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有哪一次像这次这么严重。

顾长安与谢廖沙行礼后，忍不住异口同声地担忧道：上将？

狄上将忽视他们，手指轻动，指挥台前的巨大光屏上画面一转，出现了一艘他们都很熟悉的星舰。

是先锋营失踪的巡逻舰启示号。

狄上将讲解道：五日前，我营星舰启示号失踪，失踪前星舰坐标异常跳跃，下落不明。这种失踪方式和过程，谢廖沙上校应当不陌生。

谢廖沙回复：是。二十年前，我父亲康斯坦丁少校搭乘诺亚号出征，三天后星舰坐标异常跳跃，随后失踪。当时认为是被虫族击毁，虫族军队否认，由于从未找到星舰残骸，星舰监控无法调阅，人类联盟最终决定不予追究。

谢廖沙的声音，冷静得像是在念一份事故报告，顾长安略侧过头，却看到他紧紧握起的右拳。

二十年前，谢廖沙才刚出生。

狄上将点头，继续道：这一次启示号失踪，到今日凌晨，星网终于计算出十二个可能坐标。其中五个不在跃迁点可航行范围内，不予考虑。

剩下六个可能搜寻目标坐标，人类全都不曾踏足，而按照已知银河系巨兽的跃迁迁徙周期推测，其中两个可能是巨兽栖息地。

情况远比顾长安昨日得知的更为凶险。

六个未知坐标！这次远航，时长必然大大超出半年。

这是九死一生的任务。

顾长安更坚定了决心。

狄上将话锋一转：今日，联盟议会向先锋营提出两项命令，一，他们以浪费能源物力、人员安全无法保障为理由，驳回了搜寻启示号的提案。二，他们联合要求我提供1000cc血液，供给重启的人类基因修正计划研究使用。

这两项命令，没有一个站得住脚，全都违反了人类联盟的相关法案。可他们还是这么做了。

难怪狄上将脸色白得像纸。即使是各方面强化提升的abo人类，献血标准也不得超过600cc。抽取1000cc血液，已经到了危及生命的程度。

而人类基因修正计划，这种改造出狄上将又将之丢弃，不知杀害了多少实验品，是早已明文禁止的违法组织，怎么又会重启？

顾长安分析：联盟议会内部分裂不是新闻，执政党和在野党从来是水火不容，为何突然在启示号失踪这件事上达成一致？他们下这么大力气阻拦，是不是正说明，启示号的失踪另有隐情？

狄上将微微点头，同意顾长安的分析。

他客观地陈述了这个任务：启示号的失踪有太多疑点，首先是坐标异常跳跃，其次是星舰监控无法调阅。还有二十年前同样异常的诺亚号失踪事件。在军事上，我不太相信巧合。但这只是猜测，没有切实的证据支持。联盟议会已经驳回搜寻计划，也就是说，先锋营已经无法光明正大地执行搜寻任务。而机密任务，你们都清楚意味着什么。

狄上将看向两名年轻校官，郑重警告：不论搜寻任务成功与否，都不可能计入军功。如果你们死在茫茫宇宙之中，我会亲手将你们的存在抹去。

顾长安与谢廖沙异口同声：上将，请派我参与搜寻任务。

狄其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眼前这两位，都是先锋营出类拔萃的军人，这狄其野从不曾怀疑，所以他们的反应，早在狄其野的预料之中。

狄上将感受到左臂抽血伤口的麻感。

若不是有抵抗军用拷问剂的经验，他挡住了药物作用及时清醒，后果恐怕不止是抽了太多血那么简单。

他并不觉得死亡有多么可怕，他不能接受的是，他的属下为人类联盟抗御外敌，流血流汗，如今在茫茫宇宙中生死不明，而那些尸位素餐的政_客还阻拦先锋营去寻找真相。

狄上将下达了最终命令：我将组织一支四人搜寻小组，你们占据两个名额。明晚24时，地下起降层集合。解散。

谢廖沙与顾长安脚跟一碰，敬礼道：是！

在他们转身离去前，狄上将冷淡地补充：顾大校留下。

谢廖沙遵从命令，二话不说转身离开。

顾长安微笑致意：上将。

狄上将翻了个白眼，拒绝道：少来。

狄其野拿出一个银色金属盒，推给顾长安。

顾长安打开一看，是整整十支omega抑制剂，和两支可雾化信息素枪，枪_膛中装满鲜血。

那必然是狄上将的血，他是基因改造的产物，当时改造者为了与其他实验品做出区分，设计基因时将他的血液改造为带有安抚效用的类信息素味。

虽然比不上真正的omega血液，却也能够使alpha短暂清醒。

狄上将并不遮掩这个事实，甚至并不吝啬在必要时使用。

顾长安郑重地问：上将，您知道失血过多人是会死的吧？

狄上将不以为然，甚至语带讥诮：首先，如你所见，我还好好活着；其次，我更不想在任务监控中看到三A一O星舰play.mkv。

顾长安反驳：首先，我们对好好活着的看法有很大差异；其次，没有alpha能够打过我，您说的情况不会发生。

狄上将冷笑道：我也希望这种情况不会发生，但我必须再给你一次清醒考虑的机会，你现在退出还来得及。你是一个omega，顾大校，我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正视你的性别。诚然，你的加入能够提升任务执行同伴的生存机率，但同时，你所承担的风险是极大的。

在途中，万一你的omega信息素暴动，你的下场是变成队友发疯的对象，不仅如此，等你们完成任务回来，只要其中之一在报告中如实记录，我和你都会因此上军事法庭。这是理所当然的。

狄上将再次警告：顾大校，你确定你要参与这次机密任务？

顾长安修长的双腿合拢，脚跟一并，再次郑重敬礼：我认为启示号的失踪，涉及到人类和类地球的未来。上将，我确认我希望参与这次搜寻任务。我想查清诺亚号和启示号发生了什么我想把战友们带回来。

狄上将垂下眼眸，说了声好。

顾长安再次敬礼，准备转身离去。

还有，狄上将冷淡地补充，孤儿院传来消息。伊芙去世了。

第4章

先锋营所在的位置，是类地球最荒芜的边界，人造阳光都无法将先锋营完全囊括其中。

因为仿造光源数年前坏了一个，一直没有修。

站在先锋营最高处向北方望去，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像是吞噬万物的深渊。

类地球71年1月3日。

23时15分。

顾长安坐在先锋营高耸的营墙上。他的手中，是今夜晚餐份的营养剂和一个水晶球。

水晶球是伊芙嬷嬷那天送给他的礼物。

第一眼看到的是可以摇晃出漫天雪花的白色颗粒，被这些假雪花遮住的，是半个漂亮的蔚蓝星球地球。

那天拆了礼物，顾长安对着历史地图看了很久，遗憾地发现这不是有亚洲的那半边。

那时顾长安还不知道，更遗憾的是，这是伊芙嬷嬷留给他的遗物。

顾长安晃了晃水晶球，白色颗粒在水晶球中飞舞，像一场迷你暴风雪，然后缓慢平歇，飘飘荡荡的落在那半个地球的陆地海洋上。

谢廖沙提着行李袋赶赴地下起降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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