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临岚没听出异常,看着眼前飞过的萤火虫,他童趣未泯,目光追着它看,“以前这里不曾见过这些有趣的飞虫,还会发亮。”
景渊:废话,本王捕了两晚给你在这儿搁着的!
要不是姓白的捷足先登,他还有准备好的大招要放呢。
“这是‘萤火虫’,”白暮空解释道。两人没再说话,他本人话比临岚还少,通常情况下都是面无表情。沉默了一瞬,他忽然开头,“临岚,今天是你的生辰。”
话一出口,他就看到临岚伸出去试着戳萤火虫的手顿住了。
景渊火冒三丈,白暮空这个道貌岸然的,话说得不清不楚是想让人以为萤火虫是你特意为临岚准备的吗?
然后他看到白暮空突然握住临岚那只手,“我知道我这么做唐突了,可还是忍不住想告诉你,”他将握着临岚的手按在自己胸前,深情道:“我不知你是否和我一样,自分别之后,我时常想起你,牵肠挂肚。”
景渊在后面看得又气又急,巴望着临岚赶紧把手抽回去,拒绝他!这样他便能说服自己这事跟临岚无关。他想,这个时候哪怕临岚说一句“我听不懂”,那么他也能当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可他看到临岚压根就没把手收回,看起来并不抗拒,客气地回了句“将军言重了”。
白暮空走近一步,焦急道,“你听明白了吗?我是认真的,我想说的是我早已对你有了爱慕之心,不知从何时起,也许是从见你第一眼起,也许是你替我挡伤那次……”
“你误会了,”临岚打断他,怕他越说越乱了规矩,与此同时,终于把手挣了出来,不动声色地往后倒退了半步。
他一开始便拒绝,只是白暮空手抓得太紧。他向他明说,“将军是鬼王的左膀右臂,我当时也是为了鬼界。”
白暮空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叹了口气,又往前一步,“我知道疤痕还在衣下。”
临岚不为所动。
白暮空抬起手,指尖触到临岚的领口下方,直指心口处,“你能不能说句实话,这三年来,对我,你心里有没有过想法?”
临岚轻蹙着眉,这次连后退一步都没有,直接伸手用手背格开白暮空的手。
白暮空凭什么指着他,像讨要说法一般。说真的,他心里对他一丁点儿想法都没有,在他看来两人只不过是同僚关系,要他日日对着他,还不如让他天天对着这山顶。
话不能说得太直接,临岚这会儿难得有了点说话不可太伤人的觉悟性,没心直口快地把心里所想抖出来,只是不紧不慢地说道:“将军请自重。”
景渊在后头被他那点“自觉性”气得半死,你这是什么意思,人家问你对他有没有想法,你没有就说没有,客客气气跟人说什么说,后边是不是还要请人吃一餐喝酒聊天啊?景渊顺着自己神奇的思路下去越想越危险,越想越气愤!
见白暮空不言,临岚不得不提醒他道:“我是鬼王的王后。”
白暮空听完,眼里尽是嘲弄,问道:“他对你好吗?”
临岚一怔,这要他怎么说?
白暮空厉色道:“当然不好,不然怎么会刚成亲就把你打发走,又怎么忍心把你丢在这苦寒之地三年不闻不问,自己去寻欢纵乐?”
临岚脸色微白,但依然强势道,“那是我们的事。”后半句他想说“与你无关,”却仍不想闹得太难看。
“你看,他对你不好,他甚至厌恶你吧,连碰都没碰过你。而你在他身边也不开心,这样的日子你过得不难受吗?”白暮空循循善诱道,“这些天我想了很多,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带你走,以后我们永远在一起,没有别人,谁也管不了我们。我对你的好,你不也看在眼里吗?否则为什么愿意站在这里听我说这么久?你心里是在乎我的。”
临岚被白暮空突如其来的一番说辞弄得一头雾水,先不说景渊对他好不好,反正他只要能看见他就好,至于碰不碰的,唔……他还真没想过关于那事的一丁半点。
他现在感觉就很莫名其妙,他是真的不愿意跟白暮空走,并且从他开始表露心意便早想回去了,是白暮空自己说个没完,他除了反驳他一些误解,都没间隙提出告辞。
一听他心里还有这么多歪解,临岚这会儿是懒得理他了,连多说一句都不想,他简明扼要地对白暮空道,“你还是早些休息,不要多想。”
话才说完,天上忽然起了乌云,黑压压地滚来,肉眼可见地要遮住明月,夜色很快暗了下来。眼看四周要被黑暗吞噬,临岚控制不住地不安起来,他怕黑。
白暮空还不死心,话说到这份上了,其实也能明白临岚的想法,他不甘心地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男的?”
不喜欢男的?临岚在心里重复了遍,同时脑海里想起景渊的脸。逗他小神君时坏坏的笑、无言以对时带着点无可奈何、专注时桃花盛水的眼……想了想,也不知是在回答谁,他低着头盯着靴尖小声道:“喜欢的。”
“那就好!”白暮空欣慰道。
临岚不知道白暮空高兴什么,他又不是答应他了。他抬头就要反问他,这时乌云快要蔽住了圆月,飞剩下的几只萤火虫亮出极微弱的光,照不亮四周几乎黑漆漆一片,临岚已经感到不适了。
白暮空看出来了,还算有良心,道:“我送你回去吧。”
临岚没有多想,以为他和来时一样捉着他的手腕搭他一把,便“嗯”一声答应了,话刚说完,脚底一空,白暮空竟把他打横抱起来了。
这不合适!
“你……”临岚心里一惊,没来得及挣脱他,便听到枝丫碎了的声音。
白暮空厉声道:“谁!”
“把人给本王放下!”
第33章
他们俩人的一举一动景渊方才看得清清楚楚,说的话他也一字不漏的听全了,窝了一肚子火,这会儿看两人都抱上了,这都能忍?头上都成一片青青草原供野马奔腾了!怄得他错手捏碎一枝树丫,当下从大树后现身。
听到声音,白暮空一时错愕,没想到景渊这时候会来,也不知方才的话被听到多少,他僵在原地。临岚趁机从他身上下来,脚步还没站稳,就被景渊几步上前拽到怀中。又好像觉得还不够显示亲密,他像宣告所有权一样,也把临岚拦腰抱起。
面对鬼王的威压,白暮空震慑得不自觉倒退一步。
“他不是你能惦记的!”景渊脸色冷得可怕,森然道:“记住你今日说的话,他日我必找你清算!”说完不再看白暮空一眼,抱着临岚径直踏入圈地术法阵中。
黑暗中没人开口,临岚不觉得自己有错,听景渊的意思,应该是都听到了吧,他立场明确,所以景渊没有理由生他的气。
他不懂白暮空为什么会起那样的心思,事发突然,他倒是吃了一惊。临岚闭着眼,额头抵着景渊脖侧,思绪有些乱,想到刚刚问到喜不喜欢,临岚不知不觉中把环在景渊脖子上的手收紧了些。
景渊发觉他这次比平常任何时候都安分,已是火大,再看他这下竟如此主动,更气恼了,心说他这是自知犯了错,老实起来了。“嗯?他还往我脖子蹭,平白无故亲近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心道猜得果然没错,他俩果真有猫腻,亏他还认为那突兀的变天是白暮空使的花招。
景渊痛惜道:想不到,我真是看错你了!
不多时,出了法阵,景渊也没有要放下他的意思,临岚挣动了一下想要下来,景渊不理,反而抱得更紧了。临岚觉得他今晚怪怪的,不会这样都能误会吧,真的生气了?
他扭头看向前边,那不是回他自己房间的路,是在主殿大门前,临岚心里疑惑道,怎么把我带去他的寝殿了?
“你放我下来。”临岚转过脸对他不满道。忽然眼角余光好像瞥见一点熟悉的光,他再转过去看,发现是有人提着一笼萤火虫。
祝行舟在殿门前问秋霜,“就他抓那点儿哪够啊,他还要萤火虫吗?这会儿还在耸山吗?我悄咪咪给他们送去。”说着就要走,转身看到景渊他们两人。
萤火虫的事倒是让临岚感到意外,他还没平息的情绪又乱了:是景渊去抓的,是他布置的?他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他有些复杂地看了景渊一眼。
怪不得他要给自己脸色。
临岚见是熟人,自己这样被抱着见人实在是难为情,景渊还不肯放下他,只好把脸埋在景渊的胸膛,就当人看不见他,他也看不见人。
祝行舟看看他又看看景渊,一个“害羞”,一个从头发丝到脚尖都在叫嚣着“你怎么在这,还不快滚”,他顿时笑开了花,“成啦?”接着非常麻利地自个儿滚了,顺道清走一批闲杂人等。
景渊一脚踹开寝殿房门,临岚被吓了一跳,没想到他火气这么大,再一想他这是这是针对了自己,可是凭什么?难道在景渊心里他是背着他跟别人不清不楚的人?
临岚用力挣开从他身上下来,看也不看他一眼,大跨步就要出去,被景渊一把拽住手,沉着脸问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我有什么好说的,你自己怎么回事,你怎么不说?”临岚说。
景渊看他依旧还是波澜不惊的冷淡模样,显得自己又是在无理取闹一样,气极反笑,抬手一挥把门关了,还没开口就见临岚甩开他的手又要走,景渊顺势把他推靠在门后,凑上去一手环抱着他的腰,一手掐着他的后脖颈。临岚还没反应过来,后面温热的手掌稍稍一用力,拇指腹往上推着,他被迫微微仰着头,忽然便被景渊吻住了。
这次跟上一次不同,这一吻侵略性极强,像发泄一样,直到他浑身发软景渊还不肯放过他。
他使劲推开了景渊,自己则后退一下背贴着房门稳了些,他这一次没拒绝但也该适可而止,他自己有私心,可景渊这么做到底不是因为情起,每次都这样的不尊重他,使他不得不反抗。
景渊被他猛地推开退了一步,本就有些恼怒,再看他那双酷似桃花瓣的眼睛这会儿眼尾泛红,眼中氤着水雾,分外勾人。而整个人儿偏又像株莲花般清冷,看得景渊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又上前去把他抵在门后,一只手钳制住他双手别到他的细腰后面,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再次迫使他抬头,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看似深情款款,说出的话却由着气性去。
“方才在殿外不是抱得我很紧吗,这会儿装清高了?装什么纯,不是和白暮空欲拒还迎,半推半就吗?”
临岚睁大眼睛看着他,不敢相信他原来是这么看待自己,一时不知从何辩解,只是说了句苍白无力的“我不是”。
景渊嗤笑道:“你不是?风雨雷电不是控制得挺好的嘛,怎么山上突然圆月就没了,你当我看不出那是方便你投怀送抱啊。”
气象之事临岚确实能操控,但他也不是拿来这样用的,更何况他真不是这样的人。别看他爱炸毛,实际上要他吵架他是吵不赢的,没那么伶牙俐齿,偶尔怼得漂亮那是超常发挥,所以才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容易动起手来的,落得个暴脾气的名声。
面对景渊的说辞,他只会这三个字翻来覆去地用,“不是我。”
“他不是轻易动情的人,”景渊叹息道,“现在才说喜欢你,还说出那番承诺,想来思量许久了,你还拒绝得挺像那么回事的,要是没有看到你默许他抱你,我还真信了。挺会欲擒故纵的。是不是想着如果以后东窗事发,把所有的错都推到白暮空身上,就没你的事了。”
现在想来,会有“临岚喜欢自己”的错觉,都是他心计耍的好,说不定用的就是对付白暮空的同套手法。
临岚想不明白景渊为什么会这样,虽然他为人混账了些,但不可能混账道这种地步啊,他这样根本是侮辱人了。
临岚已是怒容满面,可想想还是自己有错……算是自己有错在先,耐着性子无奈道,“我没有这样想过,我……”他才定下神来想要和他好好说话,可景渊压根就不听他的解释。
“你也会偷偷给他送东西吧,他没我解风情,你得下多了些功夫啊。什么时候看对眼的?私下没少眉来眼去吧?”景渊问。
临岚:……
“没话说了?”景渊手指用力,捏了他的下巴,看着临岚吃痛地咧了咧嘴,蹙着眉,薄唇微张,景渊看得有些发愣,小腹也冒了火,越看越气,轻佻道,“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会勾引人。”
临岚听他越说越过分,忍不住想动手了,念头一生起,天空顿时“轰隆”一声巨响,他也不是没脾气的主儿。他拼命一下挣脱了景渊的桎梏,往他心口拍上一掌,把他击退得远些,另一只手手心下化出冷月,想要跟他先打上一架再说。
景渊一抬眼看见夹杂着怒气甩过来的冷月鞭,他八风不动,抬手一个弹指,冷月便从临岚手中脱落,蔫蔫掉在地上。临岚低头看它,心下纳闷,怎么说也是一把斩杀四方的神器,就这么败下阵来?
他还没想明白,肩上忽的被景渊隔空点了一下,他那看似轻描淡写的一点,落在临岚身上却像被重重压了一掌,当即感觉体内充盈的灵气瞬间不流动了,身体顿感不妙,不由得闷哼了一声,一只手捂住了心处,“你做了什么?”
“封了你的灵力,”景渊“啧”了一声,颇为可惜道,“雷雨天倒也添了风趣,就怕你等一下要招雷劈我,那多扫兴。”
临岚根本不知道他又是什么意思,想干什么,只是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然后他便看见景渊看他的眼神意味不明,眼睁睁看着他慢悠悠走近自己,像狩猎者慢慢走近被困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