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当时那样的情况,哪怕只有一点点他都很可能会有了。只要事后不去清洗里面就没事,还有,绝对不能吃避孕药。
他摩挲着那道不平整的伤疤,突然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好笑。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他可能是真的疯了吧,居然被一个从未有过的,突然跑出来的念头控制成这样。要是温世爵知道了,恐怕不会再给他好脸色看了吧。
尽管理智在不断谴责着他,可另一种微妙而难以克制的期待却又牢牢的牵引着他。
如果……
他抬头去看紧闭的窗帘,一帘之隔站着的曾是他最爱的人,也是他最不想原谅的人。
但如果,那个人真的能还一个孩子给他……
李星择背靠在护栏上,目光僵直的看着厚重的窗帘。
他不知道谢舟尧醒来以后会怎么想,可是他知道,谢舟尧在失控的时候叫的是他的名字。
没有温世爵,更没有别人,只有他。
李星择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转身趴在了栏杆上,去看远方辽阔的海平面了。
他还不清楚谢舟尧都经历了些什么,还不清楚当年的事情他的家庭又参与了多少。即便他真的很想借着这次机会跟谢舟尧和好,但他也知道,他还不够资格开这个口。
想到这样胶着的局面就让他越发冷静不下来了。他干脆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给江屿蓝,问问那家伙有没有什么进展。
江屿蓝说请的是专业的人调查,既然是专业的,又怎么会这么多天了都没有消息?
他这边刚发出去,江屿蓝就拿起手机来看了。
一看到是李星择发来的,江屿蓝就愁的又放下了手机。
秋见正陪他在庭院里坐着,见他放下手机沉思着,便问怎么了。
江屿蓝摇着头,叹道:“星择发消息来问我查的怎么样了。”
那份最新的报告前天就送到了,秋见也看过。当时还问他打算怎么跟李星择讲,他愁的回答不出来。结果拖到了今天还没想到办法,人家正主却先来问进展了。
“其实你瞒着他没有任何的意义。”秋见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继续道:“就像我上次说的,如今他和谢舟尧困在同一条船上,每天都有可能发生无法挽回的事。不管是好是坏,你都不该让他处在一无所知的状态里。”
江屿蓝坐直了身体,叉了一勺蛋糕递到秋见的嘴边:“你说的这些我懂,可那种事要是真被他知道了,我怕他会受不了。现在又是在船上,他冲动起来我拦都拦不住。”
秋见把蛋糕咽下去了才道:“你不妨这么去想,只要他明白谢舟尧受过怎样的苦,这就是他们之间问题的突破点了。”
江屿蓝思考了片刻,又去看手机。在他们说话的时间里,李星择又发了四条过来了。
秋见道:“别再犹豫不定了,他也不是那么不堪一击的。如果他真的想保护喜欢的人,这一道坎必须靠自己撑过去。”
江屿蓝用掌心搓了把脸,在秋见起身回屋里后才拨通了李星择的号码。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了,那头传来了李星择焦虑的声音:“查的怎么样了?”
江屿蓝道:“是查到了不少,但是你要答应我,无论听到了什么都要冷静,绝对不能冲动误事。”
电话那头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江屿蓝才听到李星择骤然沙哑的声音:“你说。”
第27章
谢舟尧把身上擦干净,又换了件新的睡袍。等腰上的系带都绑好了,他才拉上被子,又躺了下来。
身体不难受了,他的情绪也随之放松了下来,又去看拉拢的窗帘。
那不止是遮光窗帘。它很厚重,里外四层,能阻隔海浪的声音,也能挡住大部分的说话声。
李星择刻意压低了声音,谢舟尧就更是听不到了。他躺了一会儿,想着外面海风很凉,还是让李星择早点进来吧。
他拉紧了肩膀上的被子,叫了李星择的名字。
外面没有人回答他,他等了等,又叫了一次,还是安静的。
想着刚才他们之间的不愉快,谢舟尧躺不住了。李星择是不是又生他的气了?
上次他在外面吹着海风睡着了,结果就发烧了,所以不能纵着李星择也这样。
他掀开被子,走到了落地窗前,把厚重的窗帘拉开。
雕花护栏前面没有人。他往右边一看,李星择坐在角落的地砖上,一双长腿曲着,脸埋在膝盖上没有动静,脚边则倒着一个空瓶子和手机。
谢舟尧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洋酒瓶,是他之前放在阳台的小桌子上,打算每天晚上睡觉前喝一点的。
只是最近他身体不太好,那瓶酒喝了两次就没有动过了。
那半瓶的量,该不会被李星择一口气喝光了吧?
他有点恼了,不就拌了几句嘴,没同意李星择帮他洗澡吗?李星择就至于在阳台上喝闷酒了?
“李星择。”他脸色沉了下来,站在原地叫人。
李星择还是一动不动的,似乎是醉了,连放在身体两侧的手都没有动过。
谢舟尧觉出了点不对劲,就算是喝了半瓶烈酒,也不至于这么短的时间就醉的没意识了吧。
外面的海风太冷,吹得他头又开始痛了。他不想这么耗着,只能走到李星择身边去,想把这人的头抬起来看下怎么回事。
结果这一抬就吓到他了。
李星择睁着眼睛,但目光像是没有焦点一样看向他,连眨眼的动作都没有。
“你是不是醉了?”谢舟尧拍了拍他的脸,李星择似乎看清了眼前的人,眼皮动了动,忽然把手伸过来了。
谢舟尧是蹲着的,被他这么一拉,整个人就跌到他怀里去了。这下谢舟尧真的恼了,想要挣开,却听他在耳边口齿不清的道:“对不起……对不起……”
谢舟尧停下了动作,李星择把脸埋在他颈项间,那上面还戴着防咬的项圈,李星择在蹭那东西。
“舟尧,对不起啊,对不起……”
李星择就像是被卡住的齿轮一样,就只会重复这三个字。谢舟尧被他彻底搞懵了,撑着他的肩膀用力分开了彼此,正要问他怎么回事,就看到他的眼角湿润了。
谢舟尧的喉咙一紧,就算阳台上没有开灯,他也看清了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凝聚而起的水汽。
“到底怎么了?”在他开口问的同时,李星择又把手伸过他腋下,将他拉过来了。这一次把脸埋在他胸前,身体微微发着抖。
李星择的背后是冷冰冰的大理石墙壁。谢舟尧撑了一下,那冰凉的寒气就顺着他的指尖钻进了身体里。而他的胸口也逐渐传来了另一种冷热交替的潮湿。
他终于没辙了,叹着气,拉过李星择的后背抱着,不让那人靠在墙上。
他没有再问发生了什么事,李星择也没有再说过一个字。若不是胸口湿的越来越厉害,他根本感觉不到李星择在哭。
他不知道李星择遇到了什么难过的事,但他记得自己从未见过李星择流泪的样子。
这一刻,摇摆在心头的痛苦和怨恨被暂时收到了角落里。他轻抚着李星择的后背,等着这个人发泄够了冷静下来。
他们就这样在夜风中依偎了许久,直到听到他打喷嚏的声音,李星择才抬起头。
再看着他的时候,那熟悉的关切和温柔又回到了那双眼睛里。
李星择摸着他的额头,二话不说就把他抱了起来,放回床上去。回身把落地窗关紧,又把暖气的风调到了最大。
谢舟尧缩在被子里发抖,他的手脚都冻得没知觉了。李星择去倒了两杯热水来,先是喂他喝了一杯,自己也喝了,然后就上床去抱着他,帮他暖着手脚。
就这么躺了一会儿后,谢舟尧才渐渐缓了过来,睁开了眼睛。
李星择一直盯着他的脸,在彼此的目光对上的那一刻,李星择明显是有话想说的。可嘴唇动了动,最后却把谢舟尧的手拉上来,将指尖放在自己唇上摩挲着。
他这样反常,谢舟尧真的忍不下去了,问道:“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李星择一瞬不瞬的凝视着他,半晌后才摇了摇头:“没事。”
那嗓音沙哑的像是被砂纸磨过,红肿的眼睛里也布满了红血丝。想着他刚才崩溃到哭的样子,谢舟尧才不会相信没事。可是以自己现在的身份,李星择不想说,他也不适合去逼人家说。
再者,李星择突然这么失控,他心里隐隐有些猜测。总觉得是不是跟自己有关?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了刚才去阳台的时候,看到李星择的手机也掉在地上。
难道李星择和谁讲过电话?蒋梨?还是李恒生?
一想到这两个人,他就能猜到李星择为什么突然这样了。是不是不想订婚的事已经被李恒生知道了,李恒生强硬的不同意,所以李星择的情绪才崩溃了?
他越想越觉得应该是,正犹豫着该不该问,就感觉到肚子上一凉。李星择那还没完全暖下来的手居然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摸到了他的小腹,停在了那道伤疤上。
这几天下来,他已经不会再排斥被李星择碰到那里了。可是因为李星择的手还是有点冷,他本能的往后躲了一下。
李星择的手绕过他的腰,把他用力抱进怀里,两个人胸膛紧贴着胸膛,身体间一点缝隙都没有了。
“舟尧。”李星择在他欲言又止的目光中开了口:“如果以后有机会能让你原谅我了,你还愿意再和我生孩子吗?”
谢舟尧被这没头没尾的话弄得一下子接不上来了。
什么叫以后有机会原谅?
李星择凝视着他的眼睛,像是要从那黑洞洞的眼珠子里看穿他藏得太深的真心。
他受不了这样窥探的视线,把脸转开了。李星择也没有逼着他转回来,只是依旧用同样的目光看他。
房间里安静的只有几不可闻的暖气运作声,谢舟尧看着紧闭的窗帘,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难道刚才的电话不是蒋梨或李恒生那边的?是李星择又查到了什么?
这个念头一起,他的心跳就开始失常了。
李星择到底查到什么了?是全部都知道了?还是只知道了其中一部分?
谢舟尧下意识的抓紧了腰上的带子,终于开了口:“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星择撑在了他的上方,明明是很平静的样子,眼里却又一次模糊了:“你被关起来的那三年……是不是一直在等我?”
谢舟尧的心脏一抽,思绪随着这句话,不受控制的回到了那个时候。
那个每天睁开眼来就必须和看不到的希望以及遍布在身边的绝望做抗争的日子。
在孩子生出来以后,也许是可怜他吧,温成坤居然把每天只有的一顿饭增加到了两餐。
看着那变得丰富的菜肴,他也没有像家庭医生担心的那样去绝食。反而每一顿都吃的干干净净的。
他知道,他还不能死。
母亲还依赖着李恒生的照顾。如果他死了,李恒生没了顾忌,那母亲又该怎么办?
他不清楚自己可以撑到什么时候,可就是这么一个顾虑保住了他的命,等来了温世爵。
温成坤基本上不会来关着他的这个地方。所以那天,他站在窗户前面看到两辆黑色的轿车开进来时,还想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结果他没等到温世爵进来就又晕过去了。
那段时间他经常莫名其妙的晕倒,家庭医生来看他的频率也比以前多了点。但医生从来不跟他说话,药也不会单独给他,都是在他该吃的时候由佣人送来。
他知道他们怕他寻死,一定会照顾好他的。直到那天温世爵把他送进了医院里,他才明白原来一条腿已经踏进鬼门关了。
医院的诊断结果是信息素阻断症,一个发病率极低,也没有药可以完全治愈的病。
他安静的听完主治医生的叮嘱,又问医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会在医院里?为什么身边的人都变成了陌生的脸孔?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直到第二天晚上温世爵才出现。
那天晚上他们谈了许久。温世爵说温成坤是突发疾病死了,律师在清算遗产的时候才知道温成坤有这么一处产业。
谢舟尧当时是面无表情的,既没有觉得开心,也没有感觉到解脱。只是在温世爵问到需要什么补偿的时候抬起头来,去看病房的窗户。
“我想回家。”
他记得当时自己只说了这四个字。
是啊,他就想回家。
回到六年前那个生活不富裕,但与母亲相互依靠,温馨又满是希望的家。
可是结果呢?
看着眼前这个给了他所有幸福与不幸的男人,谢舟尧的眼眶一热,突然嗤笑出声。
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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