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醇看了两眼,手指戳在电脑屏上:“就这?这就不错了?扭来扭去跟抽筋似的,我跟你说,就这姑娘早晚得腰间盘凸出,有什么可看的,走走走吃饭去,今天吃点辣的吧,小龙虾还是香辣蟹?”
当时魏醇觉得什么拉丁伦巴国标都不好看,跟鳗鱼似的,甩来甩去的没意思。
哪有小龙虾香辣蟹吸引人。
但现在,此时此刻,魏醇对着随音乐节奏扭动着腰肢的姜恬,看见她转身时暴漏在空气里的背部肌肤,他眼皮子连着跳了两下。
姜恬扭着腰蹲下,手从自己腰侧慢慢滑过,空气里像是长出了细细的藤蔓,颤颤巍巍地勾搭着魏醇的某根神经。
她这裙子长度连膝盖都不到,一蹲下就更短了,眼看着裙摆随着她下蹲的动作往上攒,魏醇皱着眉拉着姜恬手腕把人拉起来,求饶似的解释道:“我不是说你没吸引力我是……”
姜恬喝多了,话都不听他说完,被拉起来还挺兴奋,可能觉得他要跟她一起跳,绕到魏醇身后,两只手直接就搭在了他肩膀上,指尖抚过他的后背。
魏醇一僵,叹了口气。
伦巴本来就是热情的舞种,她甩头发时空气里的迷迭香味道变得浓了些,混合着啤酒香,灵活地围着他摆动,像一尾灵活的鱼。
姜恬不止灵活,还大胆,突然跳了个贴身的舞姿,魏醇感觉到她某个柔软的部位蹭过他腰侧,猛地往旁边闪了一步,膝盖磕在床尾发出一声闷响。
挺要命的,魏醇想。
舞曲终于结束的时候魏醇松了口气,也顾不上有没有女士在场了,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还没等他出声,身后那位非要证明自己是渣女的祖宗不知道又绊到了什么东西,直接冲着魏醇扑了过去。
魏醇刚叼起烟,听见声音也没顾得上烟盒掉在地上,只来得及转身护住姜恬,一时失重被她扑倒在身后的床上。
他这个床当年图省事,没像江樾似的又定制又设计的,就在某宝上随便挑的,平时住着也没觉得质量怎么样,这会儿两人的重量猛地摔上去,合成床板毕竟没有实木结实,发出一声抗议,“吱嘎——”。
没人去关的音乐播放器已经从伦巴舞曲自动跳到了一首挺难听的民谣,魏醇叼着烟,举起双手,看着天花板有点无奈:“姜恬恬,下去。”
姜恬扑在魏醇身上,目光有点迷茫,也不起身,就这么看着他,眼睛里有点不解,估计自己还在纳闷自己为什么突然就摔倒了。
“啧,”魏醇拍了一下她的额头,“能不能有点警戒心?你这投怀送抱的,我一会儿要起点什么反应多尴尬,嗯?”
这句话姜恬大约是听懂了,撑起头,还挺疑惑,小声问:“你不是基佬么?”
“我……”魏醇愣了一下,气笑了,“我是基佬?行,是基佬你也得下去。”
姜恬像是没听见他说话,看见他嘴里叼着的烟眼睛一亮,抬手把烟从他唇间抽出来,放进了自己嘴里。
抢了别人的烟还得寸进尺,叼着烟,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问:“你有火么?”
不知道是不是跳舞热的,姜恬脸颊露着暖色,唇瓣也是红的,魏醇偏过头,仍然高举着双手,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就愣个神的功夫,这姑娘直接开始上手往他裤兜上摸,纤长的指尖伸进魏醇裤兜,摸索出一个打火机,“呲”,烟着了。
魏醇叹了口气,体感自己今天晚上叹的气比一年叹得都多。
要不长点房租吧,他就吃了几口番茄肥牛,不但得陪人家喝酒给人弹吉他,还被人摸来摸去的。
姜恬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吐出一缕白雾,眯着眼睛突然特别清晰地说:“我感觉我喝醉了。”
你才知道你醉了?
姜恬话音一落,人直接就闭上眼睛倒在了魏醇胸膛上。
魏醇从姜恬嘴里把烟抽出来,犹豫了半秒,塞进自己嘴里,叼着烟拎起人:“不能喝非得逞能,喝多了还乱他妈撩。”
“行吧。”魏醇尽可能君子地扶着姜恬的肩膀,把她抱到床中央,脑袋下面给塞了个枕头,抬手“啪”地弹了一下姜恬的额头,咬牙切齿,“我喝多你照顾我一次,你喝多了我也照顾你一次,扯平!”
魏醇起身站在床边,拧着眉看了她两眼:“床也让给你了,我去睡沙发。”
他转身的时候突然被拉住了手,魏醇叼着烟扭头,看了眼姜恬的深V衣领,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把人包成个蝉蛹,才按着眉心道:“没完了?”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他清晰地看清了姜恬睁开的眼睛里噙满盈盈泪水,浅琥珀色的虹膜像是映在孤单伶仃泉水里的残月。
魏醇脸上原本还挂着无所谓的散漫,看见姜恬酝酿在眼睛里的眼泪时,他神色敛了起来,皱起眉,叹着气坐回床边,握了握姜恬的手。
“还哭!”魏醇用手抹掉姜恬从眼角冒头的眼泪。
语气挺凶,抹掉眼泪的动作却很轻柔。
那首难听的民谣还在继续,调子不及江樾团了丢进垃圾桶里的废曲,魏醇蹙着眉拿过姜恬的手机。
关掉播放器前,他听见歌里唱道:“如果我吻你,你就微笑,我就吻你……”
第16章柠檬
姜恬在睡梦里感觉到一阵微风,她想,可能是睡觉前忘记关窗了,毕竟她那间卧室里落地窗像是推拉门一样可以划开直接走到院子的花园里去。
半梦半醒里,窗子被从外面划开,姜恬抬眼去看,一个看不清脸庞的男人半跪在她床边,递给她一枝盛开的黄玫瑰。
黄玫瑰!
没觉得浪漫,只觉得惊悚。
姜恬吓疯了,特别想揪着男人的领子问问他,玫瑰不会是房东花园里揪的吧?
“叮——”
信息声惊醒了姜恬,她试探着把眼睛睁开细微一条缝隙感受到阳光,瞬间闭上眼睛嗖地把头蒙进被子。
被扰了噩梦的姜恬藏在黑暗里惊魂未定地想,还好是梦。
要是真把房东前男友留下的玫瑰给揪下来,就房东那个深情样儿,估计会把她头拧掉。
姜恬蒙着被子,睡意未消,宿醉后头也有点疼,连手机都懒得亲自动手找,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嘿,Siri。”
“哈喽,你有什么吩咐。”Siri用没有起伏的女机器人声音回答道。
姜恬懒洋洋地蹬了一脚被子,露出半个脑袋,眼睛仍然闭着,手背搭在额头上遮住阳光,对Siri说:“读一下新收到的信息。”
“来自‘苏晚舟‘的消息,你是我自罚三杯都不肯开口的秘密,你是我赴汤蹈火都不肯放下的执着,你是我跑完5000米还想拥抱的人,你是我漫漫余生斩钉截铁的梦想,你是我穷极一生不愿醒来的梦,你是我……”
也不知道苏晚舟这二傻子又是在哪复制来的句子,被Siri那种莫得感情的机械女声读出来特别有喜感。
姜恬笑着睁开眼睛,在苏晚舟发来的肉麻句子里看了眼天花板。
头顶四方造型的黑色吸顶灯看着很有质感,造型简约,就是颜色颇为沉闷,也还是挺好看的……
等一下,这好像……不是她的房间?
姜恬低头,身上盖着一袭深灰色的被子。
她猛地坐起来,在Siri大声地朗读着的“你是我歇斯底里却挽留不住的风,你是我平淡日子里的来日方长”里,姜恬看见搬了椅子坐在窗边抽烟的房东。
房东靠在晨光里,手里的烟垂在窗外,正微微蹙眉看向她。
怎么感觉这人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关于昨天晚上醉酒的片段这才闪现在姜恬脑海里,她记得自己拎着高跟鞋上来跳了舞,后来呢?
姜恬默默环视房东的卧室,她的两只高跟鞋在床边散着,没心没肺的lune正搂着其中一只睡得酣畅。
苏晚舟可能确实很闲,今天发的情话格外长,一句接着一句、源源不断地往外冒,幸亏Siri是个肺活量无限的机器人。
姜恬跟房东对视。
Siri大声读道:“你是我临死前还想拔掉氧气罐亲吻的人!”
姜恬:“……”
房东露出一个冷淡的笑。
这可能是姜恬20年来最接近渣女的时刻了,在一个男人床上醒来,听着另一个男人发来的情话。
姜恬尴尬地顶着房东的目光,寻着声源找到了放在床头的手机,对着关机键狠狠地按下去,Siri终于闭嘴了。
屋子回归平静,房东扫了眼她的手机,终于肯开口了,声音不咸不淡:“睡得好么?”
“还行,”酒是她要喝的,喝完了还霸占了人家的床,姜恬揉着突突跳着疼的太阳穴,干笑着开口:“昨天给你添麻烦了,你…昨晚睡哪了?”
“沙发。”他说。
姜恬对自己的酒品其实还算有信心,但看着房东面无表情的脸,她还是担心自己做了什么给人家添麻烦的事。
毕竟房东这个样子,夹着烟的手耷在窗外,风抽得可能都比他抽得多,怎么看都不像是心情好。
姜恬试探着开口:“我昨天,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儿吧?”
房东嗤笑一声,捞过烟灰缸把烟掐了,拖着调子缓缓开口:“也没什么,就跟我跳了个贴身热舞,把我扑倒在床上,摸了我两把,哦,还抽了我半支烟。”
姜恬:“……”
这个惊悚的早晨里,房东除了帮她订了个鸡汤外卖醒酒,也没再跟她沟通过其他的。
尤其是看见她的手机时,目光总带着点凉意。
大概是嫌她和她的Siri聒噪吧。
姜恬也识趣,只主动帮房东把她睡过的被子和床单洗又还回去,之后没再去打扰过他。
毕竟他们两个除了喝酒后互相照顾过这件事,从认识的天数和程度来讲,还算是不熟的两个人。
姜恬要的只是喝点酒倾诉一下,估计楼上那位也只是因为想到了前男友不想一个人呆着,才同意跟她一起喝酒。
雨过天晴,两个人回到了自己的生活轨迹,没有因为一次倾诉或者一顿酒就变成形影不离的好室友。
反而可能要比之前更疏远一点。
这点疏远是姜恬单方面的,房东本来就不爱出门,整天呆在楼上,偶尔夜里出去上班,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然后继续窝在楼上。
姜恬从那次醉酒之后很少做饭,做了也是端回屋里吃,吃完了再挑个房东不会出现的时间段去厨房把碗洗了。
躲着房东也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尴尬。
姜恬觉得自己不是个喝点酒就那么出格的人,对人家又抱又摸的真的挺过分的,这事儿姜恬还特地打电话委婉地问了一下苏晚舟。
“晚舟,你觉得我是个喝多了会投怀送抱的人吗?”姜恬问。
苏少爷那边估计正打麻将呢,稀里哗啦的洗牌声里他说:“是个屁,我认识你20年也没等来一个你投怀送抱的机会。”
姜恬没放松警惕,继续兜圈子:“我有个朋友,喝多了,摸了一个不算熟的男人两下……哈哈,挺奇怪的哈,你觉得她、她是为什么这么做?”
苏晚舟那边沉默了几秒,才不怎么在意似的开口:“那可能就是馋人家身子了吧,那男的身材应该不错吧?白斩鸡似的你…呃,你朋友肯定不会上手摸人家。”
姜恬:“……”
被他这么一说姜恬更凌乱了,眼前时不时闪过初次见面时房东站在窗口赤.裸上身抽烟的样子。
算了,问苏晚舟有什么用!
还能指望他狗嘴里吐出什么象牙!
两人住在同一栋别墅居然连着几天没交集,唯一的联系是姜恬给房东转了一次房租,没好意思真的减半,就直接转了2000。
隔了几个小时房东才回复她,就一个标点:
【。】
看样子人家也不大想搭理她,姜恬几天没跟房东碰面,lune倒是跟房东走得挺近。
可能是之前lune见她也在房东的卧室睡过,lune就觉得楼上楼下都是它的地盘了,可以随意走动。
姜恬经常在调香的时候看见lune迈着猫步慢慢悠悠地往楼上走,偶尔也能听见房东下楼开冰箱找东西喂它吃。
有时候晚上没跟她睡,等第二天早晨她醒来的时候lune已经回来了,趴在她床上扬着柿饼脸看她。
姜恬嗅觉灵敏,吸猫时在lune顺滑的皮毛上闻到了房东的洗衣液味道,工业铃兰香加绿茶。
她点着lune的脑门:“渣猫,睡了楼上睡楼下,今天准备翻谁的牌子?”
帝都市下了那么一场小雨之后就像是天漏了个洞,时不时要从云层里渗出点水,一到傍晚就下小雨,空气倒是好,就是对姜恬的工作来说不太友好。
姜恬调香凭感觉,最出名的那支堕天使是她自己的感受,融合了18岁那年的绝望、顶楼夜风和被她幻想出来的,长着黑色羽翼的魏醇。
当年她做完香水,顺手写了个文案:
我用抢顶住额角
枪声未响只落下一支黑色羽毛
他用枪托着我的下颌
他说:
把命给我,我来爱你
这个感觉算是姜恬的妄想,因为魏醇那个该死的骗子并没有说要来爱她。
堕天使的味道和文案都不算主流,但也确确实实大火了一把,发布会后路易丝问姜恬:“姜,为什么我在前调里闻到了一点类似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姜恬想到魏醇,莞尔:“可能因为,天使也需要做伤口消毒吧。”
所有褒贬不一的评价里,只有姜恬的死对头安娜闻出了点苗头。
安娜是法籍华人,科班出身还念了个研究生,她坐在塞纳河边的咖啡厅,笑着问姜恬:“姜,我怎么觉得,你这个堕天使有种叛逆少女午夜跟少年私奔的味道?还是从医院逃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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