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北斗 梦溪石 2324 字 2023-09-06

没有,怎么了,是不是你姐夫出什么事?

别紧张,凌枢随口胡扯,最近我们上面的头儿跟同行内斗,斗输了,被随便扣了个罪名抓走了,我就顺带关心一下姐夫。

凌遥:你别吓我,他没事啊,昨天下班回家心情好得很,还去老大昌买了我最爱吃的拿破仑蛋糕。

凌枢:行了行了,那我去洗澡了,等会带姓岳的回我们中学母校看看。

别老姓岳的姓岳的!凌遥拽住他,小声道,人家现在混得这么好,家境也不错,难为还惦记老同学的情分过来看你,你得领情,赶紧把这份情谊再找回来,以后说不定连你找媳妇都要定唐帮忙的!

凌枢:他能帮忙?帮忙给我挖坑吧,给你找一歪瓜裂枣的弟媳?

凌遥作势要打他,凌枢敏捷一闪,消失在浴室门后。

他故意拖拉,在浴室磨蹭了快一个小时才出去。

岳定唐居然也一直在原来那个位置上坐着,连姿势都没怎么变过,表情看不出一丁点不耐烦。

需要喝杯水再出门吗?你昨晚在外面过夜的吧,要是累了,可以休息一会再出门。他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要是没有审讯室里那一段,凌枢还真会觉得对方是重情重义的老同学。

我一睡就得几个小时,那怎么好意思让你久等?

无妨,反正过了时间就顺道在你家蹭晚饭,反正大姐肯定不会介意的。

凌遥没察觉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还迭声应和,留他待会儿一起回来吃晚饭。

只有凌枢听出对方话语之外隐含的威胁。

四目相对,两人都从对方神色里窥见言不由衷,充分虚伪的皮笑肉不笑。

这年头人死了大多停放家中等待上山入葬,没家没口的则只能拉往义庄。

杜蕴宁的情况有些特殊。

她死于一桩凶杀案,身份影响小不了,纵然袁家现在无人能出面收殓,也不可能草草扔在郊外,在史密斯的协调下,尸体被暂时存放在距离巡捕房不远一家医院旁边的冰库里。

时隔两日,天寒地冻,尸体没有多大走样,只是整体泛着惨淡青白的颜色,不复生前活力。

两人分伫尸身两侧,低头察看,一时无言。

岳定唐率先打破静默。

已经有报纸开始报道袁家出的事了,史密斯肯定压不了多久。

如果找不到真凶,在舆论压力下,难保捕房为了向上面交代,把现有证据指向的嫌犯交上去。

保释你很困难,为此我费了不少口舌。

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当着亡者的面,他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冷漠不近人情。

不管他跟凌枢过往有多少恩怨,起码两人现在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

凌枢绕着尸身走了两圈,神色凝重,看得仔仔细细,似乎根本就没听见岳定唐说的话。

她变了很多。

岳定唐动了动嘴唇,想说,一个人生前死后,变化能不大么。

但他很快知道自己误会了。

凌枢说的变化,不是这种身体变化。

以前她很天真,向往外面的世界,总说要到处去看看,却没有胆子付诸实现。

我还记得有一回,我们在学校后山发现一只掉窝落单的雏鸟,杜蕴宁捧着雏鸟说要等它母亲过来找,这一等就等到天黑。

有时候路过看见穷人乞讨,她也一定会掏出零花钱给一份,哪怕我说那些人背后可能都是丐帮或青帮在操纵,她说,这些人也许是身不由己,被迫乞讨,但拿到的钱但凡有一分能进他们自己的口袋,或者留给孩子吃穿读书,也可能救了一条命。

读书的时候,她也写得一首好诗,经常被国文老师当众朗诵,同学竞相传抄,人人都说,她将来一定会成为吕碧城那样的才女。

但这些,

凌枢抬起头,望向岳定唐。

我在多年重逢后的杜蕴宁身上,没有看见一丁点影子。

凌枢对杜蕴宁最深刻的印象,是当年凌遥上门提亲时,杜蕴宁的父亲坐在沙发上,却带着居高临下的态度,说杜家已经准备跟袁家联姻了。

而那时杜蕴宁就躲在户外花园葡萄架下的廊柱后面,满含热泪,不舍哀愁地看着凌枢,看得凌枢拿出少年人的热血冲动,问她愿不愿意和自己一起出国留洋,直接跟家里断绝关系,像时下许多新青年那样,满怀理想,过上新式生活。

他至今还记得杜蕴宁的回答

不能,我不能。凌枢,这是我的家,我的父母,我没有办法。

所以,她以前没有勇气和我离开家门,在享受了袁家那么多年的荣华富贵之后,更不可能想要跟我一起。

说到这里,凌枢皱起眉头。

但,这具尸体又的确是她。刚才我以为她假死遁逃的猜测,是错误的。

岳定唐:你还记不记得,她给你看过的那份财物清单,那些笔迹是怎么样的,能不能仿写出来?

凌枢摇头:如果还能再看到一次,我应该能认出来。

岳定唐:那天你交代之后,我就已经派人问过,袁家上下,没人见过杜蕴宁那笔财物的去处,她生前也没有与任何银行经理或当铺掌柜打过交道,出事那天,她从咖啡厅跟你分手之后,就回了袁公馆,直到被发现死在房间。

凌枢:袁家财产呢,是不是少了?

岳定唐叹了口气:不知道,没法计算。袁家这些年财物清点非常混乱,老管家手上那本账册根本对不上,他们也说不清哪些是被袁冰拿去典卖挥霍,哪些是被下人顺走的。这种情况下,杜蕴宁作为女主人,要是想做点手脚,轻而易举。

凌枢:那个人可能是袁家的人,也可能是杜蕴宁在外面认识的。

岳定唐:先去问问袁家人吧。

凌枢:袁家是不是封起来了?

岳定唐:袁公馆有前后两栋,前面主楼现在贴了封条,但后面那栋还留给袁家佣人住,有巡捕把守,在案件调查清楚前,他们不得擅自离开。

兴许再次见到杜蕴宁的尸体,两人都受到一些冲击。

一路上谁也没有开口,直到汽车停在袁公馆外面。

外头零星几个挂着相机探头探脑的人,一看就是报刊记者。

对方见了岳定唐他们往里走,立马迎上来想要采访。

岳定唐摆摆手一言不发,巡捕随即将他们隔开,护送两人绕到后面的小楼。

袁家家大业大,专门辟出一栋两层的小楼给佣人住,除了房间逼仄一些,条件不如前面主楼奢华之外,倒无太大差别。

自从袁秉道死后,袁冰不善经营,袁家大不如前,原来的房间也空出许多,如今小楼里连同管家在内,只有六名帮佣,杜蕴宁的贴身女佣阿兰,是其中最特殊的一个。

我记得你,有一次蕴宁约我见面,还带了你一起。据我所知,她和娘家早就断绝往来了,你应该是她相当信任的人。凌枢一看见她,就道。

阿兰先是羞涩笑笑,而后又摇摇头,比了个手势。

管家懂得手语,在旁边充当翻译。

阿兰说她当不起您的称赞。

凌枢:你家夫人出事前一天,从咖啡馆回来之后,做了什么?

这个问题,巡捕房的人肯定已经问过了,阿兰想都不必想,管家也回答得飞快。

她说夫人看上去情绪不高,晚饭也没吃几口,就说累了想休息,她没敢进去打扰,夜间敲过门,问夫人要不要用点宵夜,夫人回了,说不用,直到隔天中午,也就是夫人平时起床的时间,她才去叫醒夫人,就发现出了事。

凌枢:她生前有没有什么亲近好友?

gu903();老管家:夫人经常赴宴,但很少单独约人出去,我也从未听说她有什么闺中好友,反倒是近来,她提起两次一位姓凌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