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白大郎和白二郎也曾去上过两年的学,刚蒙学的小娃最开始的就是学认字。但那时候他们一是先生教的东西怎么也学不会,二是两人也都不爱学,因此后来也就没再去上学了。
如今都二十好几的人了,在地里刨食了那么多年,对锄头犁钯什么的倒是认了个透,可当初认的那点字到了现在两人早就给忘了个干净。
两人本来就不是那学习的料,用来看书学字的脑子也快成了块榆木疙瘩了,这时候白瑜忽然要他们重新学认字,那不是,那不是在为难他们吗?
照白大郎的意思,他宁愿像头水牛一样去拉犁耕上十亩八亩的地也不愿意去学认字。
可是白瑜能答应吗?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为了白家人的将来,更是为了他和苏青往后的自在日子,他一定得逼着大哥和二哥学认字。
只听白瑜冷静又不容拒绝地说道:“必须学。”
然后在白大郎白二郎再次发出抗议之前,白瑜的一根手指指在了一本书的封皮上,问两人:“大哥二哥,你们知道这几个字念什么吗?念,养猪指南。……这什么意思?那意思是……”
于是接下来白瑜就大致说了下这本书的主要内容,听得白大郎白二郎一愣一愣的,简直完全没有想到。
接着没等两人有什么反应,白瑜又指着另一本书封皮上的几个字说道:“这是养鸡指南……”
然后又简单说了下这书的主要内容。
最后白瑜问道:“大哥二哥,这下子你们知道我要你们学认字的用意了吧?这书上的内容……你们学会了,那咱家养鸡养猪就不用愁了,不用担心猪养不好,也不用担心鸡生病了没法治,更不用担心这些钱投进去了最后什么也得不到,白辛苦一场……”
白瑜循循善诱。
白大郎白二郎听得一阵的心潮澎湃,最后竟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白瑜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就等着两人的表态。
一时间屋内安静极了,沉默了许久,白大郎才哑着嗓音说道:“三郎,大哥学,一定学,一定好好学认字!”
“对,二哥也学认字,一定要把这书上所有的字都认全了!”白二郎也哑着声音说道。
白瑜咧嘴笑了:“那好,我们也不贪多一天就学五个字,从今天开始。再有大丫二丫虎头几个也跟着学,还有大嫂二嫂,以后养鸡养猪也要劳大嫂二嫂她们费心的,所以他们最好也学认字。其实学会了认字好处也很多的,认的字多,知道的也就更多,脑子也比别人更聪明,出去了也不怕被人骗……”
白瑜又是一通说,说得白大郎白二郎连连点头应是,再没有开始时那般的抵触。
白瑜最后还不忘叮嘱道:“养殖的方法你们学会了可以教别人,但这书的事只家里人知道就行,千万别拿出去跟别人说,大哥二哥你们要记得跟嫂子他们还有大丫几个嘱咐好。”
“三郎你说真的,这些学会了可以教给别人?”白二郎问。
“真的。”白瑜点头:“别人学会了他们家里也能好好养上几头猪或者几只鸡,给添些进项。”
“太好了。三郎你放心,书的事我一定叮嘱好你嫂子和大丫他们几个。”白大郎激动道,白二郎也一个劲地点头。
眨眼已至春分,各家闲了一冬的犁和锄头都被拿了出来,修的修换的换,用来春耕的种子也陆续备上了。
白家养殖场内小猪仔和小鸡苗已经相继买入,白大郎他们按照硬壳本上学来的开始精心喂养起来。苏家那边的养殖也在有序地跟进。
村中豆腐作坊也已经建成,做豆腐的活终于从白家搬了出去。白家其他人都有些不舍,但白瑜和苏青却都是松了口气,从今以后,再不用二更被吵醒,四更就得挣扎着起床卖豆腐,终于能再次过上一觉睡到天亮的日子了。
这天,白月梅忽然带着两个孩子和郑方一起来了竹溪村。
“大姐、姐夫还有大壮和妞妞,你们怎么回来了?快进屋来。”看到忽然出现的白月梅四人,白瑜有些惊讶。
进了屋落座后,郑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明了来意:“三郎,你看我们搬到竹溪村来住怎么样?”
白瑜诧异,看看郑方又看看白月梅,然后不确定地问道:“姐夫、大姐,你们的意思是……想以后就在竹溪村定居下来?”
“是的。”
郑方点头,“其实我们早就有了这个想法。三郎你给我们的豆腐香干的方子做出来的香干卖得特别好,我们每天起早贪黑地做了许久,但每次都用不到半天就能卖完。因为我们生意好,赚了不少钱,就被人盯上了。
一些人我认识都是镇上的地痞无赖或者是游手好闲的人,他们经常在我们家附近流连游荡,还有人趁着夜里悄悄翻墙进过我们家。
好在自从做了香干生意开始,我和月梅每天晚上睡觉都很警醒,一发现不对就立马起来,那些人看到屋里点着烛火就立马跑了……”
郑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听说竹溪村的豆腐坊如今由镇上祥福酒楼护着,所以都没人再敢打主意。而我听月梅说三郎你说过‘一家独大不如一村独大’。我们郑家在镇上独门独户也没什么亲戚相帮,白日里我都要挑着担子出门,留着月梅和两个孩子还有母亲在家,这老老小小的又是妇人和孩子我不放心,所以我思来想去就想着来竹溪村定居。”这样他们家的香干生意许也能让祥福酒楼庇护一二,沾光也行。
当然最后一句话郑方没好意思说出来但白瑜懂他的意思。
郑方是家中的顶梁柱,能一心为家中谋划、为家中妻儿老母着想,这样的行为白瑜一点也不反感,反而很是支持与赞同。
于是白瑜就点头说道:“这样很好,你们能到竹溪村来定居,我们两家以后就更方便时常往来,就近也能照顾一二。”。
郑方就感激地对白瑜笑了笑,接着眼神又变得认真起来,说道:“另外……我知道三郎你把做豆腐香干的方子只给了我们一家,也就是说如今这豆腐香干是独家生意。经过这段时间的经营,我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郑方停了一下,舔了舔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干的唇,继续说道:“香干原先最多只能保存三四天,但经过这段时间我和月梅的摸索,现在的香干最多能保存十五天而不坏。所以……我想把制作香干的规模扩大,然后卖到远处去。”
要在以前,郑方是绝对不会将这些事对白三郎说的,在郑方看来那时的白三郎只是小舅子,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孩,是个只会读死书完全不通庶务的读书人。
可自从白三郎大病初愈,白三郎这段时间的表现,郑方听闻的白三郎的种种事迹,就连自家如今的生意都是白三郎的功劳,郑方就渐渐地对白三郎的想法有了改观,对待白三郎的态度也发生了莫大的转变。
郑方不再如以前那般只把白三郎当做不通庶务不知人情往来的无知小辈,而是如对待同辈,甚至更加尊重的态度对待。
此时郑方也是态度极其郑重地详细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再认真询问白三郎的意见。
听了郑方的打算,白瑜不由讶异,问:“姐夫你是想做走商,把香干卖到安阳镇以外的地方去?”
白瑜也是这才明白郑方为什么想要举家搬迁到竹溪村来定居的原因。
“是的,三郎觉得怎么样?”郑方认真的点头询问。
白瑜想了想就点头说道:“以前你光是在镇上走街串巷地挑着担子去叫卖,辛苦不说,能挣到的钱也有限。而如果做走商把东西往出卖的话那利润就大了,走一趟商能挣到的钱多少就难说了,怕是一趟下来比你在镇上卖上一个月的香干都比不上。不过做走商也是有不好的地方,风险大,这一路上究竟会遇到些什么谁也不知道。而且要经常离家,若是走得远,那归家的时间就晚,家里人惦记。”
这些郑方都知道,也考虑过,不过还是想做走商,也是不甘心一辈子只做个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的卖货郎。
白瑜见他这样,就说道:“走商这事我是觉得不错的,只姐夫还是要和家里人说清楚才好,出去了也要注意安全。”
得了白瑜的赞同,郑方莫名地觉得高兴,连声道:“好好,已经跟家里人商量好了,也都是同意的。”
郑方接着说道:“豆腐香干的生意好,若是要往出卖,我和月梅两人怕是忙不过来。我知道村里建了间豆腐作坊,三郎……你看,我们也建一个香干作坊怎么样?”
白瑜正想着这问题呢,没想到郑方就提出来了,于是就说道:“姐夫你这主意不错。只是你也知道这豆腐坊现在是属于村里的财产,我们白家在里面只算分红。如果香干坊也在村里建下,那就不好独属于你们郑家了,你们如果不想将香干坊交给村里,那就得另外想个章程。”
郑方点头,“三郎不用担心,这件事我们在家也已经商量过了,既然以后我们是要定居在村里,也是竹溪村的人,那把香干坊交给村里也无妨,再说如果没有三郎你,我们又哪来的香干生意?总归我们都能在里面拿到好处,又有村里护着,生活也能无忧。只是我要做走商这生意,这分红方面就得细说。”
“这不妨碍,分红归分红,到时你从坊里买货再卖出就是了,生意一样做,只是不能混为一谈罢了。”白瑜说道。
郑方表示明白。
白瑜道:“既如此,那就尽快把这事定下来,趁着现在农忙还没真正开始大家都还算有空闲帮忙把香港作坊建起来。还有你们要在村里落户,这事等爹回来了再让他带你们去村长那里登记,你们住的地方也要好好安排。”
这之后,郑方一家成功在竹溪村落户安家。
第45章
做豆腐的活搬出去后,家里也不再需要苏青和白瑜早起卖豆腐,于是苏青和白瑜两人一下子就闲了下来。
家里如今只有三亩地,地里的活有爹大哥和二哥三人就行。
养殖场那边又有刘氏杨氏和陈氏三人在,不用苏青和白瑜操心。
而抄书那点事也已经完成,如此苏青和白瑜每天需要做的只是教白家人认字了。
这一个月来习惯了每天早起然后一天天的忙忙碌碌,这忽然闲下来,苏青和白瑜还真有点不适应。
白瑜这人适应得快,没两天整个人又开始懒洋洋地,整天就一副没睡醒没睡够的样子,于是干脆逮着地方就趴桌子上眯一会或者干脆回屋里躺着去。
苏青就不行了,跟着白瑜多睡一会儿就觉得头晕脑胀的浑身骨头都不舒服。
于是苏青干脆也不睡了,抱上虎娃,带着大丫二丫虎头和来找虎头玩的二蛋几个就在村里瞎逛,田间地头地到处玩,她几乎都成了孩子王。
往日里,晚上睡觉之前苏青都会拉着白瑜说一说话聊聊天。
可今晚的苏青有些奇怪,聊天的兴致似乎没有往日的高昂,而且总是说着说着就走神,往往久久应上一句还总是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显得很是心不在焉。
白瑜很快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于是就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然后不放心地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看看是不是发热了。
此时苏青正想问题想得入神完全没听到白瑜的问话,等感觉到白瑜的触摸时才回过神来,然后一脸茫然地反问白瑜:“怎么了?”
白瑜就问:“我看你今晚状态不太对劲,问你是不是生病了。”
没想到白瑜这是在关心她,苏青感觉心里有点暖有点甜,于是翻了个身侧躺着面对白瑜,对他笑着说道:“我没有生病,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白瑜莫名觉得她这笑容有点甜,她的五官眉眼在暗淡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是那样的好看,一时间不由就看得愣了神。
“喂,你怎么了?”苏青发觉白瑜看她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直勾勾的,顿时有些不自在,于是伸手在他肩膀上推了一下。
白瑜瞬间回神,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说道:“哦?你想什么事情想得这么入神,说出来给哥听听看帮你参详参详。”
虽然觉得刚才的白瑜有点奇怪,但苏青一时也没放在心上。
苏青对白瑜说道:“我今天去地里玩,然后在咱家的地里看到了爹大哥和二哥在轮流犁地。当时是大哥就在前面拉梨,二哥在后边把着犁,两人一起使力把地一道一道地翻起来。我那时看到大哥因为拉梨使力时额上的青筋都一凸一凸的,二哥把着犁的手两条手臂上也是青筋直冒,可见是使了大力气的,即使是初春,天气还有些寒凉,但那时大哥和二哥两人累得衣裳都湿透了,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等大哥累了就换爹上……咱家没牛,全靠人力来拉犁。”
说到最后,苏青有些叹息。她以前完全不知道犁地是份那样苦的活。
白瑜眨眨眼,没想到是这事,于是说道:“村里豆腐坊才刚开工分红还没下来,要等过阵子才能用划给村里的那笔钱去给村里买牛,所以村里目前也只村长家里有一头牛各家轮流借来使用。没轮到用牛的人家也都如咱家现在这般靠人力拉着。”
白瑜说道:“这是我疏忽了,家里如今也是有钱也能买得起牛的,只是镇上没有牛市,要到县城去才有,而且买牛这样的牲口还要经过官府登记才行。要不我们明天就去县城先把牛买了?”
苏青看着白瑜,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其实我刚才想的不是这个,重点不是在牛身上。”
“啊?”白瑜就奇怪了,“不是牛的事,那你一晚上想的什么?”
苏青撇撇嘴,忽然就觉得白瑜和她一点默契都没有,两人的脑回路不在一个点上。
就这么地,她忽然莫名其妙地就矫情了一把,直接翻过身去背对着白瑜,不理他。
白瑜看着她的背,有些蒙圈:这是怎么了?
他伸手去推了推苏青:“喂,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苏青没反应。
“青青?”
苏青还是没反应。
“难道是睡了?”白瑜抓抓脑袋,小小声嘟囔道。但苏青刚才那反应似乎有哪里不对。
此时苏青正背对着白瑜,睁着大眼睛。
她眼皮眨了眨,忽然就反省了一下自己反应是不是过了,这般作态也太……矫情了。
不应该啊,也太莫名其妙了。
难道是大姨妈要来了?不然情绪怎么会这般奇怪。
苏青青这个身体长这么大大姨妈还一次都没有来过,如今已经是十三岁的身体。苏青想,应该也差不多了,这几天她最好小心些。
gu903();可这时代没有卫生棉,据说用的都是包着草木灰的那什么带,苏青一想就有些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