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定唐伸手掀开她下半身的棉被。
四老爷不由看了他一眼,心说年轻人就是血气旺,连死人都不放过。
但四老爷没能从岳定唐凝重的表情上看出什么端倪。
四表舅。
嗯嗯?怎么?
何氏上半身有淤痕,下半身没有,连裤子都没有撕扯的痕迹,她很可能不是被凌辱而死,是凶手直接掐死她之后,故意作出她被凌辱的样子。
四老爷奇道:那凌枢为何要这么干?
岳定唐:
这反倒正可说明不是凌枢干的。
凶手知道凌枢失踪之后,关家人第一个怀疑的一定是凌枢,所以才会多此一举,把何氏之死嫁祸给他,顺带再给他头上扣个污名。
这也就是说,凌枢跟凶手,也不是一伙的。
那么,凶手跟凌枢认识吗?对方为何要这么做?
随着一个谜题解开,又有新的谜题冒出来。
但这些事情,在没找到凌枢,或者凶手之前,岳定唐说再多,关家人也不会相信,尤其是关二老爷,他现在一心一意只想找凌枢偿命,得亏是晕过去了,不然不知道又要干嚎多久。
岳定唐这一思考,就思考到了影佐上门来接他。
得知何氏之死和凌枢失踪,影佐很惊讶,表达自己的慰问之后,就请岳定唐和他一道上车,毕竟他是受人所托,不是来办案的。
等两人上了小汽车,影佐才从前座转过头来,表达自己的慰问。
对贵府发生这样的不幸,我感到很遗憾,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还请岳先生不吝开口。
岳定唐微微颔首:多谢影佐先生,大老爷他们已经派人将案子呈报警察署了,很快应该会有人上门查询的,我那助手家里与我们家是世交,他虽然是我的助手,却被我宠坏了,什么都不会,我现在只怕他被人劫走,遭遇更大的不测,那我回去将会很难跟家里人交代的。
影佐信以为真,很热心道:我正好有朋友在警察署工作,不然我给他们说一声,让他们也多多费心寻找凌先生的下落吧!
他没等到岳定唐的回答。
影佐永远等不到岳定唐的回答了。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一股巨大气流从座位底下爆开,直接将他顶上车厢顶部,爆炸声是影佐所能听见最后的声音。
视线所及,整个身体都包裹在热浪之中。
火海红莲。
这也是岳定唐失去意识之前,最后所能看见的景象。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主线一直是悬疑破案,偶有一点与当时结合的背景时事,但不会加入什么很玄幻的抗日神剧~~
第94章
岳定唐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往前走,脚步不停。
很远的尽头有光亮,他潜意识知道那是最终的出口,只要走到那里,自己就可以摆脱这无尽的路途,最终得到救赎。
但他始终走不到终点。
路并非无边无际的黑暗,沿途也有星光,细细碎碎洒落在他四周,仿佛指引,犹如陪伴,让他看见许多往事,和许多人。
出现最频繁的,是少年时期的点滴。
有些细节,连他平日都已经想不起来了,此刻却在梦境纷涌而出。
中学时有一门生物课,教那课的老师是个小老头,热爱种花养草,每门课都要给他们讲怎么养好一种花,从君子兰到奶蓟草,好像就没有他不会的。小老头还很爱开玩笑,有一回凌枢在课上打瞌睡,他走过去就随手把两根狗尾巴草插在对方耳后,然后拍拍凌枢肩膀喊他起来回答问题,凌枢睡眼惺忪一头雾水,站起来的时候那两根狗尾巴草还摇摇晃晃,像昆虫脑袋上的触角,引得全班哄堂大笑。
小老头也挺喜欢凌枢,岳定唐不止一次瞧见他们两个人在校园里走,小老头指着随处可见的那些花草树木,告诉凌枢这是什么,那是什么,有什么药效,能不能吃。
现在想起来,各科老师对凌枢的印象好像都不错,不过想想也是,凌枢那样活泼漂亮,又带了点小骄傲的少年,有几个人会不喜欢?
就连他
后来,那小老头怎样了?
听说,好像在去年一场轰炸里,一颗炮弹打中江湾区的大学,正好也落在去大学探望女儿的小老头头顶上
身后忽然传来咆哮,岳定唐不及细想,下意识加快脚步,心里总有一个声音警告他不要往后看,他于是头也不回,拔足狂奔。
还是不够快。
咆哮声越来越近,挟着席卷和吞噬万物的恐怖!
在这样的恐怖面前,所有一切都会被摧毁殆尽,碾为齑粉!
所有权钱地位,荣华富贵在这样的恐怖面前,无一能够幸免。
岳定唐周身的星光萦绕未去,记忆片段,人物场景从他眼前掠过,浮光掠影,眨眼即逝,熟悉的,不熟悉的,血亲至交,匆匆过客,仿佛半生记忆皆在于此。
忽而有只手,攥住他的腕部。
跟我走。
这声音很耳熟,一时却想不起来。
岳定唐想要循声望去却已不及,身后咆哮滚滚而来,近在咫尺!
他没有挣开那人的手,却选择顺从自己的心,被对方拉着前往另一个方向。
没有光亮的另一个方向。
但有时,看起来很像光明的希望,未必就是真正的希望。
而握住他的手
岳定唐抬眼端详,却怎么都看不清对方的样子。
咆哮声越来越远,身体也逐渐有了温暖的感觉,这说明这人的确带自己脱离了险境。
岳定唐有点着急,他很想看看这人的模样,因为记忆深处,自己应该是认识对方的,可现在,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你到底是谁?
一个名字在心底兜兜转转绕了许多圈,到嘴边却始终吐不出来。
攥在手腕的力道越来越大,大得他有些吃痛。
岳定唐忍不住叫出声。
他以为的叫出声,实际上却只是闷哼一声。
满目的明亮从眼睛缝隙里透入,刺得双目生疼,湿润夺眶而出。
过了好几秒,他才重新睁开眼睛。
有个人站在床边,正好松开他的手腕。
岳先生,你醒了,意识清楚吗,还记得自己的姓名吗?
对方的声音被蒙在大口罩下,有点闷闷的。
但一身白大褂足以表明身份。
岳定唐嗯了一声,发音准确清晰。
我,怎么了?
头痛欲裂,精神恹恹,他反应有些迟钝,但尚算清醒。
脑袋受到撞击,应该是有轻微的脑震荡,左手臂骨折,打了石膏,其它地方有撞击外伤,但没内伤,你很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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