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龙什么时候到我身边的,老夫老妻过了六年了,还是喜欢摸来摸去的。
温热手掌接触肌肤那一瞬,秦长落一阵火热传递,触发了某些冲动。
暗自又怪自己不争气,都做了无数次了,可每次被他碰,都会莫大反应。
不过他想到一个问题,直接问了出来。
“赋云哥哥,你以前很是精力旺盛的,怎么似是这半年来,不太愿意与我……”
这些日子,公申赋云与他最大限度上的亲密只在拥抱,亲吻,很少做别的。
就算做了,现在时间也不会太久。
秦长落有过担忧,他是不是有些腻烦了这样的日子。
整日里,只看着一人修行练武,哪里也不去,就连这狐族,六年来,都不曾彻底周游尽兴。
不待对方答,他又道。
“赋云哥哥,我已经及至鼎峰了,不需要修炼了。从明日起,我便不顾着自己做这些枯燥的事,惹得你每日乏味。我这一生还有三月时长,往后我伴着你,好好赏景享乐好不好?”
“好。”
耳边轻轻温热呼吸伴着一句柔声。
这声音里,充满了无限宠溺顺从,他觉得自己不该怀疑公申赋云腻烦了自己。
他浅浅笑起,侧头含住对方的唇,吸吮起来。
吻着吻着,他被慢慢推开。
“赋云哥哥?”
他从来没有被拒绝过。
“长落,我有些困。”
困?神族不需要睡眠,打坐修炼就是最好的补充方式。
两人夜以继日双修,虽然做那事耗费体力,可神交修行时,会迅速补给,完全不会造成疲乏。
公申赋云为什么会困?
他自己可是每天元气满满。
秦长落又不得多心了。
难道他的赋云哥哥有那么一点,一些,不喜欢自己了?
不可能,他不接受。
以前自己平凡无知时,都能得到无上宠爱,如今自己能与他般配了,不可能会被他不喜欢。
“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秦长落摸着公申赋云的眼尾唇角,心中怀着一丝忐忑。
“没有,我也许需要三个月的静修。”公申赋云笑笑,依然是那般肆意无羁,眼睛里毫不隐藏的浓烈爱意。
此时如血夕阳落尽,月白盛高。
不知是否月色冷清,影在龙眼眸里,秦长落就真的在里面捕捉到了一丝疲惫。
“长落,你看月亮快满盈了。”
“嗯……许是又到了人族的中元节。你为何需要静修?”
“在你面前,就不能有半点隐私。”公申赋云无奈,垂眸沉吟下,他道,“我是天生地聚,日月灵华,草木精华而生的。每个千年一次的满月,是月之灵华最盛的一次,所有灵修界,都会吸收力量,提升自己。”
秦长落手指按住他的唇,轻轻道:“我懂了,你看你现在说话,都有些喘。你是真的累了。我扶你回房间休息,明日起,我便不烦你。三月后,我们一起去冥界,做最后一次轮回。”
他大致能猜到,公申赋云的神力出自世间万物,其精在月。灵修界千年一次的大规模吸收能量,会波及公申赋云能力,导致他身体疲累。
心间突然地跃上一层喜悦,自己可以在对方虚弱时,有能力护着他了。
虽然此时此刻,弱下去的龙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但相比六年前,如果这是六年前,秦长落一定会慌张无比。
没有危险他也会臆想出不安全因素,因为自己那时什么都不会,出了任何一点意外,他都保护不了龙。
但现在他可以。
以他现在能力,怕是没人打得过。
就是不知道如今他会不会胜得过正常状态的公申赋云。
以前两人还经常比试,最近,总是被各种理由搪塞过去。从不正面交锋。
看来他的身体一早就不舒服了,秦长落责怪自己不够细腻,没有他发现他的不适。
扶着龙打坐在床,他设了一道护法结界。
此结界与自己神力相连,一旦出现任何问题,哪怕是有个飞虫碰到,秦长落都会感知。
公申赋云是他的命,他要用自己的命护着。
就算此地安全,他也要做到这般严密。
“长落放心,三个月后,我便会全然恢复。”
“嗯,我等你。”
对方慢慢阖上眼睛。
秦长落见他进入修行状态,轻轻皱了眉。
他的灵力,真是薄弱的厉害。
走出卧房,站在庭院中,抬头望着美到近乎妖异的盈月,叹了一口气。
世间万物皆有弱点,没有一个人是无坚不摧的。
在强大的神,他也有无法控制的自然道法。
来自于哪里,便会受制于哪里。
没有谁,是真正的不可战胜。
秦长落突然觉得,成了仙,也就是这么回事。
他还是他。
天上繁星缀墨,人却无心欣赏。
没有了耳畔呢喃,胸膛依靠,他什么都不想做。
真是没出息,黏着赋云哥哥六年了,人家不过要静修,才分开这么几分钟,就开始想念了。
得找些事情做,打发时间。
看着公申赋云静修的卧房大门,绞尽脑汁终于想到自己要去做些什么。
他笑了笑,低低道别:“赋云哥哥,我一会就回来。”
脚下淡淡云层聚起,秦长落慢慢腾空,恋恋不舍看了几眼灼灼冷光的珍珠房屋,极速朝着山下而去。
经过狐族与无华派交界处时,他看到几只狐狸竟然在狐族界外化了形身,且还有几个无华派弟子,他们笑容满面,似是熟悉无比,相见甚欢。
狐族不是有规矩,不让族人在人族身前化形身吗?
这六年来,他与公申赋云虽身在狐族,却对狐族之事了解甚少。
狐王也怕族人打扰他们,特意交代,不许狐狸们靠近池塘一带。
所以他们两个等于在狐族子民众多的地方,享有了二人世界。
他想去问一问眼前情况,又觉得突兀。
怕不是狐族与人物之间又做了什么协议,改了什么规矩。
且看狐狸与人交流之间十分和谐,定当不该是有狐狸偷偷破坏规矩,不然人族那边的劣根性定然大传特传,这群狐狸原来都可以化作人形。
知道的人多了,风声就会传到鸾息天境山下,那便会引来诸多人族,不论修仙与否的人族,来一睹狐仙风采,或者说,迷信来求愿。
那这里此刻就不会如此安静太平,怕是要人挤人,乱套了。
由此推测,狐族跟无华派应该是因为什么事,摊开了。
这样也好,无华派的弟子们德行还是不错的,不会乱说,如此和平共处比之前更方便了。
狐族不需要遮遮掩掩了。
愿天地间,万物生灵,都能如此和睦。秦长落心情愉悦,架着云飘向山下。
现在他的能力可以瞬息万里,也可意念随意想去哪里,就顷刻能到。
不过他不急,夜长,他有时间慢慢溜达。
沿途看看景色,也是不错的。
秦长落踏着星月,卷着湿润的微风,穿林过叶沾染了许多水痕。
睫毛打湿,眉染水珠,似是银发银目。
衬得这人更加仙气不凡,不食人间烟火的的风姿一览无遗。
出了鸾息天境,不再气候宜人,扑鼻而来的,满满秋日初露的清新,满眼映入的,是金黄树叶,枯草挨挨。
人间啊,总是能把每个季节能表达出来的东西,用万物刻画的淋漓尽致。
秋,代表的是离别,分开。万物垂死,沉寂凄凉。
待惯了四季不变的狐族仙境,成了仙身六载而已,并不久,却让秦长落已然不怎么适应凋零的季节。
看着荒芜景色,这心情也就不怎么畅快了。
加快速度,他飞至一片静谧的温池旁。
一手挽着袖,一手探出食指,触了触温热池水。
柔软水流随着他的动作,划出层层粼波,镜面一般映照的繁星盈月,微微颤动,极美。
不该自己独赏。
这里,是公申赋云带他连哄带骗做第一次的地方。
很是值得旧地重游一番的,极其有意义的旧地。
本打算跟哥哥一起来,但他身子不允许,就自己先来了。
池水尽头,幽幽几点光亮缓缓移动。
秦长落瞧着有几许眼熟。
灵力吸过来,似若桃花的眼睛里,闪出惊讶,继而化成一腔温柔。
这是十来个造型漂亮的花灯,蜡烛早就燃尽,却一直亮着。
是用灵力维持的,而这灵力,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那是公申赋云的龙气。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惊蛰。
第97章又见花灯
秦长落从不曾有过的激动,微微笑起,眼尾荡起泪光。
打开花灯的一个暗格,取出一张纸条。
上边歪七扭八的字:“愿赋云哥哥往后余生,忘了我,找个心爱之人,共度。”
又打开一个花灯:“赋云哥哥,我喜欢你,特别喜欢,但我知道的太晚了,永别了。”
第三个,第四个,他打开了所有的花灯。
“公申赋云,你的名字好难写,我跟清恒学了好久。”
“赋云,赋云,赋云,赋云!我多写几遍,中元节放在花灯里许愿,那我来生会不会就能记得这个名字?只记得这名字,我就知足。”
“我想你了,从我离开知无观的那一刻,在请大夫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你,可你为什么说都不说一声呢。为什么走……我真想来生,还能遇你。”
“赋云哥哥,我想跟你成婚,心甘情愿的。”
……
这些都是自己放在皇城脚下河里的花灯。
竟然,都在这里。
秦长落不在看了,把打开的纸条又折好,捧在心口。
心中无比感慨。
他自己写的愿望,不用在看,每一句都是用滴着血的心写的。
每一笔怎么带着巨大思念,无限悲凉写出来的,他都记得。
虽然字丑的没法看,但一颗心真的不能再真。他那时候在公申赋云没有寻他之前,把所有的期望都放在了花灯许愿上。
明知那是绝对不可能成真的事,明知道公申赋云不可能会看到这个东西。
他也要做。
幻想,也会有一丝自欺欺人的安慰。
可没想到,他的赋云哥哥竟然找到了他,还解除了误会。
可他依然觉得,这花灯还是要放的。
他必死无疑,他下一世就彻底忘了什么神龙,什么赋云。
中元节河边那一句泣不成声的索要龙鳞,他是真的后悔了。可公申赋云不知情况,委婉拒绝,他真的恐慌无比,不甘心至极。
他不能非得让龙在人群中公然拔鳞,神龙曝光,后果会很严重。
但冥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天明?
他没时间等,也不敢解释。
就那么带着巨大的遗憾投河了。
接触水面的前一秒,他的心先疼死了。
他以为,来生的来生,他又会是孤苦无依。
得到过的温暖,真的不容易扔下。
陷入回忆的秦长落,唇角的弧度一直微微勾着,面庞上的泪却是止不住。
这些本应该被水淹没,腐烂而逝的花灯,竟然让公申赋云悉数保存起来,且让他长明。
长明就代表希望不灭。
“哥哥,你也一定都看过我写了什么。”
极为感动,这龙,真是好到没有语言可以形容。
“你把花灯放在这悬崖之下的池水里,是因为你同样也觉得这里值得怀念是吗?”
他爱极了与爱人之间这般心有灵犀。
纸条又都放了回去,把花灯重新推回水里。
此间静地,是他们二人的静地。
花灯点缀,是彼此的情真。
萧瑟风中,枯败景色里,秦长落与之气氛违和的甜蜜。
垂了垂袖子,向上飞去。
曾经的蟒精洞口外边,一副巨大的蟒精骨架,稍一触碰,就化作了齑粉,随风化尽。
想是以前,拿命与野兽争食,见到这等巨大难杀的东西,会激发出秦长落全身的凶悍,只因他有一个信念。
自己一定可以破解天煞之命。
而如今,他拥有一身神力,点点指尖,就能顷刻要了野兽的命,却无用武之地了。
命运还真是会作弄,半点功夫不会时,激发潜能活着,现在呢?
他笑了笑。
不过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他原来,是想遇到大命之人,破了自己厄运。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等着梦中的公申赋云来护着自己的?
他垂眸仔细想了想,当初离开已经快要没人没物的村子时,他无比清晰,脑海中以及梦里,并没有出现过公申赋云的任何一丝信息。
那个在梦中替自己生生挨了爷爷一棍子的洒脱之人,是某一天突然就刻进了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