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鲜血,他觉得对方在抽取自己的灵魂。
我要杀了他们。陆凛的唇终于离开了他的伤口,却在他耳边说出这样一句话,声音又阴又狠,带着难以形容的仇恨。
他又喃了一句:我要杀了他们
这次的语气比第一次时又多了些悲怆。连林添都被他感染了。
他见过的陆凛,是骄傲的,冷漠的,就算第一次遇见他被十几个流氓围在巷子里欺负时也是心如止水、漫不经心。他很少对周围人表露出自己的情绪和神态,更不用说把恨意放在一个具体的人身上。
陆凛他到底,背负着什么呢?
林添知道他有秘密,每个人都有秘密。他没有权利知道,如果陆凛不说,他也不打算主动去问。
可是都已经这样了。
林添现在迫切地想帮他,他从陆凛怀里轻轻挣扎出来,一双眼睛在月光的映衬下尤其黑色。
这天夜里,陆凛就对上了这样一双眼睛。
他不算个好人,正义感没那么强烈,对于周围人爱搭不理,性情暴戾不堪。
李哥告诉他真相的那一刻,他是愤怒的,甚至是癫狂的。他想直接冲进陆家,撕破那个女人丑恶刻薄的嘴脸,用刀捅进他的心脏,感受鲜血覆盖她全身的快感。
他还想拉着陆家所有人一起陪葬。每一个知情者和旁观者都不无辜。
可然后呢?他会背负罪名,双手脏污不堪,他是不干净的。
他想完成这一切之后,也随着一起去了反正世上最后一个爱他的人,早就十九年就离开了。
他想着自己这条命是烟花,腾空而升,在最绚烂的时候炸掉别人,同时也释放自己。
烟花一灭,他也就不在了。
可隐约之中,有一个声音却牵引着他
陆凛,等我。
我会对你好的。
真的会有那么一个人等他吗?就算他背负罪名,浑身脏污,也会有人在他身边吗?
耳边突然传来清越的声音。
陆凛,你不要怕,我会救你的。
陆凛在月光下看清了面前人的表情。
很认真。
眼睛里就他一人。
你先在沙发上坐一会儿,我很快的。两人回了陆凛的房子,林添一开灯才发现,陆凛身上有不少伤口和淤青。
可都没有血。
陆凛也不说话,乖乖坐在沙发上。
对于医药箱这样东西,林添已经驾轻就熟,从茶几下面翻出之后,就开始把纱布和药酒准备好。
他举起陆凛的一只胳膊,看到那些细密的伤口就胆战心惊,连忙擦上膏药。
要是对方是周敬朝,他早就骂了。
可陆凛坐在那里,低着头,侧脸半明半昧,落寞孤独。林添就舍不得多说一句了。
抹完最后一个伤口时,林添准备收拾药箱,手腕却被人握住。
他以为陆凛疼,一会儿就不疼了,要不要吃糖?
她杀了她。陆凛突然说。
林添怔住,他不知道对方具体说得是什么事,但大概也能猜出一些。
他没想到陆凛会主动告诉他这些事,心底一软,干脆坐在茶几旁边的软垫上,用手覆上他冰凉的手指。
其实,从陆凛把秘密基地分给自己一半的时候,林添就不打算让他一个人面对。
你慢慢说,不急。
陆凛声音清冷,将这一切告诉林添的时候,语气已经平静下来,不再像方才那样沾染明显的恨意。
林添也没想到,陆凛竟然一个人承受着这些。
校园暴力和原生家庭的各种阴影、压力、诋毁林添不敢想像,陆凛竟然是从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
所以才会像自己求救吗?
可他,好像除了在陆凛身边陪着之外,就帮不了什么忙了。
陆凛似乎轻松了许多,正揉着他的脑袋,轻声道:快去洗澡吧。
林添看着他的手,你能自己洗吗?
陆凛顿了一下,挑眉看着他:你要跟我一起洗?
林添惊讶:不不是
陆凛不再说什么,直接拎起衣角,作势要脱下上衣。
林添吓得赶紧跑了。
看着少年落荒而逃的背影,陆凛嘴角扬起一抹弧度,他找到那根绳索了那根把他从淤泥里往上拉的绳索。
顾延已经把在警局里安窃听器的男人抓到了局里审问,可没有指纹和监控,没办法定罪,只能拘留了二十四小时之后将人放出去了。
其实这些大概就是个幌子算是对方对自己的挑衅。可顾延又觉得纪希凉的目的不是那么简单。
对方费了这些弯子,究竟是想给自己传达什么消息呢?
顾延又一次打开了纪希凉的资料。
他其实挺敬佩这个人父母双亡,白手起家,没有后台,年纪轻轻就坐上了这样的位置。
如果他按部就班继承了顾家家业的话,纪希凉说不定会是一个值得敬佩的竞争对手。
顾延突然就对纪希凉的家庭背景感兴趣,随后他发现,纪希凉的父亲生前,是开玉器店的。
他搜索了那家玉器店,因为十九年前店铺被大火一扫而空,也没有留下什么样品。网上能查到的东西也寥寥无几。
但他还是顺着搜索引擎往后点了十几页。
顾延手指一顿,注意到了其中一行字
那是一篇博客,十九年前还没有微博那样的东西来记录文字。
顾延点开,博客是有一个名叫轩月的网友发表在零六年九月,标题为纪念那些将要逝去的文化瑰宝。
他走马观花浏览了一遍,对方大概列举了十几种中国民间传统手艺,有剪纸、纸人、蜀绣等。
突然,他的视线被一块和田玉的照片吸引住了。
照片拍摄有些模糊,像素不高,但能看出花纹繁复,雕刻精致。
上面有一段文字。
97年时候,我成年生日,家里人想给我一个特别的礼物,特意跑去纪家老字号玉馆买了这样一块玉,老板人很好,要价不高,还送了一对平安扣。今年添了孩子,特意跑去龙城,却发现早就关门了。
最后也没打听到老板去哪儿,很是惋惜,这样的手艺无人传承。我又找了许多家玉店,都找不到能做出这样的精细活的人。
顾延心底一沉。
那样的花纹他见过,从他父亲顾安那里。
顾家原本是做珠宝生意,但可能管理不擅,生意比较萧条。大概他上小学的时候,顾安突然就变得忙起来,早出晚归,家里的物件也慢慢开始变化,他手里的零花钱也越来越多。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的珠宝生意不做了,改为玉器店,后来又开了分店,才又做回珠宝。
他没有具体了解家里的生意,只知道顾安曾经送了他一块玉,花纹跟这张图片上的十分相似。
他不太会欣赏,以为所有的玉都大同小异,戴了两年绳子坏了,玉就丢了。
现在回想起来,顾家生意开始转变的那一年,跟龙城市这场火灾案的时间差别很短。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