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新语看她,低声问:“你还好吗?”
“嗯。”
季清影抿了下唇:“挺好的。”
她说:“之前那件事,是我怂,也是我羽翼未丰,但现在不一样。”
她成长了。
即便是有再多的脏水泼过来,她也不再会退缩。
融雪在对面看着两人,有点儿懵逼:“……清影姐,新语姐,你们在说什么啊?”
陈新语看了眼季清影,顿了下道:“说一个很恶心的人。”
融雪眨眼。
季清影笑了下:“嗯,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和林晓霜的恩怨,大概得从大学进校的当天开始。
最初,季清影其实和林晓霜更好。
她和林晓霜,迟绿以及陈新语,最开始是一个宿舍的。
林晓霜是季清影报道后第一个认识的人,自然而然关系就好了。
之后是迟绿,再之后是陈新语。
四个人个性不同,但喜好大多一样。
陈新语仗义活泼,很欢脱,迟绿比较高冷,那会又高又瘦,脾气也不太好,让大家不太敢惹。
季清影和林晓霜,性格相对差不多,不冷不热的类型,凡事也不爱计较,四个人相处的很好。
迟绿心思不在设计上,陈新语也是家里有矿的那种,父亲是暴发户,刚开始学设计时候,兴趣并不浓烈。
只有她和林晓霜,是真的爱服装设计。
她偏爱旗袍,林晓霜喜欢潮流,两人思想有碰撞,有火花,时不时会凑在一起有新点子出来。
也因为这个原因,她们在一起待的时间最长。
偶尔迟绿和陈新语还会吃醋,说两人跟连体婴儿一样,去哪儿都不分开。
季清影一般都笑笑,林晓霜倒是会解释,还会说因为她最喜欢季清影啊,说季清影是宝藏,怎么会有人对旗袍等服装文化研究那么深。
她是季清影最好的朋友,至少曾经,她这样认为过。
大学四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季清影长得漂亮,和迟绿在学校被夸成双生校花。
一个明艳,一个冷艳。
追她们的人不少,但迟绿早早地便对外说有男朋友了,不少人想追,也打消了念头。
所以相比较而言,追季清影的更多。
谁不喜欢特立独行的美女呢,更何况还是身材好有才华有样貌的。
季清影很少跟男生说话,她不太喜欢,总觉得他们过于浮夸。
唯一关系好点的,是班里的同学。当然,要属最好的,是贺远。
贺远大一时候是季清影他们班里的,大二才换了专业。
他不算是季清影的追求者,至少他没表白过。但他很照顾季清影,即便是季清影不要,也会面面俱到地把她照顾到。
几个人还合作过作品,也相对聊得来。
贺远家里是从事服装这行业的,算是有钱人公子哥,但他身上没有那种有钱人的毛病。
他对季清影好,众所周知。
但他又是那种有分寸的人,即便是季清影想和他保持距离,也总会因为课业问题,有交集。
后来,两人渐渐地熟悉起来。
但从头到尾,贺远都没说过追她等等之类的话,两人就像是朋友一样相处。
他如果进一步,季清影会退。会和他保持距离。
她不喜欢贺远,也没有要吊着贺远的想法,甚至还坦诚地和他聊过。
他们这辈子只会是朋友。
贺远那会笑笑,告诉她,当然。他们会是一辈子朋友。
季清影其实不太相信男女之间有纯粹的友谊,可贺远已经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之后贺远转了专业,两人聊的会少点。
只偶尔他生日会邀请她们宿舍的人过去,亦或者是季清影生日时候,他会送礼物。
当然,他不仅仅是给季清影送,她们一整个宿舍的人生日,都会收到礼物。
他做的太滴水不漏,让人根本找不出任何漏洞。
加上贺远眼光独到,在设计上也颇有想法。久而久之,季清影也会和他聊一些创意,设计没有头绪的时候,也会和他,和宿舍的室友们讨论。
这份相对单纯的友谊,就这样保持了近三年。
到大三快要放假时候,季清影被老师通知有一所国际学校可以在他们学校破例收一个学生,前提是所有参赛者作品要最佳,也要老师力荐。
国际学校不是单纯的设计学校,除了设计之外,还能接触到很多设计圈的人。这所学校招收的学员,还会有几大奢侈品公司内部的时尚专家悉心指导培养。
曾经进去过的学生再出来,已经在设计这个行业发光发亮了。
这个起点,太高了。
除了能进入那所培训学校之外,还有额外的奖金奖励,奖励也格外丰厚,让很多人心生渴望。
季清影爱旗袍,爱学习。
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她前进的脚步。更何况老师力荐,她想也没想的报名了。
林晓霜,也报名了。
两人的设计分开。
那个作品,耗费了季清影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她不眠不休,从最开始画稿到成品,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手把手做出来的。
连成品的布料,也是她亲自加工出来的。
她信心满满,未曾想到的是,这份她最满意的作品,最有信心的作品,却被污蔑抄袭。
作品展示时候,林晓霜和她展出了相同款式的旗袍设计。
评委老师哗然,第一时间展开了讨论。
而他们所接收到的画稿邮箱时间显示,林晓霜要早于季清影。
当时,抄袭的帽子便扣了下来。
老师对她大失所望,连带着同学们的目光,也渐渐变了。
季清影想要自证,却无从下手。
因为那会,林晓霜已经不住在宿舍了。她们两是分开的,根本就无法证实林晓霜看过她的设计图。
迟绿给了办法,说要查宿舍楼监控,想看看在季清影设计稿快成型时候,林晓霜是不是回过宿舍。
好巧不巧,那几天的监控坏了。
后来,季清影想到了关键点。
她那幅作品刚有想法的时候,她曾问过贺远。
也和他讨论过自己的创意,因为她需要贺远帮忙,找成品的布料。
那个讨论的点,在发邮箱之前。
季清影第一时间找贺远说话,甚至证明。
那一天,是季清影头一回感受到了世界崩塌。
贺远说,她没有和他说过。
她只是让他帮忙找材料,但并没有说创意说想法,甚至连设计图,他也没见过。
可明明,季清影给他看过粗稿,也大致描绘过,她要的作品是什么模样。
相反,他看过林晓霜最初的设计。
甚至还帮林晓霜证明了灵感来源,那些灵感来源,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全是出自季清影口中。
她喜爱每一个旗袍故事。
从小,她就听外婆的旗袍故事长大。每一件衣服,每一件旗袍,都是有灵魂有生命的。
有很多东西,他们都是有深藏的故事在其中。
…………
傅言致的电话,打断了季清影的回忆。
她眼睫轻颤了颤,用力地把过往回忆压了下去。
“喂。”
她低头,接过陈新语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眼。
傅言致刚忙完,第一时间给她拨了电话。
“吃好了吗?”
“……没有。”
季清影抿了抿唇,声音有点哑:“还在烤肉呢,你忙完了?”
“嗯。”
傅言致顿了下,低声道:“烤肉好吃吗?”
季清影瞥了眼碗里冷掉的烤肉,往嘴里塞了口:“不好吃,下次不来这家店了。”
傅言致低低一笑,轻声道:“好,下次去别的店。”
他低头看了眼腕表时间,眸色沉了沉:“你先吃,晚点我来接你回家。”
季清影“嗯”了声:“好。”
挂了电话,季清影短暂性的收拾好情绪,看向两人:“我没事。”
她想了想说:“从我下定决心再参加比赛的那天开始,我就想过会有再碰到她的一天。”
这一次,她不仅要把多年前的罪名洗脱,还要把人从高处拽下来。
她喜欢在顶端不是吗。
那就让她试试从顶端摔下的滋味。
吃完烤肉出去时候,季清影看到了在门口等她的人。
他穿着黑色衬衫,面容冷峻,看上去很生人勿近的感觉。
全身从上而下,从内而外地散发着冷。
可偏偏,他手里却拿着和他长相气质都不符合的东西。
他手里捧着一杯奶茶,拿着一串糖葫芦。手腕上,还系着一个气球。
季清影微怔。
陈新语和融雪走在后面,看到这一幕时候,两人顿了下。
“融雪,我送你回去。”
融雪点头:“我们不能当电灯泡。”
“对。”
说完,陈新语拉着融雪快速从两人身边跑过,丢下一句:“傅医生我们先走了。”
季清影:“……”
她脚步顿了顿,往男人那边走去。
“你怎么……”
傅言致垂眼,视线在她脸上停了许久,低声问:“先喝奶茶还是先吃糖葫芦。”
“糖葫芦。”
“好。”
他递给她,顺势牵着她另一只手往外走。
走到宽敞的地方后,傅言致把拿着的气球解了下来,绑在了她手腕处。
季清影看着他动作,咬了口糖葫芦道:“你怎么会去买气球。”
傅言致“嗯”了声,低声道:“刚刚到的时候,看到一个小孩在哭。”
季清影咬着糖葫芦的动作一顿,停了下来:“啊?”
傅言致给她绑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语气平静道:“那妈妈怎么哄都没用。”
“然后呢。”
季清影好奇。
傅言致无声笑了下,低低说:“然后旁边有卖这种发光的气球,那妈妈去买了个,小孩破涕而笑。”
季清影怔怔地看着他,没吭声。
傅言致伸手,拉着她靠近,低头亲了亲她沾了糖葫芦的唇,不疾不徐说:“我想了想,我给我们家小朋友买了糖葫芦和奶茶,再买一个气球的话,她是不是也能破涕而笑。”
看着季清影湿漉漉的那双眼,傅言致亲了亲,低声问:“怎么还不笑?是不是还不够?”
“嗯。”
季清影闷闷说:“还想要别的。”
傅言致弯了下唇,含着她的唇亲了亲,语气柔和道:“还想要什么?”
“要抱。”
傅言致一笑,拉着她拥抱入怀。
第52章
晚风习习,风从广场那边吹过,吹散了晚间燥闷。
季清影埋在傅言致颈窝处,深呼吸着,闻着他身上混合的消毒水味,有种莫名安心的感觉。
明明,刚刚在烤肉店时候,她有种全身冰冷的感觉。可这会,整个人已经从内而外暖了起来。
傅言致之余她,永远有这种魔力。
只要看到这个人,感受到这个人的气息,她就能被他从深渊里拽出来。
他天生就有光,像是温暖的阳光一样,让她想要追逐,想拥抱。
看到他,会让她相信,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还是好的。
两人抱了好一会,傅言致伸手轻轻拍着她后背哄着:“晚上吃饱了吗?”
季清影沉默了几秒,闷闷出声:“没有。”
她是真没吃多少,胃口全在碰到林晓霜时候消失不见了。
傅言致侧头,亲了亲她脸颊:“那回家陪我再吃点?”
季清影扑哧一笑,弯了弯唇:“好。”
傅言致牵着她的手往停车场走,路灯下两人的影子,被无限拉长,交叠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温暖。
是平淡的日常,可又饱含惊喜。
一路上,傅言致也没问她遇到了什么事。他们两有种特别的默契,会给对方足够的时间准备。
想说,那就说,不想说也绝对不勉强。当然,即便是不想说,傅言致也能把人哄好。
到家后,他问季清影:“想再吃点什么?”
季清影笑,抬眸看他:“你不是让我陪你吃吗?你想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傅言致勾了下唇,轻轻应了声:“嗯,吃点面条吧。”
“好。”
他去厨房做面条,季清影也跟了进来。
她凑到傅言致旁边,像是一只求抚摸的小猫一样。
“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傅言致看她:“有。”
季清影扬眉。
傅言致笑,指了指说:“在这陪我。”
季清影:“……”
她没忍住,无声弯了下唇:“好吧,那我就站在这陪你。”
顶上的灯光大亮,季清影还真就乖乖地站在旁边没动,陪着傅言致。
她看着傅言致的一举一动,只觉得他做什么,都是好看的。
没一会,面条弄好了。
季清影帮忙端了一份出去,傅言致还给她热了一杯牛奶。
她哭笑不得,瞥了眼刚刚拿回家的气球,再看了看面前的牛奶,只觉得想笑。
这人啊,真把自己当三岁小孩了。
但在傅言致面前,她又很乐意当一个三岁巨婴。
两人安静的吃完面条,傅言致让她缓缓再去洗澡。
季清影应了声,往阳台那边走,打算去浇花。
她之前留在这里的两盆茉莉,开的花已经掉了。
傅言致不知道从哪又弄了几盆回来,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黑色架子上,显得拥簇漂亮。
后湖的风吹着特别舒服,季清影哼着小曲给花浇水,也不在意时间。
等她折腾完,傅言致也走了过来。
听到声音,季清影仰头看他:“这花什么时候会开呀?”
“过段时间就开了。”
季清影“啊”了声:“那是不是我比完赛回来就能看到?”
“嗯。”
傅言致伸手,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低低道:“这次是不是会更久一点。”
“嗯。”
季清影主动抱着他,蹭了蹭他温暖的怀抱:“傅言致。”
傅言致轻轻应了声,垂眼看她:“我在。”
季清影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可就是想和他说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