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得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上司跟下属不同心,他们也有自己的方法整治你,不如给个名头,只需每月付点银子,上下都好交代。
所以一大早得知李三全畏罪自杀后,就命秦初九赶到江渔村把这两件事情一起办妥。
江景元有些不解,他和张县令昨日也没说上几句话,为何张县令会如此优待他,这其中一定还有别的门道。
不管张县令打的什么主意他都不得不领这份情。
九哥劳烦你回去之后向我与县令大人道声谢,只不过这件事情我需要思虑一番,况且我现在这副身躯也没有办法为县令大人效劳。
江景元指着自己消瘦的身体,无奈笑笑,在床上躺了一两个月又在鬼门关走过一趟的人,哪能一两天就修养过来。
秦初九大方一笑,江小相公思虑得对,不过县令大人早早就替江小相公想到,大人说了,江小相公只管在家养身体,什么时候身体养好了再去衙门报道也不迟。
江景元恭敬地行了一礼,多谢县令大人体恤。
送走秦初九后,陈秀秀担忧地问,我儿,你真的要去衙门做事么?
陈秀秀是一万个不愿意儿子去衙门做事,在别人手下做事,哪有在家读书来的自在,家里还有二十亩水田,又免税,虽有外债,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但是生活上好在也是不愁的。
娘,我还没决定好,你先莫愁。江景元轻轻晃晃脑袋,再有我的身体还得养上几日才成,等我想好再答复县令大人也不迟。
陈秀秀慈爱地看着江景元,轻叹,我儿果然是长大了,一晃眼你都十八岁了,再过两年都能娶妻生子,娘也好早日怡弄儿孙。
江景元却皱眉思索,全然没有听清陈秀秀后半句的话,许久才开口问道,娘,昨日李三全说爹与他儿子的那番话,是确有其事吗?
陈秀秀抿了抿嘴,一脸不屑,你说你爹会是那种人么,如果你爹真的是陷朋友于不义之人,就不会千里迢迢去把那徐水舟母子接来,也不会
陈秀秀说道此处不禁伤心的抽泣起来。
江景元神色也有些尴尬,上前轻轻替陈秀秀拍打着后背。
这徐水舟说来还是他的未婚夫郎,一生下就定好了婚约的。
当年江远茂只不过是一穷家小子,无意间救了一个从北方来的落水商人,商人感激江远茂,询问江远茂想要什么报酬,江远茂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想要读书。
从此商人便一直资助江远茂读书,江远茂倒也争气,一举考上秀才,还获得一个廪生的名头,娶了一直心仪的女子为妻,生下了江景元。
在此期间商人也娶了一个妻子,不过生下来的孩子却是一个哥儿,哥儿虽然与女子地位一样,但是说起来还是有些不好嫁,商人又不愿意哥儿长大后为他人之妾,为此忧愁。
江远茂得知此事后,修书一封寄去京城,书中许下婚约,愿娶商人之子为正妻。
商人大喜,想到江远茂再怎么说也是个秀才,前途无量,以后他的儿子成就想来也不会太差,自家的哥儿嫁进江家不亏。
婚约定下不久后商人就跟随着海船出海去做生意,一走三年,了无音讯,三年后商船回来,才得知商人早就在海上遭遇不幸。
江远茂得知此时后前去调查,什么没有调查到不说,还被徐家的族人误会江远茂和徐水舟的母亲贺雨竹有染。
徐家母子被逐出了徐家大门,无路可去。
江远茂只好把他们母子接到大同来生活,想着有自家的照拂和儿子的婚约,怎么也不会亏待对方。
从北方一路接到南方,山远水长,一路上又要照顾两人,江远茂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回来就染上了痢疾,最后药石无医,病亡。
母亲从这以后就看不顺眼徐水舟母子,觉得要不是有他们母子俩或许爹就不会去世。
陈秀秀抽泣了一会,自知她在儿子面前失了态,慌忙把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咬牙切齿地说,总之你不要听了李三全那狗贼的话,你父亲为人我是再清楚不过,你爹绝对不可能做出那样言而无信的事情。
江景元点点头表示清楚,江远茂死的时候,江景元不过才五岁,记忆模模糊糊的,不过记忆中的江远茂待人谦和,彬彬有礼,一身的书卷气息,哪怕是对待村中的农户也从来不摆架子。
对待农户尚且如此,对待他的同窗好友想必也不会太差。
那这件事情说来就有些蹊跷了,李三全害死江景元的确死有余辜,张县令判的流放三千里,罪不至死,最多也就是做两年苦活,他有一手医术在,□□还是可以生活的悠然自得,没必要现在就在牢中服毒自杀。
这样一想昨天李三全认罪也认得快,那药渣的药剂的确不对,但是徐水舟拿的药渣不光有他的,也有别家药铺开的,他一口咬死自己不知,也能拖延一二日,他却想都没有想,张嘴便承认下来。
第七章
江景元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事有蹊跷。
但又想不出什么头绪来。
看来还得找个机会去打听打听那李三全的事情,也不知道衙门里有没有户籍一类的卷宗。
江景元这一思索就思索到傍晚时分,陈秀秀见他手中没有拿书,还以为他只是坐在窗前赏景。
恰逢徐水舟从清水江回来,手中还提着两条又大肥的清江鱼,看到坐在窗前的江景元心中一喜,喜滋滋提着鱼到江景元面前。
景元哥,你看我今天捉得鱼大不大。徐水舟把鱼递在江景元的眼前,一双黑珍珠的眼瞳里满是闪耀,挂在稚气未脱的脸上,看着就让心旷神怡。
江景元回神,看到徐水舟那邀功一般的神色,温柔地点点头,好大的鱼,阿舟真厉害,不过现在那清水江里还冻着,你要是冻着身体怎么办。
是吧,村里的婶子们也都夸我来着,但是他们都没有景元哥你说的话暖。徐水舟笑眯了眼,一脸满足。
陈秀秀在屋中收拾杂物,自从把家里的宅子卖了换钱给江景元看病以来,他们就搬来这里,一直忙着照顾江景元就没有心思收拾。
如今江景元的身体渐渐好起来,她心中的石头落地,便再也看不惯这凌乱的屋子。
听到江景元的跟人说话的声音,连忙出来看,看到站在窗边笑得正灿烂的徐水舟,陈秀秀撇撇嘴,你来做什么,景元还需多静养,你莫要烦他。
徐水舟收了笑容,提起两条肥美的清江鱼,不疾不徐,婶子,我给景元哥送鱼呢,景元哥身体弱,应该多补补。
陈秀秀这时才注意到徐水舟的衣服有些湿润,看样子应该是刚从水中出来,挑挑眉,哑然,转身从刚收拾出来的藤箱中找到一套干净的衣服扔给徐水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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