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姜恬一怔。
她没跟房东说过。
但跟多年前的魏醇说过。
“......我没跟你说过。”姜恬摇头,十分确定。
“是么。”房东把车子拐进一条小路,“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房东的车子停在和上次相同的地方,上次天色昏暗,姜恬没仔细看,今天才看清楚,这个停车位跟其他的非常不一样。
别的停车位都是规规矩矩地画着白线,他这个停车位,白线里面用亮蓝色漆又涂了一层线条,还写上了房东的车牌号。
非常不低调。
“这个车位是你的?”姜恬从倒车镜里看着地上亮蓝色的字样,随口问了一句。
“嗯,来OB都停这儿,停得太近时间长了就都知道OB是我开的了,”房东把车子倒进停车位里,熄了火,“还走上次那条街吧,想吃冰淇凌吗?”
姜恬点点头。
想吃!
一支冰淇凌都不够,需要两支才能凉掉热血。
她现在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诡异又轻松的兴奋里。
喜欢的人不是基佬。
喜欢的人没有白月光。
虽然他是个死骗子,但我还是喜欢他!
姜恬举着两个甜筒,一边是粉色草莓味,一边是橘色橙子味,走在这条热闹的街上,脚步都带着轻快。
她的包被房东拎过去挎在肩膀上,房东这种高高大大男人,挎着她巴掌大的小包,尤其是配上他那张玩世不恭的脸,看着还挺萌。
姜恬舔了一口冰淇凌,抿着嘴角偷笑。
她居然开始相信恋爱会是甜的,毕竟她连单恋都体会到了甜味。
这条街比上次来时热闹,不止是饮品店甜品店,其他摊位也都摆出来了。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让人眼花缭乱。
姜恬“咔嚓咔嚓”地咬着蛋筒,听房东懒洋洋地说:“我挺喜欢走这条街的,热热闹闹,以前还有老人在这儿卖自己缝的布鞋织的手套什么的,过年还有手工窗花可以买。”
OB所在的天堂街是一条十分现代化的街,但它身后这条老巷子沉淀着城市发展前的底蕴,看上去更有人情味。
姜恬在一个摊位前停住脚步。
摊位十分古风,摆着八卦和一堆看不懂的图腾,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坐在摊位前,居然留着电视剧里才能看见的那种山羊胡,老人一捋胡子,笑着:“小姑娘,看卦吗?我在这儿看手相看了十几年,很准的!”
姜恬从小在法国,回国也很少逛这种民风十足的地方,一时间有点新奇。
“小姑娘,我老人家说句话不中听,你可不要生气啊,”见她没说话也没走,算卦的老人决定说点什么招揽一下生意,他还是那副笑吟吟的样子,“你呀,个人福气重,但父母缘薄,今后......”
“胡爷,打住啊,别说了,”房□□然站到姜恬身边,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块玉石抛了两下,痞了吧唧,“哎,这姑娘您就甭算了,真说出什么不好的咱俩还得打一架。”
算卦的老人看见房东像是被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后一倾,眼睛瞪圆了,也不装和善了,吹胡子瞪眼:“怎么是你啊?不算了不算了,给多少钱也不算了,老头子现在岁数大喽,可跟你这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打不了架。”
房东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放在老人的卦桌上,拉着姜恬:“走了啊胡爷。”
姜恬被房东拉着手腕,还扭头去看被叫做“胡爷”的老人,看见老人拆了烟盒,赶人似的挥手:“快走吧快走吧,你这个祖宗我可惹不起。”
姜恬被拉住的手里还攥着小半个甜筒,房东也不嫌是她吃过的,直接拿起来咬了一口:“这老头不会做生意,总挑人不乐意听的说,听完了心情不好,甭听了。”
算命这种东西,心智不够坚定还是别沾的好,听见什么不好的总去担心,反而容易行程心理暗示,好端端的运气都给念叨糟了。
姜恬好奇地问:“你找他看过手相?”
“不是我,是江樾,”房东吃完了那一点甜筒,把纸托丢进垃圾桶,“人家稍微一忽悠,他就掏钱了,给他算得还不大好,说什么心情劳苦不想让人知道之类的,还说我哥命不好。”
姜恬听见“心情劳苦”脑子里有什么想法一闪即逝。
“那会儿我也才十几岁,听见人说他命不好我能乐意么,嘿我这暴脾气,撸了袖子就跟胡老头打起来了,最后还是江樾拉开的,给我一顿训,点头哈腰地给人家老大爷道歉,丢死人了。”房东嘴角弯着,头发被阳光打成暖棕色。
姜恬把手腕从他手里抽出来,摊开手掌:“我其实还挺想试试的,他刚才说我父母缘薄,还挺准的。”
房东对着她手掌轻轻拍了一巴掌,笑道:“我帮你看啊,我看得也挺准的。”
“你会看手相?”姜恬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的这人又要开始骗人了。
“会啊。”
房东伸出食指,指尖慢慢滑过她的掌心,游走在姜恬的掌纹上,带过一小串麻酥酥的电流。
他说:“你呢,很快就要有桃花运了。”
姜恬就知道他又要开始胡扯了,没好气地瞪他:“桃花运没有,桃花劫可能是真的。”
不然这怎么会看上你这个骗子!
说完她把房东丢在身后,迈着快步往前走。
被房东触碰过的手攥起拳,总觉得掌心的触感还在。
那种酥麻顺着血管脉搏一直传递到心脏,心跳又开始没命地加速。
“哎,”房东在身后叫她,“等等我。”
姜恬回过头去,房东站在阳光明媚的老街里,身后是来往的行人,石砌墙上盘着翠绿的爬山虎,还有几株牵牛花已经被太过灿烂的太阳烤得花苞蔫蔫地垂下。
他身旁是一个排着长队的小吃摊位,一阵油炸和调料的香味飘散在空气里,勾人味蕾。
他笑着走过人群,站在她面前,倾身把唇靠近姜恬耳畔,声音压低,带着点蛊惑人心的味道:“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你的桃花运在哪。”
第39章积雪草
“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你的桃花运在哪。”
姜恬刚要开口说话,突然听见“嘭”的一声巨响。
那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她和房东同时寻着声音望去,又在看过去的瞬间听见人群里发出尖叫:
“那是谁家的孩子啊!”
“这么摔是要出人命的!”
“哎!孩子要掉下来了!”
“报警!”
“打消防电话!他们有梯子!”
“流血了!不得了了!”
“叫救护车啊!”
老巷子里顿时变得嘈杂起来。
不知道谁家的孩子,看上去非常小,从三楼的窗户爬出来掉了下来,重重摔在二楼的平台上。
小孩子可能刚会爬,不知道摔破了哪,尖锐地哭着,脸上沾了血渍。
所幸不是大头朝下,目前还没有生命危险。
姜恬一愣,条件反射地去看房东。
像是有所感知,房东他不会就这样做旁观者。
房东眉心紧紧蹙着,那股漫不经心的不正经已经收敛起来,整个人透着严肃。
他迈开脚步,快步往人群里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伸长胳膊揉了一下姜恬的头发,说:“等我。”
姜恬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眼睁睁地看着他飞快地穿过人群,攀着铁栏杆,蹲在一堆锋利又坚硬的金属防盗尖角里,蓄力一跳,翻进了小区杂草丛生的楼后荒地里。
这是个比较老的小区,还是砖房,住的大多都是岁数大的人,一楼有个老人听见孩子哭急得探出头来:“小伙子,能爬上来吗?快救救那孩子!”
幸好一楼的窗子外面都上了防盗网,魏醇攀着防盗网的金属条慢慢往上爬,看着非常吃力,不一会儿汗就顺着额角开始往下砸。
二楼平台的离他往上爬的地方有点远,而且这个金属条本意是防盗的,间距很宽,根本难以攀爬,他脖颈的角青筋隆起,手臂肌肉紧成一块,汗珠像是下雨。
在人群的呼喊里,三楼那家人终于意识到自己家的孩子出事了,神色慌张地往下看。
看见摔在二楼平台上的孩子时,两个家长明显一愣,又声嘶力竭地跟着孩子哭起来,中年女人的哭着消失在窗口,很快二楼窗边出现了她的身影,她跟二楼的住户起了争执。
“把这个打开,我的孩子在你窗外!”中年女人哭得满脸眼泪。
二楼的住户有些为难:“防盗栏都是焊死的,谁能打开!”
“我不管!我的孩子在你窗外,你救救我的孩子!”女人脸色苍白,哭喊着使劲去拽防盗栏,“你这是见死不救!”
二楼住户被扣了一顶帽子,开始不耐烦了:“你有病啊?我都说了这东西是焊死的!打不开,自己家有孩子怎么不小心看着点,你小点声喊啊我告诉你,我妈有心脏病不能受惊吓!”
两人的争执魏醇像是都没听见。
他攀着一楼的铁栏,试图向左前方的二楼平台靠近。
距离有点远,魏醇试了两次都没碰到那边可以着力的铁栏,他尽最大里舒张开手臂,还是碰不到。
掉下来的孩子哭得喘不过气,一张小脸憋得紫红紫红的,额角还在渗血。
这孩子可能是哭懵了居然开始爬,平台就那么一点,孩子一动情况就变得更加凶险。
众人一声一声的大声呼喊孩子像是听不见,已经爬到了二楼平台的边缘,只要再往前几厘米,就能从二楼掉下去。
魏醇多次尝试都碰不到左侧的着力点,汗水沁湿发丝,顺着眉骨往下流淌。
余光里,孩子已经在平台边缘,摇摇欲坠。
“操。”魏醇眯起眼睛,狠狠地抹了把额头,突然低呵一声,跃身而起,跳向另一边的防护栏。
够不到老子就用跳的。
人群发出一声惊呼,姜恬整个人都僵硬着,眼看着房东攀上一楼的护栏顶部,多次想要爬到左边的防护栏上但是都失败了,最后他居然跳起来。
房东凌空而起的那个瞬间姜恬心都跟着高高悬起,几乎吊到嗓子眼儿。
“啊!”房东吼着一把抓住了左侧的护栏,护栏被他扯得发出一声沉闷的金属音。
他像是海岛上的鸟,张开双翅,最后落在了险峻的悬崖上。
这是姜恬第一次看见,房东那张总是懒洋洋的脸上露出咬紧牙关的神色。
房东跳过去牢牢攀住护栏的同时,那个孩子又动了。
稚嫩的小手沾着血迹和泥灰,轻轻抬起,只要一落下就会按空在空气里,然后整个人从二楼栽下去。
就在孩子按空的同时,魏醇迅速爬上二楼的防护网,用腿勾住防护网底端,整个人向后仰,做了个倒挂的姿势,一把抱住了即将从平台坠地的孩子。
人群安静了半秒,发出巨大的欢呼,远处救护车的声音也从巷子口传来。
魏醇抱孩子揽在怀里,孩子哭得像是要抽了,他“嘶”了一声,小声说:“哭个屁,熊孩子。”
魏醇咬着牙,深呼吸蓄力,幸好这小孩不算重,他做了个仰卧起坐重新攀住护栏,冲着人群吼:“过来个人把孩子接走!”
人群里两个少年互相帮扶着,其中一个少年翻过铁护栏跳进小区,踉跄了几步后才堪堪站稳,冲着魏醇跑过去。
少年接住孩子,魏醇松了口气,看着他把孩子高举着递出去,人群里又有人接住孩子在大家的指引下跑向路口的救护车。
“呼......”魏醇呼出一口浊气,也不着急了,慢慢顺着防盗网往下爬。
下行还是有点难度的,紧贴着墙面没办法低头,看不清下面的落脚点在哪,只能靠胡猜,有好几次他都踩空,差点从二楼掉下去。
靠着人群里的指引,他好不容易爬下二楼的防盗网,刚踩上一楼的铁栏,突然一声清脆的金属断裂的声音。
魏醇只来得及护住头,整个人从一楼顶端栽了下去。
站在人群里的姜恬几乎失声,她张开嘴却叫不出来,眼睁睁看着变形断裂的金属栏杆在他手臂上划出一条长长的血口。
幸好这几扇窗都是楼后的窗子,下面的地常年没什么人打理,杂草丛生,老房子一层楼的距离也不算太高,两米多。
“咚”一声闷响。
魏醇狠狠砸在地面的杂草里,他痛苦地蜷了蜷身子:“嘶。”
“啊!他掉下去了!”
“没事吧小伙子?”
“摔没摔坏啊!”
“快快快,进去个人瞅瞅!”
......
一群人七嘴八舌,魏醇扶着地直起身,慢慢站起来,咬着牙:“没事儿死不了。”
远远看见姜恬站在人群里,没说话也没动,一张脸煞白,手里的甜筒化得淌了一手还不知不觉地捏着。
魏醇一愣,起身利落地翻出栅栏,身边有人递过湿纸巾,他顺手接过来:“谢了。”
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他没心思留意,迈着大步走到姜恬面前。
姜恬还是白着脸,连嘴唇都失去血色,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他。
魏醇抽出她手里已经化得不像样的冰淇凌,丢进垃圾桶,用湿纸巾帮她擦着手上粘稠的奶油汁,淡笑着安慰道:“吓着了?没事儿,小伤。”
姜恬点头,仍然没说话。
身后的人们一直议论着,不知道哪个老太太夸张地喊了一句:“这小伙子是英雄啊!”
有人跟着高声附和:“英雄啊!谢谢英雄!”
“......”魏醇偏过头咳了一声,拉着姜恬,“走走走,赶紧走,这群人太夸张了。”
姜恬一路被他拉着,从员工专用通道进了OB,一个经理正在通道里打电话,看见自己老板突然进来吓得手机差点拍地上,再一看,老板胳膊还哔哔淌着血。
经理懵了:“头儿,您、您需要医生吗?”
“不用,”魏醇没回头,“一会儿给我送个医药箱。”
这姑娘估计吓得不轻,整条手臂都是冰凉的,大热天的这么拉着都没缓过来。
魏醇看不到她的表情,但OB上午不营业,走在安安静静能听见脚步回声的走廊里,他突然听见一声细微的吸鼻子的声音。
他脚步一顿,猛然回头,看见姜恬努力睁着眼睛,眼眶却是通红的,眼底还泛着泪光。
有那么一瞬间,魏醇觉得自己心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又软又涩。
魏醇眉心紧蹙,也不顾什么胳膊伤不伤了,一把把姜恬抱起来,大步流星地往办公室走。
经理拿了药箱,走到办公室门口,没等敲门呢,突然从半掩着的办公室门里看见自家老板像是抱了块玻璃似的,轻拿轻放,轻轻又温柔地把人放到了办公桌上。
然后双手撑着办公桌,笑着跟人家姑娘说:“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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