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招娣大惊:“我和陈志安什么事都没有啊!”
“没有?谁信啊!没有事,他为什么三天两头来找你啊?为什么要送你零食啊?哦——我知道了!”
铃兰笑嘻嘻,“不光是陈志安,还有简梁对不对?你到底是和他们做了什么呀?他们才会一个个地给你送东西。”
招娣气得浑身发抖,冲上去就抢铃兰头上的发卡:“你胡说!胡说!你把发卡还给我!”
铃兰一把推开她,招娣多瘦啊,整个人就往床上倒去,一下子就撞到了耀祖,耀祖本就在床边,被她一撞,就一头栽了下来,脑袋“咚”地撞到了地上,一瞬间,哭声就没了。
铃兰和招娣都傻眼了,铃兰飞快地出门去找蔡金花,招娣颤抖着手把耀祖抱起来,发现他闭着眼睛没动静。她吓坏了,连声喊:“耀祖,耀祖,耀祖你醒醒啊……你别吓二姐……”
孟耀祖摔了个脑震荡,又花了孟添福一大笔钱。抱着儿子从医院回到家,发现招娣已经被蔡金花打得半死了,孟添福嫌弃地止住了妻子:“你有病啊!打死了怎么办?打坏了难道还要去给她医啊!”
招娣跪在地上,浑身是伤,有几处皮开肉绽。孟添福淬了她一口,骂骂咧咧道:“赔钱货!还不如两个小的,读书不花老子钱!就你这一个,三天两头要钱要钱要钱!老子告诉你!你再读两年就别给老子读了!像你大姐一样去工作,每个月还能挣几百块钱!”
铃兰在边上幸灾乐祸看热闹,唤儿抱着招财坐得远远的,捂着招财的眼睛,浑身发着抖。而孟真,跌坐在招娣身边不远处,连裤子都湿了,被吓得尿失禁了。
“我怎么这么命苦啊!”蔡金花还在那边嚎叫,“一个儿子是个聋子,唯一的一个好儿子,还被摔了脑子!”她恨起来,又是一棍子抽在招娣身上,那棍子包了布,打在人身上闷闷得响,“孟招娣我告诉你,你弟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等着给他赔命吧!”
哭哭唧唧了一阵子,蔡金花从孟添福手里抱过儿子,心疼地哄着他:“耀祖乖乖,耀祖宝宝不要哭,妈妈肉痛啊……”
招娣麻木地跪着,始终没有吭声。
半夜里,家里所有人都睡了,呼噜声此起彼伏。孟真轻手轻脚地下床,赤着脚走出家门。
她没睡着过,知道二姐一直没有上床。屋子外头静悄悄的,远处有几声狗吠,孟真在屋外的角落里找到了招娣。
她背靠屋墙坐在地上,赤着脚,抱着双臂,身上只着单衣。夜色里,能看到她散乱的头发、红肿的脸颊和淤青血痕满布的胳膊腿,她的右手,紧紧地攥着半个破了的水晶发卡。
孟真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扑到招娣身边就抱住了她。招娣起先不响也不动,感受到小小的孟真在不停发抖,她终于抬起手臂,也回抱住她,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孟真几乎是招娣带大的,她最粘招娣。在这个家里,虽然父母暴戾,大姐阴阳怪气,四姐木讷少言,孟真却很少感到过害怕,因为招娣一直都挡在她的面前。
在孟真眼里,二姐就是个仙女,温柔耐心,冰雪聪明,人又长得好看。孟真什么都跟二姐学,人生理想就是要变成二姐这样的一个人。
但刚刚过去的那个晚上,孟真却真真切切地感到害怕了。
两个女孩相互拥抱了许久,招娣平复下心情,轻声说:“真真,你进去睡觉吧,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
孟真哪里肯,仰起小脸看招娣,问:“二姐,为什么我们会有这样的爸爸妈妈?”
招娣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孟真又说:“我班里的同学,我的好朋友莉莉,她爸爸妈妈从来不打她的。我们的爸爸妈妈为什么要打我们啊?我们真的是他们亲生的吗?可是……可是……他们从来不打耀祖。”
招娣摸摸她脑袋,苦笑:“我们投胎,没投好啊,没办法的真真。”
“二姐,你疼吗?”
疼,当然疼了,但是也习惯了。
招娣摇头:“二姐不疼。”
孟真有了主意:“要不,我去《钱塘晚报》报社,找简梁哥哥帮忙!”
招娣皱眉,语气严厉:“不许去!你找他做什么?”
孟真委屈地说:“只有他可以帮我们了。”
招娣摇头:“我们没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他为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她又叮嘱孟真,“记住,不许去找他,知道吗?”
孟真似懂非懂地点头。
一会儿后,她依偎在招娣怀里,又问:“二姐,我们能离开这个家吗?你去哪儿,我就跟你去哪儿。”
“说什么傻话呢。”招娣摸摸孟真的头发,抬头望着黑蒙蒙的夜空,心里是明白的,她还没有能力离开。现在的她,连一枚属于自己的水晶发卡都保护不了,哪里能妄想离开。
在暑假结束前,简梁又去了一趟孟家,给三个上学的女孩添置了一些衣服和学习用品,没有多待,与招娣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简梁觉得,孟家一切如常,招娣、唤儿和孟真都能上学,这样就不错了。至于孟招财的耳疾,如应栩栩所说,的确不是他应该负责的事。
简梁又开始了自己的大三生活,回到学校后,他和应栩栩走近了许多,有时一起去食堂吃饭,有时一起去教室晚自习。
简梁和程非凡去操场踢球时,应栩栩也会去看,在他大汗淋漓地下场时,为他递上一瓶矿泉水。
此时,程非凡和苏媛已正式交往。程非凡得道升天,天天在寝室里说自己的甜蜜爱情故事,疯狂刺激另几位单身汉室友。
久而久之,也不知是他的刺激起了效,还是简梁的内心产生了变化,总之,在1998年的圣诞节,简梁和应栩栩认识一周年的那一天,他们确立了恋爱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会写简梁和栩栩的交往过程哒,那是真的跑题万里了。。
满三万字了,本周五第一卷可以结束!感谢在2020-03-1709:30:00~2020-03-1809:3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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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九章、芒果蛋糕
一年后,千禧年来临,简梁与应栩栩面临毕业,两人都十分忙碌。
前一年的暑假,简梁没有再去报社实习,而是去了位于钱塘市的A省省电视台实习了三个月,表现很优秀。他的直系上司是他申大师兄魏科,实习期间非常看好他,所以简梁提前拿到了省台的Offer。
思考以后,他放弃了保研。知道了简梁的决定,应栩栩气坏了,因为她要在申市继续读研,而简梁之前是答应她一同读研的。如此一来,他们爆发了交往以来最大的一次争吵。
“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呢?!说变卦就变卦!”在寝室楼下,应栩栩气得浑身发抖,“就一个新闻节目的小破记者!有什么好做的?你就算不为我考虑,你也要为你前途考虑啊!我知道你家里有钱!但读研这种机会,你说放弃就放弃!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啊?!”
对于自己的选择,简梁是没有后悔过的。他的父母向来开明,也不会干涉他的选择,他平静地说:“做新闻记者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我们学新闻的,实践要比学历重要许多,还需要有好的平台。广电系统,不是想进就能进的,我当初去实习,都是有人介绍的,跟进广电相比,读研似乎更容易一些,以后有的是机会去读。”
应栩栩一口气都差点背过去,声音都颤抖了:“读研很容易?你可真有自信啊!简梁,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你回了钱塘,我在这里,那我们怎么办啊?”
简梁看着她,说:“栩栩,我可以等你毕业啊,你不是说毕业后要回钱塘发展的吗?”
“然后呢?你打算怎样?我毕业了,去钱塘,你和我结婚吗?”
“……”简梁思考了一下,答,“也行啊。”
应栩栩气得都要吐血了。这一年和简梁谈恋爱,她发现了这个聪明优秀的男孩子在情场中其实分外幼稚,与他平时在学业中展现出来的高水平专业能力大相径庭。一年了,简梁就没对她说过什么贴心话。
应栩栩摇头道:“简梁,我也是服了你了,其实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情。行了,你回钱塘吧,咱俩……”
思来想去,“分手”两个字还是说不出口,应栩栩恨自己如此软弱,谁叫她还是喜欢他呢?于是她说,“咱俩先各自冷静一下,等你四月回来答辩,再说吧……”
于是简梁就愉快地回了钱塘,正式进到省台开始工作。
做一名电视新闻记者并不容易,不分白天黑夜,日晒雨淋,不是在写稿就是在外采,鲜少有空下来的时候。为了工作方便,他买了一台电脑和一部诺基亚手机,正式变成了一个社会人。
有时,简梁会想起应栩栩的话,她说他不懂什么是爱情,简梁有些不服气。
他是见证了父母的爱情的,父亲年轻时曾经外派过七年,期间回家次数加起来不足两个月,但母亲毫无怨言,独自一人带着两个孩子,不仅照顾着家里,还认真地教书。
父亲回来时都已四十二岁,两夫妻依旧恩爱如初,这难道不是爱情吗?
所以简梁认为,如果是真正的爱情,一切阻碍都不是问题。
2000年开春,因为社会经济高速发展,钱塘市启动了旧城改造计划,孟家所在的文兴桥板块恰巧归在首批改造计划中。省市领导们去文兴桥考察时,各电视台都派了记者前往,简梁跟着一名老记者与一名摄像小哥代表省台外出采访拍摄。
陪同领导们走过文兴桥一些标志性建筑,还去了一趟棚户区,简梁有些感慨,他已经很久没来过这里了。
最后一次与孟家姐妹见面,似乎还是一年半前。算算日子,再过几个月,孟招娣就该中考了。不知她学业如何,能否考上一所优质高中?
领导一行人没有路过孟家,简梁也压下了心中的记挂。棚户区考察完,领导们陆续上了车,往附近的钱塘玻璃厂驶去。钱塘玻璃厂原本位于市郊,可城市越扩越大,它渐渐归入到了主城区,所以这一次,它也是考虑被迁移的对象之一。
简梁和同事们坐在台里的小车上,车子开到一半时,突然,车外人行道上的一个小小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大脑并没有做太多反应,简梁就喊司机停车。他来不及对同事们说明情况,只说自己有点私事要处理,临时请个假,接着,简梁就下了车。
正是小学放学时间,孟真背着书包、拎着饭袋独自一人走在路上。唤儿比她早走半小时,因为赶着回家做饭。孟真不赶时间,她喜欢待在学校里做完所有作业,这样就不怕回家被弟弟们打扰了。如果幸运,她还能有时间看看招娣存下来的小学高年级课本和习题册,也可以看招娣借回来的课外书。
这时,前面出现了一个人,面对着她,站着不动,似乎在看她。
男的,个子很高,穿一件浅米色外套。
孟真眯了眯眼睛,看不太清。
她时常去户外电线杆下看书,眼睛有点近视了。但她不想对爸妈说,因为就算说了,爸爸也不会给她配眼镜的。幸好她个子小,一直坐在第一排,看黑板倒也问题不大。
孟真没多想,继续往前走,那人一直没动。
走着走着,走着走着……孟真站住了。
这样的距离,视野终于清晰起来,她仰头看着面前的人,楞在那里,张了张嘴,却没叫出声。
简梁喊她:“真真,你不认识我了吗?”
“简哥哥……”孟真低低地叫了一声,以为自己在做梦,一会儿后她终于反应过来,向着简梁飞扑而去:“简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呀?”
孟真快十岁了,长高了一些,但还是很瘦,头发留长了,在脑后扎一个马尾辫,额头前的刘海参差不齐,像是家里人给剪的。
她非常漂亮,小尖脸,大眼睛,精巧的鼻子和嘴,和招娣很像,却似乎比招娣更灵秀活泼,这时笑靥如花,竟是十分动人。
简梁带孟真找了间咖啡馆,替她点了一杯橙汁、一块芒果蛋糕,自己则点了一杯咖啡。
两人坐着,简梁向她伸手:“书包拿来我看看。”
孟真小脸一红,立刻把书包递给他,简梁也不客气,打开书包,发现孟真把书本整理得很整齐。他拿出她的作业本看,每一本都是字迹端正整洁,并且满眼都是红勾勾和五角星。
“厉害啊。”简梁边看边笑,比自己考了好成绩都开心,把书包还给孟真,又看到她的饭袋,透明塑料袋里是个透明饭盒,饭盒里隐隐装着东西。
他指着饭袋问:“这是什么?”
孟真挠挠脑袋,不好意思地说:“这是我的午餐,每次吃之前,我都会装出一半。”
简梁已经猜到原因,还是问:“为什么?”
“给耀祖和招财吃的。我留一半,唤儿留一半,耀祖和招财就有肉吃了,而且,学校的米也比家里的好。”孟真轻声回答,“不过,二姐不用留的,二姐大了,只吃一半是吃不饱的。”
“那你吃得饱吗?”简梁看着孟真单薄的身体,小孩子原本应该肉肉的脸,她只剩下了一个尖下巴。
孟真笑笑:“我习惯了。”
她说话的样子,连着语气,越来越像招娣了,哪里还是当年那个喝着冰可乐、高兴地蹦蹦跳跳的小女孩。
芒果蛋糕端上来,孟真盯着蛋糕看了一会儿,咽了咽口水,说:“简哥哥,我能把它带回家吗?我现在不饿。”
“不行。”简梁脱口而出,“这是我买给你吃的,真真,是给你一个人吃的。”
孟真感觉到简梁的不开心,有点无措:“我……我吃不完啊,我想带回去,也不是给弟弟们吃,我想给二姐吃。”
“不行!”简梁拿起蛋糕边的不锈钢勺子,塞到孟真手里,“不是给招娣的,也不是给唤儿的,更不是给你弟弟们的,这是我买给你吃的,你没听懂我的话吗?”
他那么严厉,孟真吓得都不敢抬头看他。
简梁把脾气软下来,放柔声音说:“真真,虽然你还小,但有些话我还是想告诉你,希望你可以听明白。你是孟真,是一个女孩,一个独立的人,你不要老是想起你是谁的妹妹,谁的姐姐,谁的女儿,你经常这么想,会失去自我的。”
“……”
孟真听到了,都记下了,但的确没弄明白。
她很委屈,声音又带着哭腔了:“可是简哥哥,我们家,和你家是不一样的……”
简梁:“……”
“二姐,马上就要初中毕业了,她成绩特别特别好,可以上最好的高中……但是,爸爸不让她读了,因为读高中要花很多很多钱……二姐的班主任老师都到家里和爸爸谈过了,但没有用……”
孟真一边哭,一边拿起勺子舀芒果蛋糕吃,一口接一口地塞进嘴里,“还有个男的,他跑我们家来,说要和二姐结婚。爸爸问他要彩礼,五万,那个人的爸爸妈妈居然答应了,说等二姐初中毕业就先订婚,然后让二姐去打工……呜呜呜……咳咳咳……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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