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渊其实没那个意思,看他吃瘪的样子,坏心眼又起,故意接着说道,“你一来就这么大爆破力,谁受得了。我的心肝宫殿都给你毁了,”说着还有模有样,十分痛心地叹了一声。又指着他的鞭子道:“不但打了我一巴掌,还用鞭子抽我!我怎么说也是一界之主,以后天天被你这样虐待,是没脸见人的,不退不行了。”
临岚闻言立即收了鞭子,有些底气不足,像是要讨好他,又放不下架子,别别扭扭道:“我可以赔你的,宫殿可以重修。打了你哪里,我让你打回来,绝不还手,”他看了一下景渊的反应,没看出什么端倪,于是纡尊降贵地问道,“这样还是不要我吗?”
结果他看着景渊打量了他一下之后,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向了南天门。
临岚顿时用了个缩地术,原地消失,恼羞成怒地跑了!心想,退就让他退去吧,自己又不是没地方去。
景渊方才听着临岚的话觉得挺奇怪的,明明是他的不对,到处惹毛人家,怎么反过来傻乎乎的说这些话。登时没想再逗他了,转身朝天宫走去,没往后看,正儿八经地吩咐他一句:“跟上。”
然而身后没了动静,他回头再看时,人已经跑了。景渊无奈地摇了摇头一一来都来了,先把正事办了再去找人吧。他也没想到当了儿婿还是躲不过秘密进帝君寝殿的命运。
第10章荒坟
景渊从天宫出来,寻着临岚的术法气息找到他时,已是后半夜了。临岚跑到临近妖族地界的一座荒山脚下,对着一处,枯坐了半宿。
鬼王要找谁,其实没什么难事,可临岚好像是怕他父君寻他,还是有预感景渊会找他,总之灵力不要钱地源源不断往外输出,形成一个隔绝结界,把自己兜在里头,别人找不到他,他也不会被人打扰。
气息被减弱了,景渊找起来费了点劲儿,等他赶到时,周边的大树已经躲了几只大妖,虎视眈眈。
景渊瞬间冒了冷汗,心道这人是缺心眼还是真不知道被妖怪盯上了?他这时一身喜服上去一下就暴露身份,便使了个障眼法给自己掩上常衣,向前走几步查看情况。
一只人身狼面的男妖见来了个不知底细的,凑过来问道:“兄弟,先来后到,你得往后面排去。”
景渊冷淡地扫了他一眼,无言中自带鬼神规避的气场。
男妖莫名感觉到一股杀气,觉得这位比在场的都厉害,他吞了吞口水,怯怯地继续道:“做笔交易怎么样?你看咱们四周躲了不下五位对手,要是他们一拥而上,不知道你打不打得过,而且还要抢人。我看你也不弱,我跑得快,”他停下来观察景渊的反应,看他没说什么,接着说道:“你等下负责垫后,那小东西现在正弱着,我掳个人不成问题,然后在前面会合,成吗?”
景渊:有人跟他商量一起拐他媳妇……这事能忍?
然后,男妖就看到眼前这英俊得出奇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他没想到这人这么好说话,话匣子也打开了,“那事成之后,你看我们是把人带回你洞府还是回我那去?”他补充道:“我那儿挺近的,又安静又舒服,适合生崽。”
景渊终于换了个眼神看他,一边是惊讶于这人莫不是傻子吧,生什么崽?一边是出于愤怒,作为男人的尊严被冒犯,感觉头顶隐隐泛着绿光。
男妖看着景渊那像吃人的眼神,还悠悠道:“你别急,要等时机,等他再耗些灵力,才好下手。”然后他又啧啧道,“可怜见的,新婚之夜就被赶出家门……”
景渊:……我没有。
他没耐心再听男妖叨叨,问他,“你们抓他做什么,光看人长得好看?还是吃了能修为大涨,长生不老?”他不是没有疑问,想不明白老帝君说的“天下修邪道者要他的命”是什么意思,人家不说他也不想多问。
男妖老神在在道:“吃他没用,抓回去好好养着,生娃再吃娃!”
景渊本想看他们要整出什么幺蛾子,可看这妖怪傻里傻气,出口又是一派胡言,便没把他说的往心里去。
男妖转头一想,狐疑道:“你不知道?那你来这里做什……”他话没问完,四周伺动的几只大妖一同暴起,因为他们被几道黑雾如有实质般捆着,凶猛地将他们一下拖到景渊面前。
景渊看也不看一眼,黑雾顿时如刀,一并斩杀了五只拼死挣扎的丑陋大妖。黑血溅出,一切发生得太快,男妖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见黑雾方向一转,接着他脚下剧痛,一只脚的脚筋被挑断,他跌坐在地,看到景渊变回了一身与前面那人对应的喜服,顿时骇然:自己是在作死的边缘策马奔腾啊。他抖着嘴唇:“你……”
景渊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召来鬼兵把他带走留着后面问话。
临岚不知道在他身后,景渊刚刚出手解决了几个打他主意的大妖。也不知道他坐了多久,景渊就在他身后不远处默不作声地站了多久。
景渊双臂抱在胸前,倚在大树旁,看着前方呆坐着一动不动、也不对着坟冢说话的临岚。月光清冷,四下静谧,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清瘦,后背微微弓着,怪孤苦伶仃的。
那座坟只是土堆而已,坟头插着块破旧木牌,上面什么也没有写,景渊也不知道那是何人的。他知道不会是他娘亲的,一位妖族长公主不可能埋葬于此。里面埋的是什么人呢,是亲人还是朋友?让他夫家不待,自己的仙府不回,也不找去帝君,而是来这么个荒凉的地方当鸵鸟。
待到东方既白,景渊于晨光熹微中大步闯进他的结界,走到他面前,心想大半夜过去了,这家伙心里的情绪也该发泄完了。他弯下腰没好气地把人拉起来,临岚没有借力站起,直起腰身动了一下又继续跪坐在地。
临岚看到来人,脸上露出了意外,“怎么是你,你还来干什么?”
景渊头疼地说:“你大晚上的不回家,我出来找你不对吗?”
“回家?”临岚道:“你不是退婚去了吗?你已经自由了。”
景渊对天翻了个白眼,“我都应下你父君要照顾你了,要是退掉那我还是男人吗?”
见他投来疑问的眼神,景渊继续说:“我昨晚引你上天宫是想让老爷子安心,你都把天捅了个篓子了,我不也给你兜着?结果我话没说完你就跑了,你父君不得担心死。我在那边再三保证,你再怎么任性妄为,我也会待你好。生怕老爷子一个撑不住……”言尽于此,接下来什么意思不用说大家都明白。
临岚低头不语,景渊看不清他的表情。
等了一会儿,景渊伸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让他抬头听他说话。景渊又是一脸贱兮兮的痞帅,伸出骨节分明的一只手在他面前晃,笑道:“你可以啊,小神君,还不到两千岁。
临岚怒视道:“我前几天刚过生辰,满岁数了!没骗婚!”在人族也是妥妥的过了十八岁,他只是脸蛋儿小显年轻而已。
景渊回以一脸“我信你个鬼”,下巴一点:“回去了。”
说完抬脚要走,被还跪坐着的临岚伸手拉住了侧边衣服。那位置刚好是大腿上方的位置,景渊回过头看他。
眼前矮了他一大截的身长、拉扯的动作、以及低头对上他欲言又止的脸,和记忆中那张稚脸微妙地相似。
景渊一时说不出话。只听临岚轻声道:“跪下,一起磕个头吧。”
两人磕完头后,一前一后往回走时,看到了几只大妖的尸首。场面血/腥,景渊也没特意拦着不给他看,想让他知道后怕,还邀功道:“要不是我守着,你都不知道被妖怪叼走多少回了。”
“你一直在这里?”
“当然啊,不然你能全须全尾跟我说话?”景渊正想问他有何感想,知不知道害怕,就看到临岚化出冷月,他面上像结了层霜,冷着脸朝前方挥动鞭子,灵力带着劲风把尸首瓦解成齑粉,消散不见了。
他眉目冷淡道:“得处理干净点,别让这东西脏了阿鸾的眼。”
景渊没接他话,心说,他可没当清道夫的意愿,不过,好歹知道坟主人的名字。至于那是他什么人,景渊看他沉着一张脸,也没多问。
他刚准备圈地成寸带人回宫殿去,就见临岚好像站不稳了,他伸手拉了一下,正要问他怎么了。
临岚被他一拉,顺势倒在他怀里。
景渊莫名其妙,冲他喊打喊杀的时候不是挺精神的?怎么这一拉就晕倒了?
他下意识伸手在临岚额头搭一下,手心触感滚烫,应该是因为在这更深露重的鬼地方地坐了太久。他又一知半解地给他把一下脉,探出来个“灵力透支”的结论。
这也难怪,这么不知轻重地折腾了一晚,换个修为低点的这会儿经脉尽断也不无可能。景渊无可奈何,认命地把人横抱起,回了谧幽宫。
第11章
祝行舟穿着便服,一大早领着一队壮丁在殿里善后,两个掌事丫鬟顶着硕大的黑眼圈仔细办事。
老管家年纪大了,昨晚经过那一大遭,吞了几颗从鬼医那里讨来的救心丸,才勉强出来主事。平日里领着闲差的婢女仆从这会儿都忙活上了。
整个主殿瓦片散落一地,房梁塌了几根,窗子掉落几扇,稍细点的树木被连根拔起……一片百废待兴的沧桑景象。
景渊面沉似水地抱着昏睡着的临岚刚跨进大殿门槛,便顿在原地。虽然早知道宫殿被临岚拆了,没想到拆得这么彻底……他糟心地低头看怀里的人一眼,不由自主地想起人间一个词:败家娘们!
众鬼发现鬼王回来了,又看到他怀里正抱着人,纷纷自觉转过身去。不该看的绝不能看,非礼勿视,这是规矩。
老管家道:“王上,主房还没能腾出来,劳您移步偏殿。”
景渊:“离罗呢?叫他过来一趟。”他在群鬼中看到一个抓耳挠腮的熟悉背影,点名道:“祝行舟,跟上!”说完他转身往外走去,两个丫鬟不用吩咐,乖觉跟在后面。
祝行舟一路紧走慢走地跟着,心里正犯着嘀咕:这两口子太过分了!太能闹腾了。
景渊把临岚安置好后,自己去另一间房换掉喜服,换上平时的烫金云纹玄衣。
祝行舟等在偏厅,不知道他找自己有什么事。
景渊出来后,问道:“鬼医来了吗?”
“还没,”祝行舟吃惊地问道,“你不会把人打伤了吧?”
“没,他烧着了。”景渊在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上,这一晚没少受累。
“发烧?”祝行舟再联想方才不小心看到鬼后衣衫不太整齐,还带着泥土,瞬间想明白了,痛心疾首道:“你也太不小心了!”
景渊听出了他是什么意思,呛了一口水,撂下杯子,没好气地拍了他一脑袋,“想什么呢!”
祝行舟揉揉脑袋,还想再问,景渊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打住他道:“这个地方,你去帮我查一下,”景渊幻化出一处地图,指着一个地方,“查一下那座坟是什么人的,”他一眼看到祝行舟眼里冒着精光,提醒道,“不准挖!”
又接着说,“这里临近妖界,查查都是些什么妖,”祝行舟正想不明白,便听到景渊沉声道:“有必要时,一锅端了。”
祝行舟应下后,景渊把昨晚妖怪的事简单提了一下,隐去了他跟临岚之间的私事,让祝行舟稍后去牢里审问一下昨晚抓到的那只妖。又闲聊道:“妖族现在是阳盛阴衰吗?怎么出动的都是男妖。”一想到昨晚围堵的那几只得贪婪眼神,景渊越想越不顺气,难道小神君是男狐狸吗?净引些公的!
祝行舟刚要胡扯一番,这时离罗从门外进来,景渊带他进房内看诊。
房内两个丫鬟才帮临岚换下嫁衣,只剩中衣,他的脸和手脚被仔细擦过两遍了,盖好被子。俩丫头正为难着,见景渊他们进来,先行了礼。景渊看一眼便也理解,摆手让她们两个退下。
离罗上前坐下搭脉,随后脸色越来越凝重。
景渊站在边上瞧着,疑问渐起。离罗与他们几人是很有交情的,是最稳重的一个,比他们长几百岁,为人老成些,表情也比较单一木讷。然而,自他把上临岚的脉后,脸上表情变化的频率,可以说是景渊认识他这么久以来最多的一次。
他先是皱着眉不大确定的样子,然后再若有所思地看看景渊,接着又把手虚搭在临岚腹部上方,用灵力探查一番。撤回手后,他沉吟片刻,问景渊道:“我方才进门,你在说的是什么男妖?”
景渊:“昨晚几只想要偷袭他的妖怪,都是公的。怎么了?”
离罗点点头,“这便跟我猜的差不多了,待我再瞧瞧。”说着便又把着脉。
临岚正好醒来,一睁眼看到站在一旁景渊和坐着的鬼医,眉头微皱,便要把手收回,被离罗用了点力道扣着,手没收成。
“等等,”鬼医劝道。
景渊见临岚连大夫看病都不配合,气得真想刺他两句,不过他很有觉悟:外人在场,不好教训内人。
他那细微不爽的表情,临岚一抬眼全看在眼里,他冷冰冰对景渊道:“你出去吧,我跟大夫有话要说。”
景渊:什么态度?
他冷笑道,“有什么事是为夫不能一起听的?”然后他就看到临岚神色有些懊恼,这样看起来倒是比冷着一张脸添加了几分活气,有趣多了。
本着医者父母心,离罗大义凌然道,“你还是到外面候着吧。”
景渊虽然不情愿,但也不是不讲理,只好出去了。
偏厅里除了祝行舟,今天没当值的齐乐神君也来了,两人在交流什么,聊得正欢。祝行舟一看到景渊出来,便拖着他过来,真情实意地问道:“咱哥夫人没事吧?”
景渊横了他一眼。
祝行舟看这反应,默认为里面的人无大碍,无视景渊对称呼上的不满,对他说绘声绘色道,“你名声又不好啦,咱鬼界就不说了,多少还是向着你的。仙界就不得了,说临岚神君这么光风霁月的一个人竟也会不顾自身形象跟你动手,人家仙界那边都给你们编排好一大堆缘由了,流传最广的是你鬼王景渊家/暴。”
景渊凉飕飕地看了他一眼让他闭嘴,又转头看向齐乐。
齐乐尬笑道:“我与鬼后也只是点头之交,鬼后的风评在仙神界一直是不错的。”
景渊嗤笑一声,也不知道是谁一言不合就打人拆房子的。
“不过你们昨晚闹得实在太过了。”齐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