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看向周遭的人,只觉得自己的脸皮被揭下来,扔在地上踩。
颜面无光。
“你,你们……”
宁珂道:“听我指挥。”
庄原可以听出宁珂没有强制的意思,只是很坚定地告知他自己的决定。但庄原不知怎的,心中极为烦躁。
“会长和部长都在学校!”
宁珂:“正是因为他们在,你还不放心吗?”
“这……”
庄原一时语塞,他低下头:“但凭宁少命令。”
聚会结束的时候,牧邵清本想离开,却被宁珂留了下来。坐在之前位置上的人都被宁珂派去跑腿了,别墅只剩下南宵、孙岢两人。
宁珂跟孙岢选了旁边嘀咕,南宵看资料、牧邵清也低头书。
注意到周遭没有什么人,牧邵清找南宵,让他帮自己再做些无人机。南宵当然答应下来,不过,他把这个失忆药剂推到两人中间:“你可以把这个成分分析出来吗?”
牧邵清道:“怎么?”
“有人拜托我分析这个东西,但专业不对口。你对药剂比较有研究,还是让你做靠谱。”
牧邵清把桌面上的药剂拿到手中,装入自己身上的空试管:“好,但分析出来有什么用?”
“我不知道,分析就是。”南宵粗暴解释道,“这样我的工作完成了,他就不能再烦我。”
红色的液体逐渐装满试管,牧邵清挺想试一口。他身体的耐药性非常强,这种本事就母亲所言,源自于他基因图谱里被人为插/入的信息片段,除了少部分药剂,他的身体可以在气体药剂肆虐的地方,安然无恙。
南宵看他。
牧邵清道:“这个药剂有什么功用?”
“忘却烦恼。”南宵道,“受人为控制的忘却烦恼。我喝过,受我大脑的控制,你也想试试?”
牧邵清点头:“你有出现什么不良反应吗?”
“没有,我没有什么不愉快的记忆。不过,我试着忘却早餐吃饭被硌牙的经历,确实忘记了。”
牧邵清点点头:“你真的忘了?”
“哦,我把这些东西记录在本子上,并详细描述了那些事情,我以自己的体验保证,我确实忘记了。”他摇摇头,“不过,十五分钟后,我又想起来了。”他的声音有些叹息,颇为难得的情绪波动,“效果不错,不过,我第二次试的……”
他还没说完,就见牧邵清已经抿了一小口药剂,正在看他。
“……感觉如何?”
牧邵清起身,捂住脑袋,明明是能让人忘记回忆的药剂,怎么好像把他脑袋挤得跟要爆炸似的……
宁珂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撇下孙岢过来。
南宵对牧邵清道:“你这应该是第二种反应,记忆已经忘记的事情,不过只有五分钟。”
宁珂把桌面上那些药剂拿起来一看,道:“闵州那边已经有工厂生产了吗?”
南宵回忆道:“是,东西两家的工厂都有,这种药剂不贵,但效果挺有趣,对普通人吸引力很大。不贵,但普通人买不到,这是家里人给我的。”
“奇怪,不应该……这种东西毕竟是药剂,在闵州地界,想要大范围售卖,一定需要首脑同意。”宁珂沉声道,“你尽快联系牧栀。”
“没问题。”
牧邵清捂着头落入宁珂怀中,额上的汗水滴落,短短时间,把衣服都晕湿了。
宁珂跟牧邵清最近,他问:“你想起了什么?”
牧邵清道:“大火。”
宁珂又道:“想着忘记它。”
这话过后,大概五分钟,牧邵清恢复了正常,他抓着宁珂的衣领,突然抬身吻住了唇。
宁珂跪着,跟木桩一样。
孙岢抱着一颗看好戏心态坐着。
南宵倒是不躲不避,看着这一幕,直到两人分开,他忽然问道:“感觉怎么样?”
挺尴尬的一个话题。
不过牧邵清倒是没有什么避讳:“软软的。”
宁珂:“……”
孙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孙岢再心底爆笑,感觉脸上的肌肉突然变僵。
宁珂看着他,好似没有一丝怪罪。
南宵拿出学术精神记忆牧邵清的结论,看模样大概是准备实验的。宁珂对南宵道:“你去查处那工厂,既然能大规模生产,明面上肯定不是制作药剂。”
南宵带着任务与疑惑离开了别墅,孙岢也识相地紧跟着离开。牧邵清带着宁珂走出门,牧邵清抓住宁珂:“下回我应该回答什么?”
宁珂看了他半晌,道:“你就说,保密,他们就知道了。”
牧邵清受教。
晚风微凉,阴影中还站着一个人。牧邵清和宁珂停住步伐,就听树下的少年道:“飞机一事,是我鲁莽了。”
宁珂站在牧邵清身边,没有靠近他:“是我大意。”
乐正逸把双手背在身上:“我不会背叛。”
宁珂离开闵州的那一天,乐正家大少爷肃清兄弟姐妹,最后就留了乐正逸一个人。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乐正逸早就架空了他,只等兄弟姐妹失去资格,就会带着所有人叛变。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如今站在宁珂面前,为自己澄清。
宁珂道:“你不需要告诉我。”
乐正逸思来想去道:“只是觉得,告诉你,你会有一个判断。”
牧邵清听他们从头聊到尾,都没有什么头绪,通知了一下宁珂,自己先去车上等着。之前的药剂引出了他不太美好的回忆,他现在,只想用其他事情把这层记忆覆盖过去。
至于再次饮用失忆药剂?
那是不可能的。
这东西不是他的失忆药剂,看来是有人拿他药剂的名义,制造自己的东西。
第82章药剂3
等到宁珂要上车的时候,牧邵清已经挨着窗户闭眼假寐很久了。
宁珂开车门,站在外边抽烟的司机想问问他有没有别的吩咐,倒是被宁珂按住肩膀。宁珂食指抵唇,面上带着尚未褪去的凝重。
司机看了眼光线昏黑的后座,低声对宁珂耳语道:“董事长那边传来消息,把注意力放在学校,外面不用管。但……”
“说。”
“前不久,我们的人捕捉到一则消息,是家族里传来的求救信函。不是核心成员……”司机有些为难,“宁少,您没接触过那些人,可能不太清楚,家族养着他们,关键时候为您效力,平日里傲得很,但绝对不会轻易求救……”
“这些人我知道,具体情况不用再解释,你把拦截到的信函发给我。”
宁珂悄声坐进车中,将外套搭在了牧邵清的身上。
他揉了揉眉心,开启手表的亲密联系功能,用特殊的字符给宁父写了一封信。这信不是发到邮箱的,而是通过家族的联系,直接传到宁父的个人通讯之上。
闵州的消息比他想象的严重很多,外来者在校园地界肆无忌惮地实验,网络、媒体的视线齐齐被遮掩,粉饰太平。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些,兴许会是家族长辈们联手试炼小辈的局,但他最隐秘的地下情报也传来不容乐观的讯息。
他一直以来的印象跟其他人没有什么差别,宁枫的确是宁氏家族的神祇,他笼罩着天地万里,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即便他多次想要逃出父亲的光环,但一直以来,他确确实实深受着宁父的保护。
他曾经想着离开闵州,在像谯郡一样的地方,干出一番自己的事业,证明给宁氏家族的人以及闵州所有的贵族瞧。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那里会出问题。
思来想去,宁珂让司机在路边停车,自己给宁夫人发通讯请求。
宁夫人没有接。
宁父的也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他思来想去,给研究院的西门教授联系。通讯嘟嘟嘟几声后被挂断,宁珂一看时间,或许西门教授正在上班。而西门珩、西门季玄两兄弟,不出预料,通讯在无信号状态,应该是被屏蔽了。
到底什么话是能相信的,宁珂一时也迷惑起来。
夜间,牧邵清翻过身,余光瞥见在隔壁的灯仍旧亮着。牧邵清缓缓坐起,从口袋里掏出被命名为失忆药剂的试管,仔细端详起来。这个东西有着与他给出的配方全然相同的色泽,全然一样的口味,但却有着不一样的功能。
他想起梦境中的天台,黑着脸把药剂搁在了桌上。
拨开窗帘,天空混沌一片,城市的亮光微微照亮丁点区域,但他们头顶,仍旧被浓重的黑云笼罩着。夜风带着寒气袭来。牧邵清靠近阳台边缘,从这边刚好可以看见宁珂屋子里的情况。他似乎工作得入神,并没有注意到外面的视线。
牧邵清转身,用身体靠在扶手上。
那些不太好的回忆明明已经很久了,他也明明都忘了。
忘得一干二净。
他又转身,脸贴着墙,静静地看着宁珂的影子。
看到大约双手冰冷了,他发现宁珂那屋的灯关了。他就像是被鼓舞了一样,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同样布置的屋中并非一片黑暗,宁珂留了一盏床头灯,就像是等候牧邵清。
“你来了。”
牧邵清道:“睡不着。”
他们两人一贯不会怎么干涉对方的事情,除非遇到了困难。宁珂回想起牧邵清今天唯一的不对,正是在别墅中贸然饮下失忆药剂。最初的时候,他对这种药剂心有余悸,直到向南宵再三肯定了这种药剂的无害,才逐渐放心下来。
“不舒服?”
牧邵清把浑身都包入被子里,被宁珂揽过去。宁珂什么也没说,把他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
肌肤贴着肌肤,牧邵清可以感受到人的体温,还是双手麻麻的感觉。
不知是骤然的温暖让他产生了这样的感觉,还是紧贴心上人的肌肤,给他产生这样一种错觉。
“我只是做了噩梦。”
宁珂像是安慰他:“都是假的。”
牧邵清把头拱进被子里,心中回他:是真的。
“我知道,是假的。”牧邵清把脸颊也贴在对方肌肤上,“风很大,有点冷。”
宁珂僵住,随后又马上放松下来。
“不要去阳台,多披一件外套。”宁珂还想说什么,但看牧邵清发出的轻微鼾声,还是抿唇笑了。“假了,你从不打鼾……”
牧邵清没有回应。
半晌后,宁珂也闭上眼。床头灯感应到房内两人均匀的呼吸声,自动关闭。牧邵清在黑暗中睁开眼,把身体靠得更近了。
梦境之中,天台的风很大,牧邵清站在高楼,俯瞰下方,可以看到熊熊燃起的大火。火焰从远处一栋楼一栋楼地烧过来,最终将他困在方寸之地,动弹不得。他眼神一厉,跳下高楼,在危急中抓住了水管,把自己挪到了随便哪一层楼里。
他坐在窗台上,等候翌日初升的太阳,然而,太阳始终没有生起。
梦境的最后,窗玻璃碎裂,扎了他一身的碎屑,而一个女人从火焰走来,对他伸出手:“安全了。”
那是一双痴狂的眼。
女人在火中燃烧殆尽,变成了灰烬,最后,塞缪尔从灰烬中走出来。
“跟我走吧,我们才是一样的人。那些提线木偶,没有资格跟我们相提并论。”
牧邵清被重复的梦境惊醒。
牧邵清骤然起身的时候,宁珂还在休息。他的一双手臂环着人,正好压在了牧邵清的胸口上。有了这么大的动静,宁珂眨了眨惺忪的眼,问道:“怎么了?”
牧邵清掩饰住喘息,只道:“我们该上学了。”
宁珂不疑有他,侧头一看时钟。
7:30
还有半个小时。
“今天是周末……”
牧邵清:“……”
宁珂踩着棉拖进了厕所,帮牧邵清也倒了一杯水,机器人管家不知什么时候,把牧邵清的牙刷牙杯也送到了这间屋子,正好他做完直接把东西递给牧邵清。
“你又做噩梦了。”
牧邵清低下头:“没有……”安静了一会儿,他问,“你查出什么事情了吗?闵州那边……”
宁珂道:“闵州那边的事情有些复杂,不过,我们目前还不用管。”像是知道宁珂真的想问什么,他道,“我联系上牧栀了,挺容易的,他也在谯郡的地域里。”
牧邵清微讶:“他不是回闵州了?”
“冲着你来的,短时间没打算回去。不过,最近他应该不会要见你,我的人碰上他了。”被牧栀威胁了一翻。
宁珂有一句话没说,要不是看在为着牧栀脸皮着想的份上,他现在已经把牧栀落脚的地址给牧邵清了。
宁珂:“你要知道他的住址吗?”
“嗯?”牧邵清道,“好。”
于是,宁珂吃早餐的时候,把住址发到了牧邵清的手表上。新学校有孙岢走后门,他们二人比较自由,起码,在请假方面很自由。
孙岢送来文件,把一份资料给了牧邵清:“omega,咳,之前给你办的身份。”
牧邵清心中早就有数,倒是没说什么,反而是宁珂那边,孙岢也把性别定为了omega让他比较诧异。
顶着宁珂和善的眼神,孙岢为自己辩解,还拉了牧邵清当同盟:“宁少说找一种最不会暴露他身份的性别,我思来想去,特地选了这一种。众所周知,各大家族的继承人全部都是alpha,没人会想到……”
牧邵清轻声道:“很严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