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外头传来高跟鞋和皮鞋的声音,似乎是乔家夫妇朝这个方向走来。
那一声声脚步声仿佛踩在棠小野心上,她整颗心都揪紧了。
容榉呼吸不畅,燥热得厉害,他整颗心也揪紧了。
棠小野心想门都关好了,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她不放心地回头瞥了一眼。
门的确是关好了,但一根拖把在她进门时被撞倒,拖把一大截从门缝露了出去。
完了,这馅露的……
棠小野暗骂了一句脏话,心下一横,对身前男子说了一句“得罪了”,抬起手先是揉乱自己头发,接着一把扯开了容榉胸前的扣子,同时把容榉的手抓过来、环在自己腰上。
她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重新贴到他身上,每一下呼吸都滚烫地洒落在他胸前敞露的肌肤上。
“你!”容榉大惊。
“配合一下。”棠小野说完这句话,伸手拥紧了身前的男人,一条雪白的大腿从裙下抬起,像蜘蛛精一样盘住了他。
容榉心口突突跳着,快要喘不过气来。
乔夫人果然注意到了露出门缝的半截拖把,她一边埋怨下人不会办事,一边打开了这扇门。
门一开,她竟然看到一个女仆扑倒在男人身上不-可-描-述的情景。
女仆从男人胸膛中抬起头转过来——红唇娇艳,眼光迷离,那副模样不用猜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乔夫人当场愣住,继而愤怒。
在她家里光天化日的偷/情?
“你们在干什么?”乔夫人恼火地拉开门,指着外头:“好大胆子!滚出去,不许再迈进我家门!”
女仆似乎也吓着了,连连鞠了两个躬道歉,拉起里头那个男人一气跑了出去。
***
有惊无险逃出乔家别墅后,容榉还沉浸在小黑屋里的脸红心跳,久久难以平复。
棠小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脸不红心不跳,马不停蹄投入了下一阶段调查。
她重新整理了一遍日记本上的内容,根据提示很快在地图上找到了乔安娜生前去过的天秤馆。
一家以占星为主题的茶室,橱窗里摆着五光十色的水晶球,墙上装饰着波西米亚风格的挂毯。
柜台后面站着一个老婆婆,一身灰扑扑的充满异国风情打扮,像西方电影里走出来的女巫。
棠小野推门进来,老婆婆扶着金边眼镜看了她一眼:“算命200,占卜500。”
店里没有别的客人,棠小野斜倚在柜台上,摘下墨镜单刀直入道明了来意,“一些事我必须和你确认一下。16号当天,你高价卖给一位女高中生的符咒,里面到底是什么?”
老婆婆摇着头说不知道。
棠小野把乔安娜信用卡的银行流水摔到柜台上,老婆婆依旧装傻。
棠小野决定不再和她磨嘴皮子,朝着茶室大门一抬手,平地卷起一道疾风,两扇门“砰”地关上了。
“你是魔法师?”老婆婆意识到来人不善,害怕地后退。
想逃?太迟了。
棠小野右手朝她一指,空气中凝聚起一道力,将老婆婆整个人悬空提起、倒吊过来。
她兜里的钥匙硬币手机哗啦啦掉了下来。
老婆婆吓得屁滚尿流,二话不说把事情交代了:“那个符咒是我随便从书上抄来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反正那个女孩人傻钱多,我不骗她骗谁!”
棠小野仍然不相信,把老婆婆升高再升高,倒吊到了天花板上。
老婆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吓得哇哇叫,但不管再怎么问,她都坚持称自己只是个骗子。
棠小野觉得她不像撒谎的样子,最后只能选择相信。
临走前,她带走了老婆婆抄下符咒的魔法书,至于老婆婆本人嘛……从天花板摔下来昏了过去,棠小野简单抹去了她的记忆,推开门离开了天秤馆。
一只躲在天花板角落蜥蜴目睹了一切,它摆动着尾巴朝缝隙里跑掉了。
第三十章
容榉从乔家回来后就不太对劲。那种情绪,既不是生气,也不是难过,到底是什么,棠小野也说不出。
她猜测,大概是工具房里她的某种行径在他封建传统的心灵留下了深深创伤。
这几天他是在舔伤口吗?如果是的话,那他的一切反常行为都可以归类为应激反应。
棠小野顾不上安抚他的小心脏,因为她也有自己头疼的事——魔法书上那串文字,到底什么意思?
她拍照发微信咨询阿金,希望这位洋神仙能对西方魔法做出解释。
阿金说这是属于以诺语言的字母,但具体什么意思,他还要去查查。
棠小野把手机一扔,重新拿起那本魔法书。此书催眠作用明显,她翻了几页直接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醒来时,容榉坐在她旁边。
她的手机屏幕一条接一条弹出阿金的信息,容榉忍不住看了几条,大概知道了棠小野的难题。
“别想了,符咒是什么意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召唤出了一只妖灵,并且和妖灵达成某种交易。”容榉对醒来的棠小野道。
棠小野揉揉眼睛,“你怎么知道?”还有,他一切如常的神色是怎么回事,终于从工具房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整个仪式的关键在于火和镜子。火是沟通人界与异界的媒介,镜子能够把魂魄凝聚成象,说白了就是一场简单的召唤术。”容榉三言两语讲完了,好像只是在分析一加一等于二这种级别的数学题。
阿金又发来信息了,他说这原本应该是西方魔法里召唤天使的符咒,但有这本魔法书中的版本好几处被修改过,初步推断此咒能够召唤恶魔,召唤成功后,恶魔必须和人类签订某种契约才会离开。
阿金的信息洋洋洒洒一大段,归纳起来还真和容榉所说相差无几。除了“恶魔”变成“灵体”,“契约”变成“交易”。
世界文化果然殊途同归。
那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到底乔安娜召唤了什么妖灵?“永远让一个男人记住你”又算哪门子契约?这个妖灵就是导致乔安娜跳楼后尸体消失的元凶吗?
但这些问题的答案,终究无法成为解释自杀事件的真正理由,毕竟这是一个讲科学讲证据的时代。
棠小野思虑再三,决定先把追踪妖灵的事放在一边,眼下当务之急是要把方然从拘留所捞出来。
“你又要出门?”容榉抬眼看着她。
“嗯。”棠小野点点头。如果是从前,她肯定懒得多说直接转身走人,但这几天容榉情绪不太对劲,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独守空房,似乎不太好。
她说:“我去一趟拘留所,你要是想跟来,我也是不介意的。”
容榉点点头,“走,一起。”
***
两日不见,坐在会见室玻璃后的方然眼底一圈乌青,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虚浮。
棠小野把乔安娜的日记照片打印出来,一页页出示给他:“她是因为听信了老巫婆的话,才最终走上自杀的歧途。这些日记虽然不能完全揭露事件的真相,但足够洗脱你教唆自杀的嫌疑。”
方然看完日记的内容,只觉得莫名恐怖。在他印象中,乔安娜只不过是个任性的大小姐,谁知道真实的她比他预想中还要复杂。
那些赤/裸/裸表示爱意的句子,更是让他打心底里反感。
“其实,我早就知道她是散播我妻子谣言的元凶。”方然叹了口气,说出了另一件事。
那天,他让乔安娜下课后去办公室找他,为的就是这事。
妻子被谣言中伤,停课在家休养。他无意中找到了最原始的谣言版本,并取得了发帖人在论坛上的IP地址。
他去乔安娜家补课的时候,用过她家网络,当时的IP地址和谣言发帖人的这个地址,一模一样。
他直接在办公室和乔安娜摊了牌,并表示只要乔安娜删帖辟谣,他就不再追究。但再给她补课,是不可能的了。
乔安娜当时就崩溃了,下午直接逃学跑掉。
帖子后来被删了,他本以为事情就会这么结束。
“女巫的话她竟然也信?”方然最不能理解这里:“她是不是真的,见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哪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她到后期情绪失控,自己产生幻觉罢了。”棠小野抢着打断他。
棠小野的话并没有让方然安心,他神色怪异道:“她死了以后,我每天晚上都梦见她。是不是人死之后真的有灵魂,会缠着生前的人死死不放?”
人死之后当然有灵魂,世界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世界——但是这些,棠小野并不想告诉他。
灵魂的确能够托梦,但刚死去的灵魂并不具备每天晚上出现在人类梦境中的能力。
她只能安慰他:“梦这种东西,日有所思夜有所想,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不是的,”方然痛苦地摇摇头,“她真的在缠着我,你看。”他站起身,忽然拉开了衣服。
他左胸口,一个诡异的红痕印在皮肤上,竟是一朵玫瑰的图案。
“这个印子,她死后才出现在我身上,随着我梦到她的次数越来越多,印子颜色也越来越深。”方然情绪有些失控:“她说过,这个玫瑰记号是她宣誓物品主权的刻印……难道她死后也想把我据为己有?”
棠小野没想到方然竟然经受着这样的折磨,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永远让一个男人记住你”?
她望着方然胸口上的玫瑰,一时语塞。
“这种病我略知一二,也许能够帮到你。”一直坐在棠小野身后的容榉泠然出声。
***
棠小野把容榉拉出了会见室。
她抬头望着他,眼神迫切追问:“你真的知道那个印记是怎么回事?”
容榉点头,慢条斯理道:“有人在他的梦境上做了手脚。”
她眼里光芒更盛:“那你,有没有办法除去他的噩梦?”
“办法当然是有的……”只是会有别的副作用,他犹豫着要怎么说出口。
“别卖关子了,赶紧往下说。”棠小野着急间摘下了墨镜和口罩,以手为扇往脸上一下一下扇着风。
容榉望着她暴露在空气中的小脸,注意到她脸上不同寻常的红晕:“你脸怎么这么红?”
棠小野摸了摸滚烫的脸蛋,吞吞吐吐道:“他刚才在里头脱衣服,我……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容榉对她的回答并不买账:“你又不是第一次看见男人的身体。”她在家中也见过几次他洗完澡后没穿上衣的模样,没有一次像今天这般反应。
哪怕是前两天在乔家别墅里,她贴在他胸膛伪装成偷情男女的时候,明明也镇定得很,哪里像现在这样脸红心跳……
“那不一样,他可是方然。”棠小野小小声嘟囔着,偷偷抬眸看了他一眼:“现在不是追究我脸红的时候,先把他的事解决了好吗?”
容榉脑中思绪一转,变了眸色:“我可以帮他,但是有条件。”
***
一五一十交代你和方然的所有过往,不得隐瞒——这就是容榉所谓的条件。
棠小野答应了,虽然她本能上是拒绝的,但比起让方然继续忍受那种折磨,她揭个伤疤也没什么。
不过,她不想在一墙之隔的会见室走廊里和容榉说这些。
“晚点行吗?这种陈年往事,应该找个夜市坐下来,点一盘烧烤,配上啤酒说。”最好是在昏暗的路灯下,烧烤架子的烟雾缭绕,彼此都看不清对方表情。
容榉用沉默表示了默许。
***
因为生长缓慢的关系,十五年前,个头突破一米六的她终于告别了漫长的初中,第一次踏入高中校园。
十九中。
操场上开着白兰花,小卖部卖着冰汽水,巷子里藏着黑网吧——对她来说,一切都是新鲜。
转了学,搬了家,住的地方离学校不远。
有一天她放学回家路上,巷子里忽然蹿出一只藏獒,黑色的毛发威风凛凛,嗷嗷吼叫着追在她屁股后面。
以她当年的道行,驯服个小花猫小老鼠还好说,但这种体型、这种性情的藏獒,别说驯服了,她当时只剩下拔腿狂奔的本能。
眼看就要被疯狗追上,一个男生蹬着自行车飞快地从她后面追上来,指着后座对她道:“快上车!”
棠小野没多想,一下跳上了他后座。
自行车叮叮当当,车轱辘影子在夕阳下飞快的转,藏獒的嗷嗷狂吠渐渐被甩远在傍晚的风里,棠小野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一直抓着男生的衣服。
十个手指抓得很用力,白色衬衫后摆皱成一片。
男孩一边说没关系,一边把她送回了家。“我是你同班同学,都开学这么久了你还不认识我吗?那我再介绍一次,我叫方然,方方正正的方,理所当然的然。”他说话的时候背对着夕阳,笑起来颊边两个梨涡,身后的晚霞泛着温柔的红晕。
棠小野记住了他,他骑着自行车闯入她生命中,像个电视剧里身骑白马的大侠。
方然在班上甚至年级都很受欢迎——第一次投票后顺利当选了班长,第一次期中考试后名字出现在了光荣榜前列,第一次晚会他在钢琴边深情弹奏《那些花儿》,引来了底下女生尖叫……
他是学生时代的王子,一切顺心顺意,永远光芒耀眼。
大概每个学校、每个年级都会有这样的风云人物存在。
从前棠小野是不屑关注这些的,学生不过是她掩人耳目的身份罢了,那一张张年轻稚嫩的面孔终究都是相忘于来日的路人……但这一次,她开始留意起那个穿着白衬衫笑起来眼神明亮、梨涡清甜的男孩。
方然似乎也对她有着不同寻常的好感,每天早上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课桌的早餐、体育课课间偷偷放在她桌上的冰汽水……他用自己的方式投喂着她,她也一反常态地没有拒绝。
也是在那三年里,她头一次体验到了什么叫做“体重巅峰”。
三好学生方然也有他的小心思,比如故意申请和她同桌,比如故意不带课本坐过来和她共看一本……
当然,最让棠小野惊讶的还属某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她追查灵异事件时候经过一条小巷,刚好碰上警察突击检查居民楼里的黑网吧,一群高中生模样的男孩被赶了出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方然竟然也在里头。
棠小野第一次知道,原来三好学生也会私底下去黑网吧。
方然也看到了她,他从书包里掏出一盒冰牛奶和一袋泡椒风爪,一把塞进了她怀里。
他说:“这本来是我的宵夜,给你了。”
棠小野:“?”
他说:“这是封口费,不许去老师面前打小报告的封口费。”他指了指身后其他两个同班男孩。
棠小野傻站着,抱着怀中的贿赂说:“好。”
几个警察从黑网吧楼梯间走出来,男孩们见状纷纷鸟兽四散,方然和他们一起奔跑在路灯下,跑着跑着,他回头笑着向她眨了一下眼
后来,她在英文课本里学到了一个单词,专门形容他路灯下那个调皮的表情——WINK。
Wink,wink,小星星。
那个晚上车流喧哗、路灯迷离,少年顽皮的笑容像放映机胶带上的剪影,在她心上挥之不去。
她夜里开始做关于他的梦。
他高兴地说她的笑容比从前多
那种甜甜的陌生感觉,仿佛从心里破土而出的小树苗,藏也藏不住,一不小心就漫上眼底眉梢,变成少男少女之间朦胧的憧憬。
她第一次乞求时间啊不要走那么快,乞求这三年能长一点,再长一点。
日历一天天撕掉,高考倒计时从三位数变成零,终于还是到了高中的尾声。
高考完回学校拿学籍档案那一天,刚好是她在身份证上瞎编的生日,他买好了蛋糕和同学们守在教室里,她一进门,就被一群人的“HappyBirthday”包围了。
彩炮的丝带和彩纸飘满了教室,他主动邀请她吹蜡烛切蛋糕,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地笑嚷嚷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她红着脸,低头吃蛋糕,方然鼓起勇气在她脸上“吧唧”一声,飞快亲了一口,少年的嘴唇在她脸颊边留下软软的触感。
棠小野笑在嘴边的弧度一瞬间僵住了,奶油停留在唇上,像小丑的浓妆。
方然以为她被吓傻了,拉着她的手还想说什么。棠小野忽然抽回手抬起了头,眼里泪珠吧嗒一下滚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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