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致抓着他胳膊晃了晃:“还没查出眉目吗?你说,这抓了姑娘是要做什么?都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她叹口气,表情有些失落。
孟复青仍带着笑意安抚她:“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总是会查出来的。近些日子,你和方重雪,都少出些门。”
他原本就生得有些邪气,笑起来更是显得邪气,但是他的笑容又似乎带着些魔力,姜致点头,“我知道,我们肯定不添乱。”
她们不添乱,外头已经很乱,各种猜测都有,甚至于连妖魔鬼怪的传说都来了。一时间,道教与佛教风头大盛,连平安符价钱都涨了一大截。
姜致哭笑不得,就连孟大夫人,也神神秘秘求了两张平安符给她们。
五月十六,姜致二十四岁生辰。
那天孟复青未至休沐,近日来他们忙得几乎脚不沾地,每日都回来得很晚。姜致也跟着担惊受怕,连自己生辰都忘了。方重雪不知道她生辰,也忘了这事。
一时间,竟没人想起来这事儿。
姜致自从那日之后,时常做一些怪里怪气的梦。怪里怪气的梦,和此前那个长长的梦,交替着,叫她睡不安稳。她都要挨着孟复青才睡得安稳。
这一日,她都已经换了寝衣,左右没什么可做,孟复青回来地比平日早了一个时辰。他面上疲惫,脸上还长出了些小胡茬,这些冒头的小胡茬倒是盖了不少他的邪气。
姜致有些惊讶,“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孟复青看着她笑,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盒子。姜致接过盒子的瞬间,才鬼事神差想起来,今日是她生辰。
她从十几岁后便不大爱过生辰,即便过,也是听些虚以委蛇的场面话,怪没意思。她接过盒子,微张着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孟复青站在她跟前,即便他回来得早了一个时辰,也已经暮色苍茫,房间里的烛噼里啪啦地响。
孟复青说:“生辰礼,打开看看。”
姜致有些迟缓地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盒子,她慢慢地打开,露出一角,隐隐可以瞧出是只镯子。待到拉开整个盖子,可见整只镯子的全貌。晶莹剔透的绿,中间两点红,细看才能看出上面的花瓣形状,竟然是两朵惜朝。
她惊愕道:“这是怎么做到的?”
孟复青回答她的话:“北凉的工艺。惜朝花花期极短,又得娇养,对开花的条件要求也很苛刻。那位工匠告诉我,这名字在他们北凉的的意思,便是叫人珍惜今朝。”
她抬起头,看着孟复青。孟复青说着话,毫无防备地被她扑个满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其实我有埋伏笔OxO
以及陆二为了不结婚去跪祠堂了,他的感情线要很后面才会发展起来,后面可能要虐他(虽然我觉得虐的是我的宝贝崽崽阿致)
第53章明月引(1)
孟复青接住她的腰,对她的亲近很是满意,他声音微沉:“这礼物阿致喜欢吗?”
姜致重重点头:“嗯嗯,特别喜欢的。不如我们去珍惜今朝吧。”
她虚虚松开手,仍旧抱着孟复青的脖子。孟复青手搭在她腰上,眸光一暗,横抱起她往床榻上去。
孟复青最近忙到连回来折腾她的时间都没有,难得她主动,一次将此前的都补了回来。于是,第二日又是一个晚起的晌午。
孟复青起床时不过卯时初刻,阿致睡得沉,他掀开被子下床,整理好衣裳,出门的时候特意嘱咐采青,不要叫醒她。他极喜欢她吃好睡好的时候,她本来就是要这样养着。
采青应是,送他出门。天光才亮,马车悠悠然往官署去。前几日圣上震怒,下令彻查女子失踪一案。衙门将案情记录尽数送了过来,这些日子便是在看这些。
那些案情记录毫无用处,只记录了丢了女儿的人家如何着急如何痛哭流涕,唯一有用的消息也就是丢失的时间与大致地点,衙门这些天几乎毫无进展。那些大致的时间与地点也没太大用处,大致到某一天,某一条街,甚至是城南城西。大海捞针,都要捞到明年。
案情记录之上,显示衙门的现场调查毫无进展。孟复青几乎要发飙,人总不能是凭空消失的。既然如此,那必然会有蛛丝马迹留下。这么多天了,这群人竟然连一点可疑的东西都没有找到。
他捏了捏眉心,今日计划是他带人去现场勘察。所谓现场,范围也极大。
孟复青面露不愉,整个人散发出寒光来,没几个人想惹他,皆都低着头认真搜索。
“你们就是把这条街给我翻过来,也要找到点什么,找不到就把自己翻下去。”孟复青沿长街往前走,目光落在街道地面与旁边建筑。
语气漫不经心,但足以让人虎躯一震。
他们动作加快了些,绷着根弦认认真真扫荡。他们都在刑部带了许久,故都见识过孟复青的手段。即便没见识过,也听说过。连裙带关系加塞,别人都会特意避开刑部。
孟复青顾不上他们怎么想,此时天色尚早,街上商户都未开门,行动起来尚且方便。人多的时候,便容易混水摸鱼。
目前他们不知对方为何要抓一些妙龄女子,拐卖?或者别的什么?
敌在暗,他们在明。
已经是一滩浑水,倘若再有人搅一搅,这水里鱼都要走光了。
孟复青目光认真,从建筑上一寸寸划过来,这条街是最近失踪的那名女子最后出现之处。最近失踪的那位,孟复青记得,似乎是永安侯夫人的表妹。
坦白说,他对这位表妹毫无好感,甚至于这世上的其他人,他都无感。倘若不是因着他职责在身,她们死在他面前,他都不会看一眼。
不过阿致若在,他便要看上一眼了。
孟复青微眯着眼,看向地上的一粒玉珠。他俯身拾起玉珠,这不就是东西吗?他有些烦躁,舌尖抵了抵牙根,衙门养的那群人不知道做什么用的。
玉珠一面有断裂的痕迹,应当是从钗或者簪子上面摔落的。玉珠侧面有划痕,孟复青蹲下来,目光落在地砖的不平之处,沿地砖往旁边墙面延伸。墙面有处凸起,能与玉珠的划痕对上。
玉珠这种小东西都能有划痕,可见当时情况必然激烈。那女子必然进行了反抗,不过女子势单力薄,定然没挣扎过歹人。
他脑子里浮现出大致的画面,不过不知歹人有几名,他舌头微抬,扫过上颚。目光一转,落在旁边地砖,地砖上有一缕线头。孟复青俯身拾起线头,是麻线。
麻袋。
挣扎。
……
孟复青抬手招呼人过来,将玉珠与麻线都收好。
经过一日搜索,收获还算丰盛。除了玉珠麻线,还有脚印。从脚印来看,歹人不止一个人,那就是团伙作案。
至于团伙背后有没有人指使,还得查下去才知道。
◎
马玉奴睁开眼的时候,被强光刺到眼,下意识地偏头。
这里不知道是哪儿,想起自己先前经历,她眼眶立刻泛红。她原本只是与丫鬟出门买胭脂,她和丫鬟都听说过京城丢了人的事,诚惶诚恐买了胭脂便要回府。她心中还想着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结果就出了事。
她一个娇弱女子,也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她小声啜泣起来。
这是一处废旧厢房,墙壁轻微地发霉,透着股潮湿的气味,很难闻。她手脚都被绑住,嘴巴被塞了布条,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里似乎只有她一个人,绑她的人也不知道去哪儿。
绑她的是两个人,一个高一些,瘦一些,另一个胖一些,矮一些。听口音不是上京人士,他们说的话她也听不懂。
只怕是要把她卖了,她听府里的下人们说过,将女子卖进青楼里,能大赚一笔。不过青楼哪里是人待的地方,如果不听话,就动手打。
倘若要打她,她必然受不起,可是倘若要她沦落娼妓,她亦不能接受。
她哭得更大声了些。
她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她不过是像日后嫁个好人家,后半生过得幸福一些,也是错处么?除此之外,她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丫鬟应当已经发现她不见了吧?表姐是不是报官了?
她只能呜咽出声,风像是听见了她的呜咽,也呜咽回应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天都黑了,她也饿得不行了。不止饿,还渴。
忽然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马玉奴抬头,惊慌地看向门口。
门口进来两个男人,正是绑她的那两个,那个高一些的,此刻做了些乔装打扮,穿了一身道士的衣服。
马玉奴一瞬间记起来了这人是谁,她曾见过这人一面,那时这人在街边摆摊算命,她当时心中思及陆二公子,便问了问姻缘。那人问了她的生辰八字,摇了摇头,脸色不大好。那人说她所想之事要落空。
如今可不是要落空么,只怕人都要空。她又无声地落泪。
高些的男人说:“真倒霉,最近都没人出门了。”
矮些的男人搭话:“这些个,也够了吧。”
他们操着外地口音,马玉奴害怕至极,往墙边贴了贴。
高的那个男人转头看向马玉奴,点了点头道:“加上这个,应当是够了。”
矮个子男人笑起来:“嘿嘿嘿,发达了,老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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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小孟正名:他很行。
第54章明月引(2)
马玉奴听不懂他们的意思,她只是心中害怕。那高个子男人走上前来,马玉奴连连摇头,眼神求饶。可惜并没有什么作用,那男人还是又快又狠地将她打晕,而后和矮个子男人说:“走。”
此事夜色正浓,二人出了门,将马玉奴装进麻袋里。门口有辆小破板车,车上放着好几个类似的麻袋,马玉奴被丢在其中,被另一个麻袋盖住。二人又换了装扮,而后推着车往城门口去。
城门近日戒严,不允许随意出入,晚些时候更是会关闭城门。
二人换了装后,穿着农户的衣服,低着头推着车出门。
守门的小厮看了看车上的东西,打开麻袋来是一些土豆。小厮挥挥手放行,二人对视一眼,加快脚步出了城门。
·
孟复青近些日子将那些女子最后出现的地点都翻了一遍,找到了一些微小的东西,或是女子身上掉下的,或是歹徒身上留下的。尽管如此,那些微小的东西对于辨认歹徒与女子去向却无太大用处,甚至于对辨认动机,也没什么用处。
经过女子家人的口供排查,这些姑娘,既没有仇敌,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此事似乎就是随机所为。
孟复青摩挲着下巴,思考当中的关窍。刑部官署中,众人都在认真地翻查卷宗,调查证物。
起先只问了他们女子失踪前两三日的事情,后来实在不行,又将时间往前推了好些日子。
永安侯几次三番来寻孟复青,家中见不到人,官署不可随意进入,便在门口等候。每回都是些老生常谈的强调,求他一定要尽力如何如何,永安侯夫人只有这一个表妹如何如何。
孟复青听得脸色阴沉,正欲发作,听见永安侯叹道:“那日那算命的所说,果真灵验了。”
孟复青脚步一顿,忽然来了兴趣,他掀唇一笑,看向永安侯:“算命的说了什么?”
永安侯被他看得一愣,随后回忆道:“那日我与夫人,还有表妹一道出门,瞧见恒桥边有一个算命的,生意火爆。夫人一时兴起,便与表妹一道去排队算命,算的是表妹的命格。那算命的,问了表妹的生辰八字,掐指一算,说表妹命中有一劫数,此前所想,尽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永安侯说着,眼睛垂下去,露出悲伤的神色。“没想到啊,竟然都是真的。”
孟复青不大信这些,可又由不得他不信,毕竟他能有今日,便是神佛之功。
他仔细琢磨了一下,问:“那算命的在何处?”
倘若去问一问,或许能有些收获。
永安侯面露为难:“那日算命的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夫人听了不高兴,叫算命的也给她算一算。那算命的却说,夫人一看就是贵人,不必要算了。夫人态度有些娇纵,那算命的似乎被惹恼,便收了摊走了。如今,也不知去哪儿了?”
“哦?如此,”孟复青一顿,“那侯爷慢走,下官不送了。”
孟复青转身上马车,还能听见永安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大人,您一定要救出玉奴啊大人。”
孟复青放下帘子,揉了揉眉心。“回府。”
姜致近些日子无聊,耍了剑,打了拳,还和方重雪学起了作诗作画。她从前不喜欢学这些,如今用来打发时间倒是还颇有趣味。
桌上摊开一大张白纸,龙飞凤舞写着八个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孟复青今日回来得早,谁也没料到。采青原要通传,被孟复青拦住。他轻手轻脚进了门,见她咬着笔头在认真写字。
她其实聪敏过人,不过是不喜欢写字罢了,真写起来,还是有模有样的。
孟复青原想吓她一吓,目光触及纸上几个大字,他动作顿住。呼吸微重了一分,就这一分,被姜致发现。
姜致转过身,惊喜地看着他,“你回来了?!”
她手上还拿着毛笔,冷不丁被孟复青抱住,她举起手臂,怕墨汁溅到他身上。
“怎么了?”她有些不知所措。
孟复青埋头在她颈侧,喃喃道:“阿致。”
她听见自己名字,“嗯,怎么了?”
孟复青猛嗅了一口,松开她,笑道:“没什么,太久没见了,有些想你。”
其实是十分想。
姜致哭笑不得,太久没见?这人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倒是厉害,他们分明今早还见过。
她不曾多想,只当他故意说情话。她拿起桌上的纸,献宝似地给他看:“怎么样?”
孟复青点头,夸她写得极好。
她写得大气磅礴,与他的字迹十分相似,自然是极好的。
姜致得了夸赞,有些得意,嘴角都翘到天上。
孟复青觉得有些好笑,抓过她的手,握住她的笔,在纸上抄了一遍“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八个字。
他的字写得更大气些,笔画间更有力道。姜致被他握着手,跟着写下这几个字,待到收笔,姜致惊呼出声:“你怎么字和我写得这么像?”
孟复青松开她手,似笑非笑:“或许,是上天要我们作一对夫妻,所以才如此安排。”
姜致呸他一声,放下笔。她已经玩了许久,也玩累了。她在椅子上坐下,喝了一大口茶水。
gu903();“对了,你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姜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