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边缘乌黑焦黄,字迹中央还有小处烧焦的黑洞。
以岳定唐的作风,如果可以带出一整份文件,他必然不会只带了这么一片纸。
当时情况,只有比想象的更加危急。
对方将纸片递过来时,凌枢才发现他病号服下面的半截手臂也有被火灼烧过的伤痕。
从上面仅存的字句来看,应该是跟那些军火的来源有关。凌枢仔细辨认上面的单词,英国联合运输公司
中间还有名称,但看不清了,这个公司在1920年运输了一批火柴和药品到中国,应对即将可能发生的危险局面。
后面全被烧了,唔,还有一个词语,我看看,streetfighti最后两个字母也许是ng?巷战?为什么会提到巷战?
只能看出这么多东西,如果能拿到一整份文件,我们才能知道更多。
当时火势蔓延很快,我没来得及把文件抢救回来,差点连人也折在里面。
岳定唐回忆起之前的情景,千钧一发之际,他没有跟在凌枢他们后面跑,而是扭头去了他们进来的入口,前脚刚走,后脚爆炸产生的气流就引发了地下室坍塌,岳定唐好不容易跑到二层,李老板紧追不舍,也跟在后面上来。
岳定唐本还想把洪晓光也一并带走,但李老板却不肯放过对方,似怕他暴露太多信息,直接一枪把洪晓光解决,两人为此在地下二层周旋缠斗,浪费了不少时间,等到二次爆炸发生时,他甚至差点就葬身火海了。
凌枢摸着下巴。
没关系,观一隅而见全貌,我们可以大概推测一下。
袁家地下那批军火,应该就是跟文件里说的这批货物一起运过来的,甚至所谓的火柴和药品,可能也只是一个名目而已。
我记得,1919年,战争刚刚结束没多久,欧美就联同日本,对华实行武器禁运。但实际上,这个措施并没能得到落实。
岳定唐:不错,很多武器照样可以拆分运送过来,各地军阀也继续跟欧美购买军火,只不过明面上肯定还要遮掩一下,所以才用了药品的名义。
凌枢:这些东西抵达之后,一直没有出过上海,可见订购这批货物的人,本来就是想用于此地,只是后来没有派上用场。那么问题来了,二十年代前后,上海发生过什么可能到来的危险局面?
十余年前的事情,当局者迷,他们很难一下子去回忆起来。
印象中,上海自开埠,日益繁荣,大事倒也不少。
那会儿还是军阀混战正酣的时候,而上海
好像是皖系军阀的地盘。
段祺瑞,徐树铮,段芝贵
凌枢脑海里掠过一个个人名。
这耳熟能详的人名,当时都是皖系军阀的头面人物,当然现在十余年过去,有些业已作古,本地许多少年郎也未必知道这段过往,但他们又跟这些军火有何关系。
凌枢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间接的利益。
袁公馆最初的主人是英国人。
岳定唐忽然开口道。
当时皖系军阀投靠了日本,这也许是英国人担心日本利益急剧扩张,最后爆发冲突,蔓延到公共租界这里,所以才准备了这一批东西,以备不时之需。但是后来,局势变化,皖系也陆续失势,这批武器就没用上。
如此看来,之前买下这宅子的英国人,身份必定也不简单,包括当初他为什么突然扔下房子和下面的东西,任其出售,此人如今是生是死,等等,只是年代久远,许多细节已无法追查。
至于袁秉道,他很可能不知道黄金下面的秘密,否则不会把自己辛辛苦苦从四川运来的黄金藏在军火库上面,那么当初又是谁给袁秉道推荐了这所房子,推荐人知不知道这所房子下面隐藏的秘密,就不得而知了。
而三才听命的人,很可能从英国人留下的信息,或者其他渠道,得知了这个秘密,所以才派出李老板,处心积虑想得到房子。
李老板呢?凌枢问。
岳定唐摇头:火势灭了之后,巡捕房的人在负责清理善后,目前只找到两具尸体,初步认定是洪晓光和老管家,不排除后续还有发现。
老管家被三才打晕在二层入口处,后来场面混乱,众人自顾不暇,自然也没法把年迈无法动弹的管家营救出去。
凌枢:新月咖啡馆?
岳定唐:也去查过了,史密斯亲自带人过去的,伙计一个没跑,全被抓回去了,但从初步审问结果来看,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在他们眼里,李老板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好人和恩人。
这是合乎想象的结果。
知道的人越多,事情败露就越快,以李老板的心机,当然不会在这些小细节上暴露。
如果不是洪晓光主动招供,他们可能至今还无法将李老板联系起来,即便有所怀疑,也很难确凿。
凌枢问起沈人杰。
岳定唐:他被烧伤了,还摔断一条腿,但没大碍,总比没命好。
若是没有意外,这件案子很快就会以结案的方式告一段落。
杀害杜蕴宁的凶手浮出水面,天网恢恢,真凶葬身火海,有头有尾,十分符合群众喜闻乐见的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结局。
袁公馆化为废墟,真凶同时被烧死,也免去了后续追踪缉拿的麻烦,正是史密斯想要的结果,进可对上面交代,退可尽情在报纸上吹嘘,不管怎样都能吹成天大的功劳。
对凌枢而言,他的嫌疑彻底被洗清,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更何况
你不舒服?
岳定唐看着他在被子下面轻微扭动。
幅度不大,但离得近,就显眼。
还行,背有点痒。
搂着脏衣服,能不痒?岳定唐蹙眉,伸手把那件大衣拿走。哪里痒?我叫护士来帮你挠挠?
凌枢:不用,我一个大男人的,男女授受不亲,等会儿我自己来就行了。
岳定唐:
他可还清楚记得凌枢在翡冷翠舞场里拥美谈笑的一幕,再看桌子上送来的卡片上的口红印,很难把眼前说男女授受不亲的这人联系起来。
你转过身去,我帮你挠挠。
那哪好意思?你先回去休息吧,我看你受伤也不轻,赶紧回去休息吧,不用管我了!
话还没说完,岳定唐已经掀开他的被子。
病号服被凌枢自己往上蹭,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肚皮,中间贴了纱布,那是之前被捅伤的地方。
周边常年不见阳光的部位,比女人还要细皮嫩肉。
你做什么!
凌枢嘶的一声,待要反抗,却因动了受伤的手,疼得一颤牙,身体已经被翻过去。
四根小黄鱼赫然入目。
金灿灿在灯下闪烁光芒,诉说无言诱惑。
凌枢未来得及伸手,对方已经把他还没捂热的财产顺走了。
快还给我!
你哪来的小黄鱼?
岳定唐把手举高,凌枢够不着,又不可能翻身起来抢。
我姐给我的!你想咋地?堂堂岳家老四,光天化日还当起劫匪了,要不要脸!
岳定唐似笑非笑:大姐给你的黄金,上面还刻着崇祯字样?
凌枢脸不红心不跳:怎么?我们凌家也算富贵过,还不准有点家当了?
岳定唐:自然可以。既然如此,我回头先问问大姐,如果真是她给的,我再还你。若不是,我帮权当帮你保管,以免你又随意挥霍在那些舞女身上。
凌枢气笑了:姓岳的,你也太厚颜无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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