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1 / 2)

北斗 梦溪石 2342 字 2023-09-06

吴五?

这两个女人都和吴五有关系。

岳定唐忽然道:你有没有觉得,冯部长的态度也有点古怪?

凌枢:怎么说?

岳定唐:当时,你在询问他们是否得罪过什么人的时候,冯部长不是先反思自己的人际关系,而是先问吴五。

凌枢:不错,的确如此。

岳定唐:他怎么就笃定吴五那边出了问题,而非自己?

也许他问心无愧。

但正常人在听见凌枢的问题之后,肯定会先从自己身边的人找起,冯部长的反应,就显得太快了,根本没有思考时间。

凌枢道:虎毒不食子,冯部长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对自己的女儿下手吧?

岳定唐斟酌言辞:会不会,他不希望冯家和吴家联姻,又不好明着撕破脸,所以想出这种法子,暂时把女儿藏起来,等到风头过了,想来吴家也不会再要这样一个儿媳妇?

凌枢鼓掌:老岳啊老岳,我发现你跟了我之后,想象力也跟着丰富起来了,故事信手拈来,眼睛都不带眨的!

岳定唐挑眉,什么叫跟了他,到底是谁跟了谁?

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值得两人花下半夜好好讨论。

凌枢很快就没空去琢磨鬼来电的事情了。

第二天他们中午才出门,先是去的租界巡捕房。

杨春和的父母被羁押在那里。

杨家并不住在租界,巡捕房算是跨界了,但这件案子本来就是春山会案件的延续,巡捕房手伸太长,警察局也不愿得罪洋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怜杨家原本做点小买卖,家境也算殷实,却是寻常百姓人家,没什么门路人脉,这一被抓进去,就只能听天由命,杨氏夫妻被女儿失踪和可能杀人的消息双重打击,一夜下来,竟是憔悴得不成人样。

凌枢虽然之前没见过他们,但也知道,两人原来肯定不是这样的情状。

两位好,我姓凌,你们可以叫我凌枢。我是受冯部长之托,过来了解一下案件的进展。

凌枢接过沈人杰递来的口供本子,翻开看了一下,里头都是杨氏夫妇的供词。

他们对女儿的事情一无所知,只知道她成绩很好,受学校老师的喜爱,这年头能学费全免读大学是个荣耀的事儿,他们也一直引以为傲,左邻右舍更是将杨春和作为自家孩子学习的榜样。

骤然晴天霹雳,普通人肯定很难接受。

凌先生,春和那孩子很老实,她是真的不可能杀人的!请您明察啊!

是啊,求求您帮我们找到孩子吧!她一定是被什么人抓走了,我们都是奉公守法的良民,别说杀人了,春和连只鸡都不敢杀的!

他们就像受惊惶恐的动物,不停往外倾泻内心不安。

凌枢安抚他们几句,又问了几个问题。

都是很普通,口供本上有的问题。

凌枢对沈人杰道:我没什么要问的了。

沈人杰无语,心说你问的那些都是什么问题?家住何处,家里有几口人,杨春和平时跟他们怎么相处,昨日干了什么,这不都是口供本上写了的吗?

他甚至怀疑凌枢不想调查,在敷衍了事。

凌枢道:我想去杨家看看,需要他们带路指引,你跟上头申请一下,先把他们放了吧。

沈人杰睁大眼睛:你以为巡捕房是我家开的?

凌枢无辜道:这不是让你去申请吗?

沈人杰提高声音:申请了也不行,这两个可是嫌疑犯的亲属,也可能是同谋!

凌枢朝岳定唐下巴一扬:老岳,交给你了啊,我先去跟陆祖德他们叙叙旧。

说罢摆摆手,还真潇洒走了。

沈人杰把岳定唐拉到另一个屋子,苦笑解释。

岳长官,您就别为难我了,我现在虽然升了点职,可也还是个小人物,这次失踪的可是冯部长女儿,这要是放虎归山,谁也担不起。

岳定唐:他们方才的表现你也看见了,这两人不可能是同谋,但如果杨春和真是凶手,把他们放回去,她也许会忍不住回家探望,你们可以守株待兔。再者,这两人年纪大了,要是在狱中有个差错万一,毕竟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你想必也不乐意看见吧?

沈人杰面露难色:这

岳定唐:你是办案得力,才会升职,如果再立新功,又帮冯部长找回千金呢,难道你想一辈子都待在这里?

沈人杰一咬牙:我尽量去申请一下吧,不过岳长官您要是也在,肯定事半功倍。

岳定唐颔首:我陪你去。

另外一头,凌枢见着了陆祖德。

对方仍是与上次一样,疯疯癫癫,逢人就露出傻笑。

第157章

凌枢一直怀疑陆祖德在装疯卖傻。

但一个人能连续半个小时眼睛不眨在那傻笑,也是一种本事。

最起码,凌枢近距离观察之下,看不出什么破绽。

陆祖德被关这么多天里,肯定有形形色色的人来过,期望从他口中套出秘密。

包括鹿同苍的秘密,鹿同苍握着别人秘密的秘密。

鹿同苍死得突然,但他叱咤上海滩这么多年,手里捏着的那些见不得光的把柄,估计足以击倒大半个政坛,令不少大佬惊慌失措。

有多少人迫不及待想要从陆祖德口中挖出这些秘密的星零碎片,就有多少人盼着陆祖德死。

凌枢听沈人杰说过,陆祖德入狱这么些天,就已经遇到了三次食物下毒,一次狱友暗杀,巡捕房的人只好将他单独关押起来,但这也阻止不了陆祖德自残,据说他逮着机会就会开始折腾,譬如用摔碎的碗瓷片划伤自己,把身上划得大大小小伤口遍布,巡捕房又不能让他死,如此一来还得找个人专门盯着他,可谓心力交瘁。

凌枢的目光从他脖子上流连往下,包括裸露在衣裳外面的手脚,上面深深浅浅,一道道的伤口清晰可见,有些还在往外渗血。

他自己却好似毫无察觉,兀自盯着屋子角落的一个点,呆呆怔怔,神游太虚。

凌枢将负责看守他的巡捕支开了,后者忙不迭如释重负,乐得片刻清闲。

看守这么一个人不是件美差,对方宁可上街巡逻,也不想面对一个疯子,久了能把看他的人也给逼疯。

牢房里只有凌枢和陆祖德。

不远处传来别的犯人嘶吼呐喊,在昏暗空旷中被放大,层层回荡开去,又显得没那么清晰了。

陆祖德,我知道你不想死,装疯是你唯一活下去的办法。

凌枢与他咫尺之遥,说出来的话只有对方能听见。

你知道太多秘密,那些人不会让你善终,但现在这样,他们分不清真假,反倒一时不会杀了你,你就可以苟延残喘多些时日。但你有没有想过,自己还有别的法子活下去?

陆祖德无动于衷,凌枢也不在意,继续说道

我可以帮你改名换姓,去香港。只要离开上海,那些人就奈何不了你,他们也许在这里能呼风唤雨,但离开上海,许多人的手就伸不了那么长,这是你唯一的生路,我希望你好好把握。

凌枢没打算帮陆祖德改头换面逃命,但他这个办法是真的,但凡一个人还有求生欲,就绝不会在这里坐以待毙,即便装傻,总会下意识流露出点反应。

但,他失望了。

陆祖德什么反应也没有。

他依旧目光呆滞,神情木讷,连头发丝都没有颤动一下。

顶多就是嘴里喃喃自语,在唱什么童谣,十句有九句别人是听不懂的。

难道是真傻了?

凌枢不想要一个真傻的陆祖德,那会让他此行没有任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