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青冥剑,他不客气地收下了,就当做是擅自扣留山河梭的替代品,到时候还给神庙的人就是。
原本应当归还神庙的山河梭,被他置于云岚镇的高台喷泉上。
山河梭以水为媒介,打开了两个时代的通道。
她不愿意放弃现代生活,那就让她留在这个时代。
她的管辖权也从东山区变换成了云岚镇,她只要想他,随时可以借助山河梭的力量穿越到一千多年前他的府邸。
而且,他临走前还专门给她留下花子作助手,这样她哪怕休假跑到宋朝找他,也不用担心没人接替她工作。
棠小野听完容榉这番安排,“我怎么觉得,自己要从土地神,变成小镇的山大王?”
容榉想了想道:“这么理解也没错。”
名义上云岚镇依然属于沅江流域,但这种只存在于结界内的特别-行政区,拥有不受河神考核的极大自主权,她可以尽情挥舞着她的小皮鞭走马上任。
怀中的女人发着呆不说话,他揉了揉她脑袋,“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到时候我是不是可以白天留在现代社会吃香的喝辣的,晚上再回宋朝去睡你。”
容榉装模作样叹了口气,“我这么鞍前马后地忙活,最后只能沦落到晚上被你睡的待遇……”
棠小野切地瞪了他一眼,“大人你装什么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心里偷笑。”
他笑出声来,看了一眼时间,“好了,故地重游了这么久,不闹别扭了吧?”
“谁闹别扭了……”棠小野梗着脖子才不承认呢。
“乖,我们该回家了。”
“嗯?”
“菜头还在等我们回去吃晚饭呢。”
棠小野,我们回家。
他拉着她起身,施展出瞬移术,二人回到了河神府庭院里。
庭院里夏蝉一声接着一声欢愉地叫唤,月光像一层薄纱笼罩在花间叶上,小溪潺潺,波光温柔仿佛被月色撒上一层碎银,白墙黛瓦的小楼里亮起了暖黄色的灯光,男子拉着女子的手朝小楼中走去……
***
漆红色门扉一开,男子牵着女子的手走了进来,红烛映照着屋里的“囍”字。
同样的月光照耀着一千年前宋朝的天空,照亮了沅江府邸草木繁茂的庭院,童子们端着喜盘匆匆而过,檐下的风灯闪烁着醉人的金黄,萤火虫在庭院、花廊中顽皮飞过。夏夜万物俱寂,唯余蝉鸣,甜蜜的风里好像传来了一句——
棠小野,我们回家。
第八十章
棠小野的第一次穿越并不是一件十分愉快的事。
山河梭悬浮在水面上,倒影着一片粼粼的光。
她抬脚迈入水镜中,心里原本充满了与情人相见的甜蜜期盼。
谁想却一步踩空,她不偏不倚落在了一个眼熟的地方——这是她和容榉第一次为爱鼓掌的浴池。
水还是冷的。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浑身是水,狼狈不堪地从池子里爬出来,憋了一肚子火气。
之前她担心第一次来到千年前的河神府邸会迷路,特别叮嘱容榉一定要把穿越降落地点设置在一个她熟悉的、好找的地方。
妈的,真的好熟悉、好好找,还好有纪念意义哦!
“容榉你个猪脑子!”
棠小野湿淋淋地登堂入室来到容榉面前,发了穿越到宋朝的第一通脾气。
府中其他童子望着自家主人被一个奇装异服的女子指责,惊恐地睁大了眼。
只有菜头最镇定,“小野你看大家都在呢,给点面子吧,差不多得了。”
容榉又惊又喜地望着她,万般情话涌到唇边,却又因为担心她着凉,他顾不上多说,匆匆带着她下去换衣裳。
二人前脚一走,童子们不约而同围了上来问菜头:“王总管,刚才那女人是……”
菜头淡定说出“家眷”二字,童子们倒吸一口冷气。
容榉大人为何找了这么个凶巴巴的母夜叉?那只落汤鸡有什么好的?那女人给大人下了蛊不成?
……
底下叽叽喳喳议论开了,童子们一个个护主心切、义愤填膺。
菜头望着这一张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心想这回棠小野又会用什么办法来收买人心?
在另一个时代的河神府,她一度人气跌至低谷,后期凭借着把河神府邸改造成集读书、运动、娱乐等功能于一体的青少年活动中心,通过一次次文娱活动成功拉近了童子们的距离,顺利打入敌人内部。
后来她离开河神府时,那群小少年一个个围着她不愿放她走,她拖着行李箱一步三回头和大家告别的模样,像极了一只舍不得幼崽的老母鸡。
但,这里是宋朝,他王菜头倒想见识见识,这女人还有什么花招。
***
事实证明,棠小野的狡猾程度,绝对在菜头想象力之外。
她起初打着“公子喜欢吃炸薯条”的名号,一点点往府邸夹带麦当劳外卖。
屡试不爽后,她贼胆越来越大,三天两头装着成箱的辣条干脆面薯片穿越过来。
她充分利用府中众童子没见过世面的弱点,哪些零食垃圾就挑哪些倒腾,俨然一个穿越时空的走-私-贩子。
当然啦,天下没有免费的零食,她明码标价、钱货两清。
可怜府中童子们逢年过节好不容易攒下的几个铜板碎银,一下子被她搜刮了大半。
奸商棠小野在收买府中人心的同时,将贩卖零食获取的黑心所得作为本金,从城中购入一批细瓷玉器。
她的计划是将这些瓷器玉器倒腾到现代。
这些放在宋朝平平无奇的瓶瓶罐罐,一到了现代,可都是活生生的古董啊!钱啊,钱在热烈地向她招手呐!
可惜,她刚把这批如假包换的古董抱进闹市的一间古董店,不到一分钟就被老板轰了出来。
“这么新的玩意儿也敢叫古董?你好歹把包浆做旧一下再出来骗人行不?对我这个老板有点最起码的尊重行不行?”
棠小野倒卖计划宣布失败,半个月忙活打水漂了,。
她这一郁闷,连着好几天都没去找容榉。
容榉好不容易才丰富了半个月的夜生活一下由雨转旱,他一边思念得紧,一边担心这丫头是不是又遇到了麻烦事,最后自己从水镜穿了过来。
他来的时候,棠小野正坐在一大堆陶瓷玉器中间愁眉苦脸地生闷气。
经过一番细心询问,他了解原委后,深深叹了一口气:“怎么整天就惦记着钱?你到底是喜欢我这个夫君还是喜欢钱?”
“我就是个小财迷,不行吗?”棠小野扁着嘴依旧闹脾气,“再说了,你还不算我夫君呢,顶多算个前任上司,少管我……”
容榉点点头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他现在这个身份确实不适合管束她,于是道:“下个月你去把年假请了,过来成个亲。”
“哈?”
“不乐意?”容榉半眯着眼,微微上挑的语气暗藏着危险。
他心想她若是敢拒绝,他不介意勤加耕耘,一不做二不休逼她把产假休了!
棠小野咬着手指思考了一会,“倒也不是不乐意,”只是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说得跟玩儿似的,直接答应了岂不是很没面子?
她支吾道:“我……我不喜欢古代的嫁衣,层层叠叠跟个套娃似的,我申请穿婚纱!”
“不如咱们办两场,中式一场,新式一场,嗯?”
“两场?还没成家呢你就先败家了!”她瞪了一眼身前的男人:“好,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反悔啊!”
***
热闹的鞭炮声炸开喜庆的红色,天空中像是下了一场红雨。钟鼓礼乐之声缭绕不息,庭院中百花
仿佛也受到感召,姹紫嫣红争相绽放。
府中第一次迎来了这么多宾客,有隔壁区域的神祗,还有从千年后远道而来的大莲二丙小癸等人。
而棠小野的前前任上司丘老头,收到请柬后远道而来,作为此次的证婚人。
尽管棠小野很努力装成一副见过世面的样子,真正穿上红嫁衣的时候,她还是非常兴奋。一会摸
摸头上的珠钗,一会摸摸身上的绣裙,像个好奇宝宝。
仪式快开始了,棠小野被大莲搀着,沿着铺满红毯的台阶一步步拾级而上,盖头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只看到红毯尽头一双金丝红靴。
忍不住,她撩起盖头一角,偷瞄了一眼红靴的主人——容榉身着大红吉服,衣襟上的金丝绣纹肆意张扬,为他清隽的容颜平添了几分冶艳的味道。
大莲小声提醒她:“快把盖头放下,大家都在看着你!”
棠小野不甘心地缩回了手,心想我看我男人还要你们批准?
吉时已到,身为司仪的菜头拉着一副公鸭嗓,滔滔不尽说了许多吉祥祝福的话,棠小野只觉得古人成亲的繁文缛节一套跟着一套,冗长得叫人心肌梗塞。
好不容易盼来了她心心念念的拜堂环节,这对新人在老河神的见证下完成了夫妻对拜。
她顺着盖头底下空隙偷瞄着自己未来的夫君,奇妙的暗爽弥漫心头。
容榉啊,你终于签字盖戳,成了我棠小野的人!
菜头高声宣布“礼成”,棠小野终于松了一口气,潇洒地把红盖头一揭,激动地揽住容榉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新郎玉白的脸上留下一个鲜红的唇印,周围观礼的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气。
这一幕极大地冲击了在场所有含蓄内敛的古代人。
这新娘也太大胆、太不懂规矩了,果然配得上她名字中一个“野”字。
宾客中响起了窃窃私语,作为当众被非礼的受害者,容榉倒是挺高兴,搂着小娇妻垂眸低笑:“洞房的时候才能揭盖头,你怎的如此猴急?”
她这才察觉到周围目光的异样,羞赧地收回了手,从他怀里挣开,低下头重新把盖头遮上。
***
这红盖头在她头上一蒙,眨眼又过了好几个时辰。
红烛跃动着轻盈的光,容榉推开门,瞧见她端端正正坐在床边,裙裾不乱、盖头不歪,一副温良恭俭的端庄模样。
容榉以为她坐着等他睡着了,才会如此安分。谁知上前把盖头一掀,瞧见底下乌溜溜两颗黑葡萄一般的眼睛正眨巴眨巴望着他。
“你刚才,真的一直都坐得端端正正的,在等我?”
棠小野“嗯嗯”点头,这倒叫他颇为意外。
“有人看着呢,必须把礼仪做足了。”她振振有辞解释道。
别人怎么批评她无所谓,关键是,不能连带着损害他的形象!
他低低笑了,眼底流露出温柔的光,“他们看他们的,我娶我的。天下有那么多知书达理女人,但棠小野只有一个,你不必去管那些礼仪。”
他的话甜进了心坎里,“可是,我白天的时候不懂规矩,分明让你丢脸了。”她想起拜堂时那惊世骇俗的一吻,依旧心有余愧。
“那又如何?你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姑娘,何必拘泥于这个时代的规矩?”再说了,“你竟能在大庭广众下那样亲我,我很喜欢。”
他笑意温柔地看着怀中女子,她也被他逗笑了。
他竟然会喜欢在大庭广众秀恩爱?她脑海里无端端想起某个秋天,楼下小区草地上旁若无人撒欢的那一对泰迪。
若是下辈子能和他一起做一对泰迪也不错。
满脑子都是泰迪的棠小野再度抬眸望着他笑起来时,眼底染上了几分别样的意味……
大人,春宵苦短,咱们上钟的吧赶紧!
大红色的床幔缓缓垂下,红烛高烧的屋室中暖香宜人。
一墙之隔的屋外,菜头和大莲等人一个挨着一个,几个猥-琐的小身影猫在角落里、贴着墙偷听。
依稀听到里面男人的声音在问:“这么热情?你将来想要生男孩还是女孩?”
女人豪迈答道:“生男生女都一样,主要是想和你快活一下。”
衣帛撕裂的声音随之传来,菜头和大莲的眼神逐渐在桃色幻想中失去了聚焦,不约而同露出了痴汉微笑。
年纪最小的小癸懵懂无知地扯了扯大莲衣袖,“什么叫快活一下?”
菜头、大莲、二丙集体把他耳朵眼睛嘴巴捂上了,小孩子不许问这么多!
接下来的声音,属于典型的F-B-IWarning,在此,就不适合播放给屏幕前的观众老爷们了。
第八十一章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一个风轻云淡日光和煦的清晨,沅江春水浩荡,绿茸茸的草地上奔跑着一对兄妹,手中牵着一只燕子模样的风筝。
纸鸢轻盈,顺着东风款款飞上了云梢。
这对兄妹是河神府上的孩子。从生育成果来看,棠小野远远不止“快活了一下”这么简单。
二胎有二胎的好处,谁一三五在宋朝陪父亲,谁二四六在现代陪母亲,兄妹俩分工明确。
今天刚好是星期天一家四口团聚的日子,棠小野不想做饭,又一次厚脸皮提出“周末我们回宋朝陪爸爸”。
容榉府中的童子新做了纸鸢,顺理成章送给了兄妹俩当玩具。
兄妹俩刚玩了一会,棠小野也吵着要玩,连哄带骗把风筝线轮从兄妹俩手中抢了过来。
容榉抱着手远远望过来,棠小野带着一脸兴高采烈没心没肺的笑容,和大宝二宝站在一边眼巴巴眼馋手痒的可怜样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觉得自己是个膝下育有三儿的老父亲,既幸福又头疼。
“下次干脆所有玩具都准备三人份好了。”他暗暗嘀咕道。
另一个女子的身影走近他,“你自己惯出来的老婆,可怪不了别人。”
容榉微微侧过首望了一眼花子,“难得你也会跟来,近来云岚镇的工作比较清闲?”
“闲什么闲,要不是因为他吵着想看古代人怎么生活,我才不稀罕跟过来。”花子说完,转过身,牵住一个十二三岁男孩的手,“好了,该看的都看了,你赶紧跟我回家写作业。”
小男孩依依不舍地把视线从纸鸢上挪开,彬彬有礼鞠了一躬和众人道别,被花子牵着一起踏入水镜,二人身影消失在时空入口的波纹涟漪中。
棠小野把风筝交还给兄妹俩,凑到容榉身旁,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花子旁边怎么总跟着一些奇怪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