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魁宿一下子脑海中浮现出肖遥的身影,有些心虚,“谁知道呢,假如路上遇到投缘的了呢。”
“投缘?”秦诗语抚额,“你找人同行保护还得投缘?”
确实有些奇怪,赵魁宿赶忙打岔,“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有你留给我的小包,保我一人的命不成问题。”
“嘁,这要江湖上有功夫还重情义的,那简直比比皆是啊……你就看刚刚同……那个谁一起进来的那些少侠,要不,赶明儿介绍你认识?又是些知根知底的。”秦诗语俯在腿上支起下巴思索道。
“不行。就冲我今日站你身边,他们就都不行了。”赵魁宿忙否决。
“怎么?站我身边委屈你了?!”秦诗语咬咬牙吸了一口气。
“他们就左右猜到我身份了……那可不行!”
“欸,你说你,娶你一个皇帝的亲妹妹,御封的皇长公主,还叫人家淡泊名利,那不亏死了?!”
“这种东西,若是骨子里带出来了,自然不觉得亏。”
“那你若是遇上个乞丐顺眼了,投缘了,他还淡泊名利武功高强重情重义,那你要当一辈子乞丐婆?醒醒吧我的小姑奶奶,想想得了啊!”
“你看看你看看,我这不就是怕我大哥和娘娘不答应,才骗他们出来散心,物色物色京外世家公子的吗……到时候我就效仿你娘,直接把人带回去,他们还能不依吗?”
“……”
“姑爷……表小姐还在里面呢……”外面响起刚那大红褙子侍女的声音。
赵魁宿一惊,这还得了,赶紧撤赶紧撤。
站起身就走,连秦诗语伸手去捞也没捞着。
“夭寿夭寿,我可不能呆了。”赵魁宿打开门,正看见门口站着的白凤天。
此时的白凤天似乎喝了不少酒,脸上微微带着些许粉色,眼角都沾了些许艳色。
赵魁宿赶紧福了一福,大声恭喜道,“恭祝姐姐姐夫多子多福!”
白凤天乐了,“真是,到今日终于看你顺眼一次。”
秦诗语在里边怒吼:“滚。”
赵魁宿嘿嘿一笑,撤了。
待到第二日日渐西沉,姐妹俩才又落得说话的机会。
秦诗语今日特特梳了发髻,看起来果然温婉了许多。
抿一口茶,赵魁宿开始剥花生吃,“这几日这些个小零嘴也太单调了,不是石榴就是花生,啧,你再不生,对不起人白家一片苦心!”
秦诗语面色一红,嗔道,“有的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赵魁宿暗暗乐了,表姐居然没动手打人,“今儿怎么梳了这么个髻,这还是你秦大小姐的做派吗?”
秦诗语倒也不在乎,“咱们江湖人家,不在意这个,往后我依旧可以披头散发的。”
“亏你还是爹爹亲封的郡主,这般不遵礼数?”
“……”
“如此看来,更坚定了我找个江湖侠士托付的决心啊……我不喜欢这个发髻……太丑。”
“……”
待白凤天找来了,赵魁宿眯着眼目送他二人离开这小亭走远,这才收回目光。
“姑娘,又是你?”身后传来清冽的声音,音如击玉,甚至好听。
“?”赵魁宿觉着这声音似曾相识,却也想不起来在那儿听过,这才僵硬地回头。
是那日在前厅过来搭话的男子。
那日说什么来着……是白马庄的侍女?
看了看四下无人,赵魁宿猛地跳起来,“哎哟,请公子千万别告诉少爷少夫人,我这就收拾,这就收拾。”赶紧给他福了一福,然后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桌上的瓜果茶水。
赵魁宿之前连日作村妇打扮,如今又是在江湖马庄,自然未戴许多珠钗,如今这打扮扮作侍女也是像的。
“姑娘放心,宫某并给搬弄口舌之人,自然守口如瓶。”这位青俊英朗的男子赶忙抱拳道。
“多谢公子。”赵魁宿收拾得差不多了,心里嘀咕,这人怎么还不走?真想看我把这些东西端走才罢休吗?
“姑娘别误会,宫某实在好奇,想问问姑娘腰间的玉杖是从何而得?”这男子目光炯炯盯着她腰间的玉杖。
赵魁宿赶紧用手捂住,虽然也捂不住多少,“这你要是抢,我就喊人了啊!”
“误会误会,我就想问问来处。”
“我家祖传的!”
“……”
“告辞!”赵魁宿端着一盘子瓜果往园子另一个门口走去,记得好像让他们在那里等的来着,“公子莫要惦记了,庄上守备森严,您还是莫要肖想了。”
这男子无奈地摇摇头,“谁惦记了……”这小姑娘防备心真的重啊……还有这玉杖,难道现在都兴拿玉杖做传家宝?
赵魁宿这厢回到偏院才松了口气。你道她傻吗?当然不是。赵魁宿倒也猜到可能此人认识肖遥,却是不辩敌友,哪能把他供出去?越想越觉得这公子虽然看着清贵安恬,人最不可貌相,这般追问,定是肖遥的仇家,最好见到他的时候问问才好。
却说这秦诗语新妇入门,虽说是江湖儿女,但白马庄也是极讲规矩的人家,自然不能说这几日就这么出门大喇喇闲逛。姐妹俩大眼瞪小眼瞅了一天也没琢磨出什么有趣的。
等第三日,秦诗语白凤天回挟月庄尽那回门礼,赵魁宿自然没跟去,毕竟,晨昏昼夜他们还在那儿,并且自己跟姑姑不知怎的从小就有些不对付,敢去吗?
想想肖遥这案子应当也破得差不多了,是该启程去扬州了。
等这日蹭过了白马庄的早餐,同白庄主白夫人告了别,赵魁宿就奔应天府城里来了。
却说这么些日子,肖遥在府衙过得如何?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多多支持呀
比心心
第13章成竹
闲言少叙,书接前文。
话说肖遥这日前脚气走了赵魁宿,后脚去江浦办案的杜案就回来了。
肖遥听何安平说完此事,沉吟片刻,道,“放出话去,明日巳时应天府衙门审案。”
本来打定主意不再纠缠这小姑娘之后,这监察御史也就不必做了。只是,这案子好歹也有自己撞破的一部分,哪能就这么坐视不管了?更何况,如此公开放出话去,也能叫那赵五儿找着机会还了玉杖,自己再还了那金牌,在料理些事儿,就从此相忘于江湖。
是,没错,他肖遥怕了。本以为赵五儿是个没权没势的皇亲,或者有钱有势也没什么,但显然,她不仅是皇亲,还是官家女眷。他老娘从小就告诉他,为官之人最是看不起没权没势的,当官儿的对那些不是官也不想当官的人最是看不上。老娘的话果然不假,她赵五儿今天怎么说的?“扶不上墙的烂泥”?
呵,肖遥萧索一笑,这些当官的果真都目中无人!怎么?人就一定要当了官才算不枉此生了?
今日在这儿再坐几日监察御史的位子,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自会回家向老娘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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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巳时,肖遥身着常服坐在穿着官服的何安平旁边,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视着外面围观的人群,寻找赵五儿的身影。
何安平抬袖抹了抹头上的虚汗,颤巍巍一拍桌案上的惊堂木,“带人犯!”
杜知事这时下堂抱拳道,“果真如大人所言,于江浦城外树林里一座破庙中抓获一干匪徒,救下许多少男少女。因事发江浦县内,下官已将江浦县令姜务实和江浦城门领事王有德带到。”
肖遥点点头,示意他明白了。
待一干人犯同两位大人被压上堂,一干人犯都得押解着,动弹不得,只这两没绑起来的,江浦县令和城门领事一看见何安平就开始可劲喊冤,惹得何安平是汗流浃背,看都不敢看肖遥一眼。
何安平一拍惊堂木,问下面的人,“你们可知罪?”
其实那些绑匪认不认罪都没关系,毕竟人赃并获。
肖遥晃悠悠站起身来,慢慢踱到姜县令和王领事身边,绕着他们走了几圈,“你们可知,是谁告的你们?”
“大人,大人我们冤呐!定是哪个小人诬告!”姜县令一把鼻涕一把泪,就差去抱肖遥的腿了。
何安平赶紧又抹了一把汗,“大胆!”
肖遥抬手止住何安平的话头,俯身凑到两人中间,不轻不重地问道,“前日夜里,姜县令亲自去城门口了吧。”
二人俱愣在当处。
“哦,我想想,我的马还被王大人射杀了吧。”
闻言,这二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王领事当时就脑门一热,伸手就想掐这近在眼前的监察御史的脖子。
肖遥哪里是吃素的?一反手就扣住王有德的脖子,这王有德哪里是他的对手,两眼直往上翻。
庭上众人都捏了一把汗,要出人命!
谁知这肖遥把控力道,等了一小会儿,还是无人叫停,这才悠悠摔下王有德,“王领事,就算你不认勾结绑匪的罪,刚刚你行刺监察御史大人的罪名,也能够你受的了。”
看来赵五儿今日没有来。
王有德一时没缓过神,没有答话。
这姜县令却是聪明起来,“大人呐,不知下官哪里得罪了您,您要如此污蔑我们!王大人也是一时气急,作不得刺杀呀。”
肖遥背着手坐回主审旁的凳子上,“原本除了我,还有一个人证,可惜她今日似乎不曾到场。既然这样,那就先将这二人收押了,也别亏待了。却是要好好问问那些绑匪可认得这二人!后日再审吧。”
何安平一拍惊堂木,“就按肖大人说的办!”
肖遥实在不觉得赵五儿是会贪他的传家之宝的人,说实在的,肖遥也不愿意相信赵五儿和老娘说的那些当官的人家是一路货色,可这有些东西,是深入骨髓的,是人再好也掩盖不了的。
可她今日,为何不来?
“肖大人,请。”换了常服的何安平领着肖遥到府衙的饭厅。
昨日府门口发生的事儿早就传进何安平的耳朵里了,何安平这会儿实在看不明白这肖大人和赵姑娘的关系了,他猜想,这二人是江湖上结交的异性兄妹,谁知这妹妹对□□久生情,哥哥得知后断然和义妹断绝关系,永不相见。
他讲此话告诉女儿,女儿也甚为相信,更觉得这肖遥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儿。
女儿愿意了,那个小姑娘的威胁也没了,何安平还不是开开心心地撮合这年轻的御史大人和自家女儿?
女儿这姿色,哪能有不成的?
何安平如今看肖遥的眼神,就如同是看自家人。
“大人办完这案子,还留几日?”何安平使眼色教女儿给他斟了一杯酒。
“次日便走。”肖遥也不喝酒,自顾自吃菜。
“一日不留?那大人岂不是两日后便离开了?”何安平有些急了。
“嗯。”
何安平又抬袖擦擦虚汗,这倒是没料到。
气氛一度凝滞,就剩了肖遥还不停往嘴里送菜,“怎么不吃啊,何大人?不能浪费啊。”
“哎哎”何安平连连答应,这心思却仍旧不在此处。
果不其然,这日晚间,肖遥还未曾休息,便有人找上门来。
“肖大人,肖大人?”是个女子的声音。
肖遥并未开门,“入夜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是何大人让奴家给您送点东西,还请大人收下。”
肖遥心念一动,把门打开了。
是那日在书房里那个女子。
“奴家见过肖大人。”这女子说话妩媚婉转,教人心都能酥化了。
“什么东西?”肖遥笑了笑。
这女子倒也识时务,赶紧掏出何安平交给她的东西,“这是十万两银票,还有应天府最热闹那条街一座大宅子的地契,请大人收下。”
肖遥伸手接过,掂量掂量道,“这是?”
“这是想请肖大人回京后替何大人美言几句。”
肖遥点头笑道,“自然自然。”
说罢便要关门。
“欸!”这女子上前一步。
“哦?怎么?你还不走,还有事吗?”肖遥收回去关门的手,抱臂含笑看着她。
“奴家……肖大人要休息了吗?奴家可以伺候肖大人休息。”这女子赶紧垂首福了一福。
“要是何大人的意思的话,我看还是不用了。”肖遥又想关门。
“不不不,是奴家自己的意思,何大人不知道的。”这女子赶紧又直起身来往前迈了一步。
肖遥哈哈笑了两声,走出房门绕着这女子走了一圈,上上下下打量一遍,这才勾着嘴角道,“那就更不必了。你说,我连何小姐都没要,会要一个他老人家用过的?”
这女子闻言羞愤难当,捂着脸就跑走了。
肖遥这才放下嘴角,看着手里的银票地契冷笑一声。
一夜无话。
经前一日这么一遭,第二日除了在门口偶遇了几次何田田,却是一整日都没见着何安平。
何安平哪儿去了?
肖遥没想着派人找赵五儿,只想着教她自己出来。这何府尹哪里知道他怎么想的,他想着,赵姑娘是他义妹,留着也是隐患,何不趁着二人恩断义绝之时悄悄派人把她杀了,这样等将来肖大人想起他这义妹,也早就尸骨无存寻不到蛛丝马迹了吗?这义妹留着,看她那姿色,迟早成自己女儿的心腹大患!
原来这何府尹一整天都忙着找赵魁宿去了。
谁知找了一整天,竟是一点踪迹也无。只能叮嘱城门守卫,近日看见长得特别好看的姑娘,就把人扣住了,派人告诉他。
却说这第三日巳时,府衙开庭审理绑匪案的疑凶姜务实与王有德二人。
和上次一样,何安平坐主位,肖遥坐一旁。
“带人犯。”何安平一拍惊堂木。
“人犯可曾招供?”
这狱卒面露难色,“肖大人,何大人,这些绑匪嘴硬得很,还没肯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