杯子,有些好笑地说:“这么快我哪里看得清。”
“是方谦的签名哦!”易寒的脸上还带着激动的红晕,“他本人真的好帅!”
方谦的迷妹他已经见过无数了,迷弟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很喜欢他?”
“当然了!我可是看着他的剧长大的。”如果人的眼睛是灯泡,那么易寒的眼睛绝对超过了100瓦。
“我记得方谦才刚满二十五?”
“是啊,可是他十六七岁就开始演戏了。现在已经是超级大明星了。”
“不,不是明星,是好演员。”张岩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他和易寒都愣住了。
“张岩哥也追星啊?”
“怎么可能,”张岩摇头,尽量轻描淡写:“我看过一次《迷途》,觉得他演的不错而已。”
易寒并没有起疑,自顾自说了下去:“他本人超级平易近人,刚刚我拿错了咖啡,他都没有要求换……”
张岩低下头,由擦杯子改为擦桌子。
易寒没有拿错,那杯咖啡是他刻意换掉的。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种多余的事情。
方谦一走进店里,张岩就发现了他,然而他却不得不迅速低下头,在咖啡机后藏起身形,躲开方谦漫不经心的视线。
不能靠近他,不该靠近他。他只能站得远远的。
远远的,看着他对易寒露出笑容。
这样就很好。他说服自己,努力忽略嘴中蔓延开的苦涩味道。
“张岩哥,别擦了。”易寒的声音唤回了他越来越远的思绪,“桌子的漆都快要擦掉了。你没事吧?”
“没事。”张岩讪讪一笑,停下擦拭的动作,走到水槽边上,开始清洗抹布,今天他的工作就到此为止了。
“我今天有事,先走了。王岚马上就到,你一个人应付得来吧?”张岩问易寒。
“当然。你赶紧去办事吧。”店里就只有一个方谦而已,还方便他围观偶像。
张岩点点头。走进后厨房,摘下围兜挂在门的背后,从后门离开了咖啡馆,今晚,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特别办全名叫特殊事务办公室,其实是瀛洲在人间设立的一个分会。
自贺兰玦与瀛洲一战后,人世的政府也开始逐渐察觉到修真界的存在,在一番接洽协商后,特别办就此诞生。
那之后冰魄虽然带走了绝大部分的魔物,可仍有一部分逃逸到世界各地,而驱魔的任务,自然也落到了瀛洲众道的肩上。
出于弥补的心里,张岩也在吴沁的邀请下加入了特别办,成为了一名为人民服务的公仆。
特别办位于老城区的一座两层小洋楼内,门前种着几株梧桐,院子里栽着山茶,这个时节花儿都谢了,只留下繁茂的树叶,常青藤蜿蜒而上,爬满砖红色的外墙,给这栋古老的建筑更添几分陈旧的气息。
这里乍一看无比普通,实际上里里外外设了好几重结界,堪称人间最坚固的堡垒,一般的鬼怪精灵都无法靠近。
张岩走进大门,正撞上出差回来的吴沁。
他从头到脚的一身黑,寒着脸,尚带着夜间的阴湿气,犹如雷雨前的天际。
张岩很少见他神色这样严峻,猜他大概遇到了些意料之外的事情,便主动上前寒暄:“汝南那边的任务还顺利吗?”
“嗯。”吴沁停下脚步,匆匆一点头,“听说你通过了试炼。”
张岩不自觉地挠挠头:“啊……”
吴沁深黑的眼睛注视着他:“你进步得很快。”
“嗯。谢谢。”张岩讷讷道,找不到更多的话题。好在吴沁仿佛也有急事在身,立刻告别了他,向楼道的另一边走去,而张岩则踏上楼梯,上到了二楼的报到处。
这里是官方提供的办公场所,已经有百来年的历史,地上铺着红木的地板,墙壁上半部分刷成白色,底下的一半用红木贴上,就连廊灯都是上个世纪的样式,格外有怀旧的风情。
张岩走进二楼的最里面的房间,管人事的师兄正在和尹安喝茶。
刚进门,他就闻到了瀛洲茶的香气。这茶树只长于灵气充溢之处,茶叶更有静心凝神的效果,所以很得众道士的喜爱。
他们虽然来了人间,却改不掉喝茶的爱好,闲暇时常常坐在一起喝茶论道,搞得这里跟道观似的,一点都不像一个办事机构。
尹安看见他,立刻热情招呼:“张岩哥,来,快来跟我们喝一杯,这可是小军师兄从瀛洲带回来的新茶哟。”
张岩的脸抽了抽,不知道该如何吐槽这群道士给自己取名的品味,就比如王小明,原名是春池,而这位李小军师兄,原名叫雪庭。他们为什么就不能老老实实在名字前面加个姓呢?
第59章
“啊,张岩,你来了。”李小军朝他笑了笑,“正好我有几件东西想要给你。”
他从太师椅上起身,走上橱柜前,含糊念了句咒语,解开封印,从里面取了个包裹,摊在办公桌上。
张岩和尹安都凑了上去,包裹里面放着一把乌黑的木剑。
“这是?”张岩疑惑地看向李小军。
“此剑名为惊雷,这是乾元子前辈托我带给你的。”李小军眨了眨眼睛,“你既然正式加入了我们,总该有个趁手的物事。”
张岩左看右看,没看出这把桃木剑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乾元子给的剑,不可能是凡品,不由得十分疑惑。
李小军见他这一脸问号的样子,道:“你拿起来试试。”
张岩将信将疑地伸出手,却在碰到剑身的一瞬间收回了手,一脸惊讶:“这——这剑怎么有电?”
李小军轻轻一笑,并指成剑,用灵气拂过剑身,一边道:“此剑是用惊蛰日被雷火击中的桃木所制,自然带了雷火的气息,乃是阳气之极,执此剑,则寻常妖魔不能近身。”
话音刚落,只见漆黑的剑身闪过几道蓝色电弧,竟是木剑中的雷火之气被灵力激发,散了出来。
张岩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把木剑,半晌才说:“我灵力低微,这把剑给我是不是太浪费了些?”
这可是真正的神兵利器啊。
“诶,何出此言。”李小军道,“这把剑已经在瀛洲数百年,前辈独独将这把剑交予你,便是认可你的能力,何况你于瀛洲有大恩,你若受不得,又有谁还受得?”
“对啊,张岩哥,快收下,这种好东西师父难得拿出来的,千万别错过!”尹安也连忙说道。
“那……那我就收下了,”张岩也很是心动,更何况乾元子的盛意不好推却。
“哦,对了,还有一样。”李小军又说。
张岩和尹安都立刻去看他,心想难道还有什么神器?
但是李师兄这次只是悠哉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卡片递给张岩:“这是之前任务的酬劳,我正好一并给你,密码是你的工号。”
张岩接过来一看,竟然是一张银行卡。
“原来驱魔还有酬劳?”他以为特别办只是发发工资呢。
“当然了!”尹安说,“虽然我们可以不吃不喝,可行走人间怎么能没有钱呢,是吧师兄。”
“正是。”李师兄点头称是。
张岩把这卡塞进口袋里,随口问道:“这里面有多少钱?”
李师兄举起一只手。
张岩想了个比较保守的数字:“五千?”
李师兄摇了摇头,意思是还要多。
“不会是五万吧?”张岩把卡片掏了出来,银色的卡片仿佛发出了一阵耀眼的光芒。
李师兄又摇了摇头。
张岩拿卡的手颤了一下,差点把卡丢到地上:“五十万?!”
“五十万啊张岩哥!”尹安激动地过来抱住他,“那可是一万个凹蛋糕啊!”
张岩想象了一个一万个凹蛋糕的海洋,吓得说不出话来。
于是他就这样一夜之间从无产阶级跃升为中产阶级。
有了钱,首当其中自然是改善生活,恰好租约到期,张岩就换了套离市中心近点的公寓,一室一厅,闹中取静的地段,价格也十分实惠。
紧接着就是大动干戈的搬家,张岩气喘吁吁地把最后一个箱子放在地上,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
习惯了蜗居在十几平米的小屋内,再看这空旷的客厅,顿时有种井底之蛙跳出井口的豁然开朗感。
有钱真好。他暗暗感叹道。
尹安还坐在未开封的大箱子上,晃荡着双脚:“结束了吗?”
少年转过身来,脸上写着大大的无聊。
他过来找张岩,刚好遇上他搬家,就搭了把手,对于修道之人来说,体力活简直轻而易举。
“嗯,接下来就是布置了。”又是好多体力活。
“先别想怎么布置啦!”尹安跳了下来,“想想怎么庆祝吧,把师兄他们叫过来开派对怎么样?”
“不用吧?”张岩有些犹豫。他实在想不出一群道士要怎么开派对。
gu903();“当然要啦,”尹安争辩道,“正好请师兄他们给这里除个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