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有。”

“没有？既然是排练,我们就说排练的问题,转移什么注意力呢？你自己实力强谁会说你？”

周灵顿了一下，想说什么，钟欣却在她开口之前抢先说道：

“你是忘词的问题吗？走位,跑调，人物情绪,你有哪一个是对的？背不下词就擅自改动,改动完了连自己都接不上,这跟紧张有什么关系？”

“不是把我当榜样，我这个榜样是像你这样,记不住词就瞎改的？”

“你演的妹妹是一个被贫民收养心地善良的女人，怎么？不懂什么是真善美所以演不出来？贫民家的女孩看见富家小姐，眼里全是仇恨？？？你真的仔细揣摩过你的人物了？咱编剧是这么给你写的？”

钟欣连珠炮一样的质问把周灵给问懵了，半天才回答道：“谁说我没揣摩的！”

“揣摩就这个水平？那我都要为导演着急了。”

周灵注意到四周的视线都已经落到了自己的身上,难堪又不甘地反驳道：“那是因为妹妹知道都是被姐姐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所以她刚开始的时候对姐姐无法接受,这难道有错吗？”

“当然。”

钟欣冷笑,周灵话里话外倒是把真心话给说出来了，不过,那又如何？

钟欣：“女2我也演过,你别随便乱改剧情好嘛？什么叫做夺走一切？什么叫做本该属于她？从头到尾，他们两姐妹拥有的本就是不同的东西。妹妹自己得不到的，怎么还成姐姐抢了？有能耐她能守不住自己的东西？”

“再说了,妹妹可是傻白甜，你把一个天性善良心思单纯的人，演错了。作为一个专业的音乐剧演员，是你去演这个角色，而不是这个角色来演你。”

“你……”

“别急，我还没说完。”钟欣扬手，比了一个暂停的手势，示意她闭嘴：“还有，说我公报私仇，你把话说清楚一些，咱两有什么私仇值得我找你报的？”

听到她这么说，周灵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看了一眼台下坐着的意尘，她敢说是因为意家吗？

钟欣就是笃定了她不敢说，才故意这么问的！

“这样吧，我也不逼你了。既然你自诩认真，那我们不然先排练你最有把握的部分？”钟欣忽然改口冲导演说道。

周灵有种不安的预感，这个时候她要是再拒绝的话，那不就坐实了刚才钟欣说的那些了嘛。

她只能硬着头皮答应，“那就第二段翻脸那一场吧。”

钟欣看向周灵，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好啊。导演，那就再来一次……”

第三次开始。

音乐剧里女1号和女2号翻脸吵架的这一段。

如果说刚才是钟欣借题发挥的话，那么现在，就是角色本身的咄咄相逼了。

当钟欣发狠一般拽住周灵衣领，对她唱出“既然这么惦记我拥有的一切，不如大家一起死，那我就什么都没有了”的疯狂时，周灵仿佛看到了超级满月那一天，钟欣拿着刀气势逼人的那一幕。

好似她真的要刺向她而来。

周灵蓦然愣住了，呆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在表演，没有接上钟欣，整段垮掉。

钟欣放开手，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这下导演也不忍了：“周灵，你怎么回事？”

“我……我……她吓我。”周灵颤声解释道。

钟欣一听乐了，“谢谢谢谢，没想到你对我表演认可度竟然这么高。”

“……”

周灵没理会钟欣，急忙看向导演：“导演，我……我今天状态不太好，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钟欣看了看导演，替他回答了：“周灵，导演给了你时间，那其他人怎么办？”

“刚才舞监，包括各组总监都来说了情况，因为各主角都不是专业的音乐剧演员，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行程安排，尤其像贺神，意尘这样的。他们每天都是卡点来的，排练完了，他们还要继续去其他的工作，因为你，我们现在已经耽误了半个小时了。而他们也注定接下来的行程要延后半小时。”

钟欣言辞恳切地看向导演：“导演，我希望你站在角色本身好好思考一下，以周灵目前的状况，是否能胜任戏份量这么大的女2。”

“……”

钟欣一席话毕，全场哗然。

谁也没想到，她居然当着全组人的面直接说出换人这样的话。

真是一面情面都没留啊。

但三次机会，所有人也都看得明明白白，周灵连最起码的准备都没有做过。完全就是现场发挥糊弄而已。

比赛结束后，因为演出迫在眉睫，导演组就已经安排了下去每个人熟悉台本和自己的唱词。

钟欣抵达的比较早，他们刚才跟她闲聊发现她已经全部背下来了。

现场本来还有一些之前比赛阶段支持周灵的粉丝，这会儿看到她这态度……纷纷也都站到了钟欣这一边。

拿着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却不努力，反而糟蹋，这谁能容得下她？

所有人都看向导演等待着他的答复。

导演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周灵，你先去休息一下。”

“导演，不用，我可以的。”

“去休息吧。”

导演语气虽然温和，却不容置疑。

周灵万不得已，只能退了出去。

而她前脚刚走，导演就看向了女3号的扮演者辛真真。

导演：“真真，我记得之前你也演过女2吧？”

辛真真：“比赛的时候演过。”

导演：“你来试试看她的部分。”

辛真真愣了愣，有些意外，临时换人这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钟欣看出了她的担忧，冲她点了点头：“你没问题的。”

“那我试试吧。”辛真真应了下来。

好在刚才辛真真看着两人对戏也看了几遍了，台词大致都记了下来。

钟欣和辛真真当场排练最开始的那一段。

女1号的跋扈任性，女2号的懦弱善良，排练一开始，所有人都明显看到了差距。

辛真真所演绎的女2，这才是角色本该有的样子。

导演原本严肃的脸上一点点露出笑颜。

看向坐在身侧的贺眠，轻声问道：“贺眠，你刚才也看到了吧？”

贺眠：“嗯。”

“我们的时间很紧。怎么说也是历时数月参加选拔的人了，这个时候还把握不准人物的话……”

贺眠温柔地笑了笑：“辛真真的确不错。”

导演：“周灵毕竟也还是你们公司的艺人。”

贺眠：“我明白，交给我吧。我来处理。”

“好。”

贺眠起身走了出去，并直接叫来了经纪人符冰，让他处理一下周灵的事情。

周灵在化妆间里气得跺脚，不一会儿就接到了符冰通知她回家抠脚的消息。

“我不是女2的吗？”周灵难以置信地问道。

“当初我记得跟你说过，是因为邵已悦的缺席，公司这边费了好大劲才说服剧团，考虑到你的人气所以让你来尝试女2这个角色。但是，并没有完全签订你的合作合同。”符冰解释道。

“那钟欣呢？”

“她是全民票选的女1，当然跟你是不一样的。你没有把握好这个机会，这位置自然就得换人。收拾收拾，回吧。”

“……”

周灵没想到好不容易争取到这个机会，竟然让钟欣给搅黄了。

她就知道钟欣是故意的！

连续在钟欣身上栽了跟头，她怎么可能就这么走了！

周灵一直呆在化妆间等待钟欣回来。

她一出现，周灵就把化妆间的门从里面反锁了。

“钟欣，我们单独聊聊。”周灵挡在门口对她说道。

“聊什么？”

周灵：“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把我赶出黑天鹅，无非就是怕我抢走意尘罢了。”

钟欣：“嘿，说实话，我还真不怕，我巴不得你去抢呢。”

周灵：“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了，你不怕那天夜里让你离婚的时候，你怎么不同意？”

提及那夜，钟欣顿时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你是不是搞错了，你们不单单要我离婚，而是要我的命！”

“你要是早离婚，何至于拖到意修良非要你死？”

“如果是在以前，你说这话或许我就信了。但现在……恐怕我那时候要是答应了，死得更早吧。”

“你以为意修良要你死，你真能跑得了嘛？”周灵不屑道。

钟欣摊手：“我不是跑了嘛。”

“他不过是暂时不想动你而已。”

“是吗？”钟欣冷笑，“是不想，还是动不了？”

周灵被她一句反问怼了回去。意修良被钟欣整得出不了门她是知道的。

想说什么，钟欣已经好奇开口：“说实话，我真挺好奇，你和他是怎么勾搭上的？”

“都是你害的！”周灵咬牙切齿道。

钟欣无辜极了，果真，女主女配撕逼前对峙名场面开始，总要说那么点废话的。

钟欣非常配合地给她接下来的发言递上台阶：“你这明明叫自作自受。”

“要不是你，我怎么可能会是现在这样！”周灵说着，脱掉了自己衣服，只剩下一个文胸在里面。

后背乃至全身的肌肤上都是可怖的伤疤。

甚至有些地方长出来了新肉，看得出来像是被咬掉过似的。

当时近距离挟持周灵的时候，她就看到了一些。

现在再次看到的时候，这才发现这些伤疤比她想象中还要触目惊心。

而且，她发现周灵的一部分肌肤，宛如僵尸一般，僵冷阴森。

横看竖看她这个身体都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人了。

不人不鬼，到底算什么东西？

“泰丽院那样的地方你都能逃出来，真是厉害啊。要不要给你鼓鼓掌？”

“……”

“该不是意修良把你从里面救出来的吧？”钟欣试探道。

周灵沉默地紧盯着她。

钟欣瞬间就了然，“看来没错了。”

“我就说以你这个脑子，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能耐从泰丽院跑出来，而且还能立马就进了异乡，毫发无损的参加选拔赛，差点我都以为我前面是不是演了个假爽文。”

“搞了那么多事情，看来都是意修良在背后谋划的吧？为了推你上位，他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周灵：“我告诉你，意尘现在的位置是意修良把他扶上去的，和意修良作对，早晚他也会一无所有。你要真的爱他，就赶紧滚蛋，只有我和他结婚，才是最好的安排。用你一个人的死，换更多人的活，你不吃亏。”

“唉，这还没到晚上呢就开始做梦了。”钟欣面无表情地说着调侃的话，“与其想想意修良，还不如想想你自己吧。怎么办呢？你被换掉了，没法给我使绊子了呢。”

周灵像被人踩到痛处一般大叫起来：“不可能！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自己去找导演。”

周灵眼看着跟她谈不拢，索性不谈了，打开门往外冲了出去。

钟欣气定神闲地笑了：“那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不让我得逞。”

钟欣跟在她的身后一起走出了化妆间。

因为很多人都看到两人单独在化妆间里，此时，走廊两边都站满了各路吃瓜群众。

周灵火急火燎地往前冲。

“妹妹！我都是为了你啊。”钟欣冲她突然大喊。

周灵脚步一滞。

所有人也瞬间愣住了。

妹妹？

“哦，大家还不知道吧，她是我亲妹妹。”钟欣一脸悲伤地指了指前面。

话音刚落，众人立马就炸了。

亲妹妹是什么概念？

之前钟欣被他们一家子吸血的事情几乎人尽皆知。

里面他们家的人逼着她装疯卖傻给亲妹妹开路，当时最开始大家不都以为是周灵，后来被洗白了嘛。

没想到，还真的是周灵！

一想到之前她的那些所作所为，原本还在吃瓜的各位看着周灵的眼神都变了。

——怪不得周灵总和钟欣过不去呢。

——周灵可真是盛世白莲表啊，装得可真无辜。

——改了姓就以为什么都没掩过去了？钟欣怎么摊上这么一家人啊，真是惨……

周围顿时就已经议论开来，周灵在周围火辣辣的注视下哪里还有再去找导演的心思。

一声妹妹，她算是彻底毁了。

“钟欣！”

“啊？妹妹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算你狠！”

周灵咬牙切齿地说了三个字，掉头就走。

“还没结束呢，这就走了啊？”

钟欣无奈地摊手，看着她彻底消失，这才掏出手机给夏摩发了个信息。

钟欣：营销号帮我用起来。

夏摩：欣姐，你又要搞什么呢？

钟欣随手发了一个文档过去，那是她特地编辑好的周灵如何利用虞晶晶，再周旋在毛芸，邵已悦之间，在比赛期间挑拨对内成员的各种八卦体小作文。

夏摩看完小作文一个电话立马就打了过来。

“欣姐，敢情你这里全攒着呢，你确定这要发出去？”

“是。”

“但没有实锤啊，会不会没啥用？”

“不需要实锤，她本就不干净，放出一点料，自然会有粉丝帮我们把锤补齐。”

“哦了，周灵这下子彻底完蛋了。”

不出所料，当天晚上周灵的事情就发酵到了顶点。

各种各样的实锤爆料已经把她钉死在了耻辱柱上，品行恶劣到如此地步的艺人，还有谁会去粉？

还有谁会敢用？

异乡公关想撤热搜把这个事情压下来，贺眠在得知以后叫停了。

“解约吧。”贺眠只对公司内说了三个字。

足以代表了异乡的全部态度。

虽然他平日里不管公司业务，但只要他开口，全公司都无人有异议。

凌晨，异乡的解约公告函发到了官博，宣布周灵和异乡再无瓜葛。

周灵连最后的庇佑也彻底失去。

这下子没有谁会再出面保她了。

墙倒众人推。

周灵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最在乎最想要的东西，生生被钟欣毁了，却无能为力。

一夜无眠。

周灵恨不得把钟欣碎尸万段。

而钟欣却难得睡了个好觉，等她醒来回到黑天鹅排练的时候，所有的结果，她已经从组员们口中听到了。

毫不意外。

也不胜唏嘘。

原小说女主现在算是彻底被她干倒了，而她似乎也没有遭遇到雷劈横死什么的。

一切都在照常进行。

难道真是因为她已经死过一次了，所以不会再死了？

钟欣正琢磨着，贺眠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了起来。

钟欣回头：“嗨，贺神早。”

贺眠：“对不起。”

钟欣一愣，“你跟我道歉干嘛？”

“周灵曾经从异乡出去，那个时候看她还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后来她从盛海离开，也是我看她可怜把她留了下来。没想到竟还是被她诓骗了。”贺眠认真地说道。

钟欣抓了抓头，又意外又无措：“贺神，你不用跟我解释的。”

贺眠：“我们不是朋友吗？”

钟欣：“呃……是。”

贺眠：“既是朋友，她曾对你造成如此大的伤害，我却留了下来，这不是朋友所为。我应该对你说一声抱歉。”

钟欣：“没事没事的。谁没做过冤大头啊。”

贺眠：“……”

钟欣对此其实并不在意，能扶意尘坐上如今这个位置的男人，又怎么可能好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