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一边说,一边眼睁睁地看着江焯拿鸡米花的手顿住,然后慢慢缩了回去,身形痉挛了一下。
温暖连忙护住鸡米花,生怕他吐这上面,她还要吃呢!
几分钟后,意犹未尽的江焯又买了一罐可乐和两包薯片回来,继续吃。
温暖看看薯片,嘴角绽开狡黠的笑:“其实吧,这薯片的制作过程也挺......”
话音未落,江焯一把薯片硬生生塞进她嘴里,凶巴巴道:“闭嘴。”
温暖一口没包住,差点喷出来,江焯指着她:“你敢给老子来个天女散花试试。”
温暖愣是坚持着,把薯片咽了下去:“太粗暴了你这男人。”
真想揍。
江焯看着她扯纸巾擦嘴,手指很修长,但不似男人的手掌那么大,她的很纤瘦,细细白白,慢吞吞的的样子也像女孩。
他盯着她的手看了许久,然后将一罐未开启的可乐推了过去。
“呦,这么主动。”
“奖励。”
“什么奖励。”
“没喷我一脸。”
温暖欣然拉开了易拉罐:“我要真喷了,你是不是得打死我。”
“对,我弄死你。”
他加重了“弄”这个字,本来也没什么特别的,温暖作为一个女孩子,脑子里居然冒出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想法。
她又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
好吧,讲道理,这白毛是真的帅。
温暖岔开了话题:“为什么买这么多零食。”
吃得完么。
江焯却回了一句:“有钱。”
“多有钱啊。”
“多到你无法想象。”
“说来听听啊,家里几座金山银山。”
江焯指了指边上货架:“还能再买两瓶可乐和一薯片。”
温暖也是笑了。
真觉得这位白毛哥有点可爱。
江焯见她笑,笑起来的样子特别漂亮,一双内勾外翘的桃花眼,眼角有痣,更添了几分情味,嘴角抿起的酒窝,使得她英俊中又带了甜美。
他移开了视线,心里忽然有点烦躁。
之后,江焯便一直不讲话了,温暖说什么,他也没应,看起来想法还有点深了。
“怎么着又惹你了。”
“少废话,吃完滚。”
温暖撇撇嘴,扔下薯片:“不吃了,吃你几块薯片,跟欠你几百万似的。”
一直到分开的时候,他都冷着脸,一句话都没说。
☆、别-惹-我
“你说他是不是有毛病。”次日放学,温暖对方哲翰说起了前一晚的经历。
“大佬有大佬的脾气,一般人也不敢惹,偏你上赶着往人家跟前凑。”
她慢悠悠地说:“有点好奇,想摸清这人的底。”
方哲翰忽然斜着眼睛盯温暖,盯得她心里毛毛的:“干嘛!”
“青少年健康教育读本说,对异性产生好奇,就是性的萌芽。”
温暖随口道:“那如果是对同性产生好奇,怎么解?”
“那就是某朵花痒了。”
温暖:“......”
无法和你们男人交流。
路过学校外面的副食店,温暖想起昨天江焯嘴里的棒棒冰,索性也买了一根,拆一半递给方哲翰。
方哲翰欣然接过:“你以前不爱吃这些小零食啊。”
“我变了。”
她漫不经心地叼着棒棒冰,踱步走在街上,引得周围女孩不住侧目偷看。
“温寒”最近真是越来越酷啦,就算吃棒棒冰这么幼稚的行为,都能让“他”吃出一股呆萌美少年的气质。
方哲翰也学着温暖的样子,叼着棒棒冰,不过换他做起来,就跟八十年代香港僵尸片里伸着长舌头的太监僵尸似的。。
现在的“温寒”,真是一台行走的少女芳心收割机。
不,不只是女孩子,就连男孩望“他”一眼,都不免觉得有些燥热。
“哲瀚,再帮我回忆一下,我出事的那段时间,有没有提到过什么事?”温暖嚼着棒棒冰,问方哲翰。
方哲翰看着温暖,不解地问:“当真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我只想得起来你还欠我两百块。”
“你老人家还是忘了吧!”
方哲翰想了想,说道:“我记得几个月前,你不是说,你正在做一件大事么,如果这件事能成功,你爸就再也不会看不起你,你会比那个温承业更有出息。”
温暖忽然停下脚步,诧异地问:“我有没有提起,到底是什么事?”
方哲翰摇了摇头:“你说成功之后我自然就知道了,但没几天,你就受伤送医院了。”
温暖眉心微微蹙了起来。
如果按照方哲翰的说法,那么温寒出事,也许就不再单纯只是学生之间的恩怨,而和他正在做的那件所谓“大事”有关?
线索越来越复杂了。
“再跟我多说一些,比如‘我’之前都讲过哪些话,都和什么人接触过,或者做过什么奇怪的事。”
方哲翰耸耸肩:“你蛮多事儿都不告诉我,说我嘴上没把门的,会破坏你的计划。”
“你要是想到什么,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方哲翰点点头:“反正我觉得,你真没必要事事都去跟那个温承业较劲,他可是咱们学校成绩排前五十的家伙,妥妥重点大学的料,你成绩烂成狗.屎,这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怎么比,徒增烦恼嘛。”
温暖嘴角抽了抽:“我以前很喜欢跟他比?”
“那可不,你一看见他就炸毛,总去找他茬,不过你太笨了,总是被他反虐。”
方哲翰无奈又同情地望着她:“人啊,有时候还真得认命,咱们就是loser,认准自己的定位,开开心心每一天。”
“你还挺豁达。”
直到今天,温暖听方哲翰说起温寒的种种事情,才算真的重新认识了兄长。
过去他看起来好像很没脑子、喜欢做出格的事、跟一帮自我定位是loser的小子们瞎混。
但实际上,正如昨天飞机头所说的那样,只是孤独,只是想吸引别人的关注。
他在意父亲的偏心,他想引起他的注意和关心。
温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不在意父亲到底喜不喜欢她,反正她有关心她的师父、有团宠她的师兄弟们...已经很足够了。
但是对于温寒而言,父亲是他唯一的父亲,他想得到他的认可。
......
学校路边停着一辆黑色奔驰车,温暖认出车门前的男人,是父亲温恒,还有他现在的夫人张伊雪。
当然,温承业也在,他穿着一件白色运动衫,手里抱着篮球,满头大汗。
张伊雪正温柔地用丝巾擦拭他脸上的汗珠。
他拎着一瓶可口可乐,仰头猛灌。
父亲温恒慈爱地看着他,一只手替他拎着书包:“慢点喝。”
温暖准备假装没看见,转身便走。恰是这时,温承业叫住她——
“温寒弟弟。”
温暖翻了个白眼,停下脚步。
因为刚刚得知了温寒过去的一些事,她现在情绪不太好,所以没搭理他。
“站住!”父亲叫住了她:“温寒,你给我过来。”
温暖顿住脚步,极其不情愿地走过去:“干什么?”
“今天是你承业哥哥的生日,正好遇见了,就一起去吃饭,顺便给你承业哥哥庆祝生日。”
温恒对待儿子温寒,俨然是一副家长典型式的严肃面孔,说话的调子也如陌生人一般。
张伊雪笑着说:“是呢是呢,小寒跟着一起去吧,反正你妈在外面忙,成天不落家,就算你现在回家了,也没人给你做饭啊。”
温暖的母亲姚曼芝的确很忙,满心想着不蒸馒头争口气,拼事业线去了,不回家是常有的事。
当然,温暖很支持她重拾理想,女性本不应当困囿于家庭、孩子和厨房里。
温暖觉得,父母既然都不管,自己也许可以肩负保护和照顾兄长的责任。
这也是她这次回来的原因。
“走吧,一起去吃饭,我们定了山本日料的包厢呢。”张伊雪走过来,就要拉她。
温暖连忙后退两步,淡淡道:“不用了,我回去叫外卖。”
温承业对父亲道:“爸,我是真的很想邀请弟弟去参加我的生日party,这是增进我们兄弟感情的好机会呢。”
温暖快呕了。
你好歹是最有希望传承家业的豪门继承人,能不能别像个白莲似的,令人倒隔夜饭。
这样的男白莲,她这傻哥哥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过去被虐得嗷嗷叫,也在情理之中。
温恒听宝贝儿子这样说,自然是想要满足他,板着脸道:“温寒,今天你必须来给哥哥过生日。”
温暖冷笑:“不好意思,今天作业有点多,真没空。”
温恒脸色垮了下来,斥道:“平时没事儿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努力学习。现在弟弟过生日,你就要赶着回去写作业了,我看着就是你的借口!”
温暖懒得和他们废话什么,只说道:“对。”
“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什么态度?”温暖忽然转身,眸光冰冷地望向父亲:“他过生日,我就必须参加,那老爸你还记得我和妹妹什么时候过生日吗?”
温恒愣了一下。
张伊雪见状,连忙走到父子俩中间,连连摆手:“哎哟,别吵别吵,这儿这么多同学看着呢,有什么话,上车说吧。”
说完,她走过来假意拉扯温暖,温暖顺手一挡,张伊雪险些摔在车上。
温恒是真的发火儿了,走过来,猝不及防就是一脚,踹向了温暖的侧腰。
当然,以温暖的身手,避开这一脚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她没有避。
她就是要感受一下,那个平时看起来笑嘻嘻、好像从没烦恼的兄长,究竟是在怎样的屈辱和委屈中,独自承受这一切。
父亲这一脚虽然没怎么用力,但是带来的屈辱感...却远远超过了身体的疼痛,周围的同学们都看着,窃窃私语地讨论着,温寒又是那样要面子的男孩。
温暖紧紧攥了拳头,满腔怒意都快沸腾了。
不远处,江焯和陆宇叶青几人站在树下,望着街对面发生的一切,看热闹。
“难怪温寒那小子平时一言不合就搞暴力,原来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陆宇啧啧说。
叶青继续手里拿着画笔,沙沙地勾勒着温寒紧绷的脸庞,漫不经心道:“他看起来...很伤心。”
江焯杵灭了烟头,伸手摸到了兜里的弹簧绳弹弓,抬手瞄了瞄,瞄准了温恒。
“我靠!祖宗!”
“你可别乱来...”
陆宇和叶青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同时挡在他身前,生怕他胡来。
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温承业走过来,假惺惺想拉温暖上车的时候,她拉过他的手,一掰一折,将温承业扯到自己面前,一个擒拿招式将他放倒在地。
因为动作太快,行云流水的一套熟练动作,以至于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她死死掐着温承业的下颌,用力一捏,他疼得直哆嗦:“爸,妈......”
张伊雪见温寒忽然发难,捂着嘴尖叫了起来。
温恒都懵了,过去那个懦弱又愚蠢的儿子,受了气也只会自己躲起来偷偷发泄,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般烈性的一面......
“他”那漆黑的眸子,露出了狠绝的戾气,前所未见。
“我只说一遍,你听好了,从今以后,你每踢我一脚,我就让你宝贝儿子掉颗牙,看是我骨头硬,还是你儿子牙齿硬。”
温暖缓缓站起身,黑色马丁靴踩着温承业的胸膛,恶狠狠地望着温恒,一字一顿道:“懂了吗。”
“你这个魔鬼!暴力狂!垃圾!”护犊心切的张伊雪冲了过来,想要救下温承业。
温暖脚一松,将温承业踹给了她,转身离开。
“孽子!你等着!”身后传来温恒的破口大骂,温暖已经听不见了。
周围同学目瞪口呆地望着“温寒”的背影,又望望满身狼狈的温承业。
这这这...“温寒”这也太A了吧!
温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拐进了一个无人的小巷中,哆哆嗦嗦摸出手机。
很快,电话那端传来一个懒洋洋的男人的声音:“谁...呀!”
“师父,是我,小暖。”
“哦,暖丫头,怎么了。”
“师父,你在做什么?”
“我在田埂边上,监督你几个师兄弟给我果子林施肥。”
温暖的脑海中立刻出现了师父半躺在田埂边的悠然自得模样。
她吸吸气:“师父...”
莫名还带出了哭腔,温暖觉得太不争气,深呼吸,平复了几秒钟。
男人听出了温暖调子里的不对劲,问道:“被欺负了?”
“不是,师父...”
温暖立刻让颤抖的声线平稳下来,说道:“刚刚我发脾气了,也...动手了,呜。”
“手疼吗?”
小丫头抽抽气:“不疼。”
男人淡淡笑了:“动手打了人,怎么你还委屈上了?”
“因为师父曾经说过,习武绝不是为了好勇斗狠,而是修身养性。”
“既然知道,那理由呢?”
“他欺负我哥,很多事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就...很难过。”温暖声音都带了哭腔:“我或许不该冲动了,对不起,师父。”
良久,电话那端传来一声很轻的叹息——
“小暖,你永远不需要为了保护自己最爱的人而道歉。”
温暖的心颤了颤。
电话里,师父的声线轻飘飘的,温暖似乎能够想象到他微眯着眼睛,说话的样子——
“哭什么,努力让自己变强,不就是为了保护最爱的人么。”
……
温暖刚走出无人的小巷,出来便看见江焯懒懒地倚在墙边,夕阳下,他那一头白毛明晃晃的。
不过,真要细看,他睫毛也算长得逆天了,又细又密。
温暖想着,要配合他这一头白毛,怎么不去把睫毛也染白啊。
看见他,就想吐槽他。不过,今天温暖是真没这心情。
温暖没理他,径直离开,这时,江焯却挡住了她的去路。
“现在我心情不好。”她淡淡道:“你聪明的话,就别惹我。”
江焯背着手,并没有让开路。
温暖压着嗓子,冷声威胁道:“今天筋骨活络了,揍一个是揍,两个也是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