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把课本递到江焯面前:“喏,认真看。”
江焯推开书:“不看了。”
“张老师让咱们一起认真学习交流!”
江焯清清淡淡的视线抬了起来,忽而,嘴角绽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你真要跟老子一起交流这个?”
温暖看着他不太正经的微笑,忽然怪怪的:“那个...当然仅限学术范围。”
“是么。”
“不然咧,我一、一大男人,我还能怎么跟你交流。”
温暖有些心虚,脸颊也有些红。
江焯目光落在书页上,认真地问:“如果你是女孩子,就可以交流了吗。”
温暖脑子轰轰地跟跑火车似的,这特么谁扛得住啊!
叶青拎着水杯走进教室,路过来人身边,看到俩人的书页里的内容,捂着胸口喊道——
“你们!在看什么小h书!”
还凑一起看!画风太诡异了吧!
温暖翻了个白眼,翻到封面,指着上面几个大字说:“青少年健康读物!”
“你俩是连体婴吗,这种书都一起看。”叶青坐到后排自己位置上,仰头喝了一口水:“你俩怎么不一起上厕所、一起洗澡、一起睡觉得了。”
温暖伸手去拍他脑袋,他敏捷地躲闪了过去。
“我们是正常研究,学术探讨,你满脑子装的是什么有色思想。”
叶青笑呵呵地说:“那你俩探讨出结果了吗?”
江焯阖上书上,倚在桌边,漫不经心说:“这能讨论出什么结果。”
“那怎样才会有结果?”
“实践出真知。”
温暖:......
神特么实践出真知!
体育委员夏辉走过来,拿着一张报名表递给她:“张老师说,你会参加运动会,是吧。”
“昂,有这回事。”
“咱们班多是文兵,也就寒爷体能好,这次运动会,就看你的发挥了!”
温暖大包大揽地说:“行,有什么项目,都给爷报上。”
“得嘞!寒爷,全靠您老人家了!”
......
然而,温暖大包大揽之后,万万没有料到,运动会当天,她的大姨妈居然提前拜访了!
第一天,量不算特别多,也没觉着多难受,但是牵动着全身肌肉酸酸软软,使不上劲儿来。
运动会的进行曲在学校里热热闹闹地响了起来,两个足球场和一个篮球场围满了不同年级的同学。
温暖已经换上了运动衫,在青草坪边做着热身运动。
体育委员夏辉在她衣服上贴好了01的方形布条,第一场就要挑战八百米的中长跑。
“我可给你都写上了,铅球、长跑、短跑、还有跳高跳远,咱们都是书呆子,班级荣耀可就全靠寒哥你了!”
“呃,那个,我...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来着,我能不能...”
“只要能拿下冠军,啥都好商量!”夏辉拍拍她的肩膀:“让我蹲下来给你当板凳坐都行!”
“不是,我今天不太方便。”
“我知道了!寒爷这是渴了!来啊,小的们,给寒爷上冰镇汽水!”
一帮男孩涌过来,给温暖捏肩的捏肩,捶背的捶背,还有拿着冒冷气的百事可乐喂到她嘴边的。
“不、不不不不必了,我不渴。”温暖推开了冰镇汽水。
男生们说道:“寒哥,咱们1班男生的面子,今天就都别在您的裤腰带上了,一定要给我们争气呀!”
“废话,寒哥是什么人,这身手这体魄,没三五年功夫可练不出来...”夏辉一巴掌拍她单薄的肩上:“咱学校有几个人能是她的对手。”
温暖咳嗽了一下,到嗓门口的话,又让她给咽了回去。
叶青和陆宇他们坐在观众席边,看着场内运动员们的热身准备。叶青带着绘本,将运动衫造型的温暖画了下来。
“她也太瘦了吧。”陆宇看着叶青手边的素描画,又望了望场内的温暖:“你看看,夏辉可是她的两倍宽还多,哪有这么瘦的男孩。”
叶青一眼命中要害:“骨架小。”
“你看她今天,怎么不活跃了。”陆宇将手肘搭在叶青肩膀上,笑着说:“过去寒爷多牛逼,运动会上场那不得前呼后拥啊,怎么今天跟打了蔫儿似的?
叶青自然也察觉到了温暖的不对劲:“看着精神不太好。”
陆宇戳了戳身边横躺的江焯:“诶,你看看他,别是不行了吧。”
江焯平躺在椅子边,手里的青少年两性健康读物正搭在他的脸上,给他遮了太阳,倦懒地喃了声:“你寒爷什么时候不行过。”
虽是这样说,不过江焯还是坐起了身,望了眼场子里的温暖。
她穿着短袖长裤,正在侧腰做拉伸,不过腰还没落下去,她的手便捂住了腹部。
的确有些不对劲。
江焯的目光落到了他手里的青春期两性健康书上,这一页正好是讲女孩子经期护理的科普知识。
他隐约还记得她的日子,应该不是这几日,不过也隔得不远了。书上说,日子提前一周或者延后一周,都属于正常现象。
男子800米的竞速跑即将开始,运动员们也都做好了准备,跃跃欲试地站在等候区,准备开跑。
叶青画完了温暖,一回头,江焯位置上空荡荡,只留了一本青春期健康读物。
......
温暖站在起跑线上,跑道边,夏辉冲她比了比拳头:“寒哥,加油!”
加吧加吧,既然答应了就应该做到,她从来不愿意让别人失望。
第一天,应该没问题。
她做好了俯冲而出的准备,然而,就在开跑枪声响起的那一瞬间,忽然,温暖的手被人紧紧攥住,更大的力量将她拉了回来。
因为惯性的缘故,她跌进了江焯的怀中,两个人是结结实实地抱了一下。
全场静默了,就连广播进行曲都卡顿了两秒。
这......什么情况?
温暖回头看了看已经拉开距离的竞争对手,急了:“江焯,有什么话比赛结束再说。”
江焯见她执意要跑,索性扯下了她胸前的号码牌,用别针扣在了自己衣服上。
“你这是...干什么呀?”
“突然想运动。”
江焯活动了一下筋骨,上了跑道。
温暖和跑道边的夏辉对视了一眼,耸耸肩,表示自己不能理解江焯脑子里在想什么。
夏辉都快气死了,班上谁不知道,江焯那货平时除了打篮球以外,讨厌所有枯燥的体育运动,每次体育课老师组织跑步,他总是慢悠悠跑最后。
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江焯那伙还穿着夹板拖鞋!他上场跑个屁呀!
夏辉和温暖没弄清楚状况,但是全校女生们弄清了状况,于是江寒cp大旗又被她们扛了起来——
“啊!江焯代妻证道!甜死我了!”
“什么证道,他是想证明自己能当1吧!”
“夹板拖的反攻!”
“今晚的《霸道校草轻轻爱》又有料了!”
......
事实证明,“夹板拖的反攻”还差得远。
体育委员夏辉和一帮男孩子在跑道边追着江焯:“焯哥,求求你能不能跑起来,这800米算短跑了,你现在已经落后一圈了。”
江焯擦了擦额间的汗,面无表情道:“好累。”
众人:“......”
你累,你这速度仅快于走好不好!什么毛病啊!
江焯是真的不喜欢跑步,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坚持跑完了最后一圈,毫无疑问,倒数第一。
夏辉已经气绝身亡了。
温暖连忙走过去,本想质问他,不过看着他绯红的脸颊,也知道这两圈是真的要他命了。
她记得叶青说过,江焯因为生下来无人照顾,周岁里面落了病根,体质一直不太好。
她叹了声,用手肘给他擦了擦额间的汗。
江焯身子定了定,漆黑的眸子也定在她的脸上,呼吸...更乱了。
“你又不能跑,逞什么能啊。”她略有埋怨地说:“呆会儿体委肯定骂咱俩。”
江焯微微偏头,似乎还用额头蹭了蹭她的手肘:“他没这胆子。”
体委夏辉的确没这胆子骂江焯,他只是用怨念的目光盯着他。
“温寒下一个项目是什么?”他回头问夏辉:“跳高还是铅球?”
夏辉捂着胸口,惊悚地退后两步。
您可消停点吧江爷,您穿这人字拖你还想去帮“温寒”跳高?!
温暖只好转过身,望向夏辉,抱歉地说:“体委,真的对不住了,我今天有些不舒服。”
夏辉半信半疑,也看出来了她精神状的确不太好,他无奈地摆摆手:“行吧行吧,那上午的项目,我让别人上,你中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为下午的3000米长跑做准备吧。”
温暖一听下午还有三千米,顿时傻了:“不是,体委,我下午也不行,真不方便。”
“温寒,你这就有点不够意思了吧。”
夏辉已经非常不满了,听到温暖说这样的话,更加不爽:“让你休息一上午、一中午还不够,又不是女生,有什么方不方便的!行了,就这样,下午三千米,不准给我掉链子了!”
“不,我还真...”
我还真就是女生啊。
夏辉不听她解释,转身离开。
温暖无奈地回头,望了望江焯,嘴角离开挂起了狗腿的微笑——
“焯哥,刚刚跑得挺不错的。”
恰是这时候,广播里传来了刚刚800米比赛名次:温寒,最后一名。
温暖嘴角的笑容有点僵硬:“帮我跑了个倒数第一,但好歹有个1,有个1就不错。”
江焯也颇为赞同地点点头:“我一直都是1。”
温暖听着这话好像有点歧义,她轻轻咳嗽了一下,把话题掰回来:“焯哥,你就给个准信儿吧,下午的三千,能跑么?”
“如果不在乎名次,跑也还是能跑。”
“能跑就行!我已经不奢望拿名次了,大不了就是被老张批一顿嘛。”
谁让她亲戚赶得这么不凑巧呢!
“想拿名次,你焯哥不穿拖鞋也能办到。”
温暖怀疑地看着他,不太相信:“跑个八百就那样了,跑三千不要你命么,还想拿名次?”
“不信算了,另请高明。”
“别别,我信。”温暖连忙拦住他,笑着说:“那就麻烦焯哥给我拿下第一名啦!”
“别急,有条件。”
“条件尽管提,只要我有,都给你,要是我没有,我给你抢过来!”
“你有。”江焯俯身缓缓凑近了她的脸,轻轻在她耳边道——
“在终点等我。”
温暖本来以为江焯会提什么苛刻过分的条件,没想到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
“在终点等我。”
这太简单了,她满口答应了下来。
江焯笑了起来,漆黑的眸子仿佛盛着光,性感的唇角自然上挑,太诱惑了。
温暖侧过脸,脸颊有些发烫。
不想承认,但是又不能不承认...真的被他帅到了。
下午的三千米跑,江焯果然换上了便于运动的球鞋,看起来和周围其他男孩没什么两样,不过人群之中,他始终还是最灼眼的那一个。
能不灼眼吗,这一头白毛...
三千米长跑的枪声响起,周围好些个男孩子一马当先地跑了出去,江焯在第二条跑道上,慢悠悠地小跑着。
温暖如她所承诺的那样,在他上场之后,便一直站在终点线的位置,等着他。
很快,男生们跑完了一半的里程,渐渐的也有些后继乏力,速度大大地降了下来。
都是一帮愣头青小子,也没受过专业的体育训练,开局便把力气耗光了,现在真是两眼一抹黑,想死的心都有了。
几个同学甚至和一开始就落到最后的江焯,开始平行并跑。
温暖能明显看到,他似乎加速了。
这并不容易,周围人累,恐怕江焯更累。因为他从小体质和别人不太一样,他神经敏感,无论是疼痛还是快感,都比别人来得更加强烈。
可是他竟然加速了,而且超过了身边的好几个男同学。
温暖看他这架势,别是真想冲第一吧。
看他咬牙的认真表情,温暖心跳越来越快,这个凡事都不放在心上,永远懒懒散散的家伙,认真起来,别说还真挺帅。
她出声为他加油呐喊——
“江焯,冲呀冲呀!冲呀!”
江焯是真的累,肺里好像塞满了稻草,每一次呼吸都要困难。
脚仿佛不再是自己的了,灵魂都要升天了。
路过终点线,还剩最后一圈,他听到温暖在边上“冲鸭”“冲鸭”地大喊,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他妈过来冲一个试试。
他毫不留情地冲她的方向挂了个中指。
有点气。
他干嘛要来做这种事啊!在教室里睡觉它不香吗。
温暖当然毫不在意,江焯身上还别着她的号码牌和名字,她当然理解他的烦躁:“焯哥!加油,我在终点等你哦!”
江焯头也没回,很奇怪,周围明明很吵,他偏偏就听到她的声音了。
他的体质一向极端,在福利院的时候,院长阿姨就发现了,一个普通的感冒,其他孩子或许几天就能好,他却连着高烧了好几天,最后还险些休克。
这样极端的体质,也造成了他极端的感受,痛苦,绝望和悲伤...都是十倍百倍的放大。
原本以为这是某种惩罚或诅咒,诅咒本不应该来到这世界的他。直到温暖的出现,让他发现,十倍百倍放大的...不仅仅是痛苦,还有每一次的心脏的疯狂跳动,每一次的窃喜和欢欣,每一次眼神对视的...刻骨铭心。
他那早已寸草不生的荒芜世界,开始有了微雨,日光和希望。
江焯的呼吸越来越缓慢,他不由得再一次加快了脚步。
过去,他从来不会奔跑,也从来不会眺望远方,因为根本不在乎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什么,所以没有期待。
gu903();现在,他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