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她让众人出去:“我想自己静一静。”
待姑娘们都出去后,厉鸢坐在桌前,窗前的那只翠鸟还在鸣叫,厉鸢已经没有心情逗它了。
她有些无力地捏了捏眉心,然后看着克里斯写过的“厉鸢”两个字发呆。
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昨天晚上还很期待,然而今天早上却莫名地心情沉重。
似乎有什么压在心底,扯住她的步伐,一个字一个字地告诉她:
“不要去。”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纸上的“厉鸢”两个字,看着看着仿佛它们在自己的眼里变形,化作狰狞的巨兽冲进她的眼底。
她瞬间站了起来,恍惚中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我是艾丽莎,还是厉鸢呢?”
…………
婚礼开始,她被引导着去大教堂,远远地,看着克里斯站在上面,他穿着一身白色的骑士服,宽肩砦腰,格外精神。
她拖着长长的裙摆,走向他。
此时,鸟儿在窗外歌唱。
巨龙在天空盘旋,数十个的信徒坐在椅子上,对两人露出最热烈的、最灿烂的微笑。
在鲜花的中间,是老耶鲁亲手做的蛋糕,一人一龙两个小“人”相携在一起。
一切看起来那么的美好。
可是厉鸢却莫名的流下了眼泪,她脸上带着笑,眼泪却落在手背上,混着残留的血渍洇湿了婚纱。
她的父母——布鲁斯和茱蒂丝对她投来了慈爱的目光,他们牵过她的手,将她送到了克里斯的身边。
两位老人头发乌黑,身体挺直,没有一点老态。
厉鸢站在克里斯的对面。
前方,是面带微笑的神父——他的笑容已经比以前扩大一点了。他在祷告,宣读誓词。
然而厉鸢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她看向克里斯,对方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只是眸光晦暗地看向她。
厉鸢又转过头,看向坐在下方的众人,他们每个人都面带微笑,然而面孔却在厉鸢的眼里模糊,变成了一张张完成月牙的红唇。
她在一瞬间打了个哆嗦,猛地想起了什么。
终于,到了征询礼。
神父面带微笑地看向克里斯:
“克里斯,无论眼前的这个女人是贫穷还是富有,无论是健康还是疾病,是生是死,是何种族,你都愿意爱她、珍惜她吗?”
克里斯看着厉鸢,声音是撕裂般的沙哑:“我愿意。”
神父点了点头,又把同样的话问了一遍厉鸢。
厉鸢低着头,没有说话。
神父皱了一下眉,又问了一遍。
厉鸢小声地说了一句什么。
神父道:“艾丽莎,你大声一点。”
厉鸢抬起头,泪流满面:
“我想回家……”
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
仿佛一切都被按下了暂停键,没有人出声,窗外的鸟儿都停止了啼鸣。
厉鸢看着克里斯深邃的眼,又哽咽地道:
“克里斯,我想回……”
话音刚落,对方突然上前一步,把她死死地抱在怀里。
厉鸢感受他在耳边混乱的气息,感受他剧烈的心跳,终于忍不住哭出声:
“克里斯,我想回家。”
她抱怨地捶打他的肩膀:“我要回家,我不要待在这虚假的世界!我叫厉鸢,我不叫艾丽莎,我的父母也不叫布鲁斯和茱蒂丝!这是不是你给我的惩罚,告诉我一切都是假的世界到底有多可怕……”
克里斯顿时红了眼眶,他把脸埋进她的肩颈里,任她捶打。
胸膛因为疼痛而震颤着,他的呼吸也变得支离破碎。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厉鸢哭累了,在他的怀里无力地哽咽。
他这才缓缓放开她。一瞬间,此处天塌地陷,无论是人还是巨龙,都化作飞灰在两人面前消失,完美的场景在两人的脚下褪去。
这里变成了一片虚无的、空洞的空间。
克里斯抬起厉鸢的脸,抹去她脸上的泪痕。
轻声道:
“厉鸢。”他笑了一下,却不知这笑又多苦涩:“谢谢你给了我这个美好的梦。”
他落了泪,然而嘴角却是弯着的。
厉鸢不由得一怔。
他在她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一瞬间,厉鸢猛地睁开眼。
眼前,还是熟悉的圣殿。只是早就变成了废墟。
然而在厉鸢看来,这才是适合圣殿最好的状态。
她低下头,胸口完好无损,摸了摸胸口,也没有出现两个心跳,顿时松了一口气。
踉跄地站起来,看见克里斯站在广场处抬头看月亮。
她此时并不怕他,将战战兢兢的小凤塞进怀里后,径直走到他的身边,也抬头看向夜空:
“今晚的月色真美。”
克里斯点了点头。
厉鸢想了想,问他:“你喝酒吗?”
克里斯顿时一愣。
说是喝酒,也只是自己喝罢了。
她才不会把自己浮光花酒让给别人喝。
她拍开坛口,猛地灌了一大口,长出一口气:
“这才是真正的酒。”
克里斯道:“以后少喝酒。”
厉鸢顿了一下,点头。
许是因为经历了那么长的梦境,这是第一次面临分别的时候,是心平气和的。
对,是分别。
厉鸢看到了天空之上,隐隐显现的裂痕。
这一场梦,竟然存在了十多天。
她深吸一口气,道:
“以后你也要少发脾气……克里斯,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美好。即使不美好也要创造美好,你不要毁灭它好吗?”
克里斯点头:“我会让它变成梦境里的样子。”
厉鸢眼眶发热,她转过头,深吸一口气:
“克里斯,能给我看看你的法杖吗?”
克里斯将法杖交给她,上面地红石还是一如往常地鲜艳,只是早已经没有了裂痕。
厉鸢微微一笑,她将手伸到里面,也扯出了红石。
克里斯一愣:“厉鸢……”
厉鸢将红石放在他的胸膛之上:“克里斯,不要再折磨自己了。你的心永远都在。”
他颤着指尖覆盖在她的手上,两人的手上覆盖了一层魔法阵,厉鸢的手伸进了他的胸膛。
先是摸到了一阵空荡荡,然后她放开了手,他的胸膛里终于有了温度。
十年之前,她亲手掏出他的心脏。
十年之后,她又亲手还给了他。
她红着眼眶微笑地看着他,他也低着头,红蓝双眸里似乎映出两个人。
一个冷漠的厉斯。
一个暴戾的克里斯。
他们都深情地看着她,最后完全融为一体。
一瞬间,两人的四周突起狂风,这风撕碎了乌云,露出了朗月。在天地震颤中,无数亡灵在游动,无边无际的魔力从克里斯的身上散发出来,天地间变成了红色的海洋。
在这股魔力下,绿色的嫩芽破土而出,干枯的枝干抽出了新的绿叶,河水开始湍急地流动,夜风开始送来清新的气息。
而蓝色的亡灵也瞬间光芒大盛,它们欢欣着、兴奋地围着厉鸢两人转了一圈,然后冲天而起,宛如一颗颗倒退的流星。
厉鸢道:“克里斯,你知道这在东方代表这什么吗?”
克里斯看着她,道:
“我知道。这代表……新生。”
厉鸢含着泪看着他。
克里斯终于满级了。
他却毫无波动,拉起她的手轻声问:“你要走了吗?”
厉鸢点头。
他勾了一下唇,将她的无名指放在嘴边,用自己的兽齿咬了下去。
厉鸢不由得“嘶”了一声。
克里斯将她的血液吞下,看着她慢慢消散的身形,哑声道:
“这是我能找到的,最接近你心脏的东西。”
厉鸢的身形终于消散:
“克里斯,再见了。”
第95章
厉鸢闭上眼,感觉自己缓缓消失在克里斯的世界,先是她的双脚,再是她的身体。
直到她的身体彻底升空,然后被传到了另一个世界。
她感觉周围的能量波动已经变了,于是睁开了眼。
这一眼,心脏差点蹦了出来,因为她发现自己的身形在飞速地下坠!
云层在她的周围瞬间逆流而上,她的身.下,是繁华热闹的大街,这样的高度下面的行人在她的眼里如同蚂蚁大笑,她还是掉下去了非得当众摔成肉泥不可!
她不由得大惊:“系统,这个时空裂缝是有病吗?!”
传哪里不好把她传到了半空中?
系统似乎毫不在意她是否被摔死,保持沉默。
“你怎么又装死?”
来不及她反应,在飞速下来落得过程中,小凤从她的怀里掉了出来,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抓。
小凤在空中扑扇了两下翅膀。大声喊道:“鸢鸢!小凤来救你啦!”
说完,它瞬间就想化作凤凰接住厉鸢,却没想到双翅一展,眼前突然出现一道黑影。
无形的力量先是让厉鸢的坠势一缓,那道黑影很是迅速,稳稳地接住了厉鸢。
小凤的眼睛猛地瞪大。
厉鸢感觉一股被熟悉的气息包裹,顿时抬眼:
“宁逐?!”
宁逐带着她缓缓下落,一个月不见,他脸上的线条更加凌厉,阳光下,轮廓犹如起伏山峦,错落出惊心动魄的弧度。
似乎是察觉到她怔愣的视线,微微垂眸,瞳孔仿佛峰顶之上直流而下的山涧,澄澈晶莹。
他没有说话,直到抱着她落在丰陵城最高的城楼之上,这才低声问:
“没有受伤吧?”
厉鸢回过神,她摇了摇头:“没有。”
她心有余悸,但好在见惯了大场面,并没有失色多少。
回头抬眼看了看天空,那道裂缝已经消失不见,于是松了一口气:“谢谢你救了我……不过怎么这么巧你刚好就在这里接住我了?”
宁逐道:
“我看见天空上出现的裂缝,心里有了预感。就知道你要回家了,于是一直在这附近等你。”
“回家……”
厉鸢被这两个字说得内心一动,像是有一杯温水浇灌在了心尖上,又软又麻。
宁逐说得太过自然,让她最近有些疲惫的心瞬间找到了归属。
她抬起头对他一笑:“是,我回家了……”
清晨的光撒在她的脸上,她的嘴角挂着笑,像是疲惫的旅人终于找到了一口甘泉,轻松和柔软都映在了晕红的脸颊上。
城楼之上,长风卷起她的发梢,零星地贴在脸颊上。
宁逐内心一动,他瞬间垂下眸子,偏过头。
厉鸢刚想问他近况,只是只是还未等她张口,就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
她缓缓地回头,不由得吓了一跳。
因为向下一看,整条街上密密麻麻的人都像是被点了穴,不约而同地停住了动作,又都像是被喂了春.药,瞪大眼睛兴奋地向两人投来好奇的视线,八卦的表情藏都藏不住,恨不得要把脖子再接上两节探头听两人到底在说什么。
厉鸢猛地想起来,自己在三个月前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拆了厉家半个屋顶,差点毁了整个丰陵城。
如今整个丰陵城,不,整个天下的人可能都知道了一件事:她厉鸢已经一共有四个未婚夫……
她的眼角不由得一抽。
虽然她的脸皮比平常人厚了那么一点,但又不是铜墙铁壁,被这么多人看着多多少少有一点不自在,更何况当着“正主”……之一的人面前,她咳了一声:“这么多人看着,在城楼上有些太显眼,咱们还是走吧。”
宁逐带她从楼顶下来,然后带着她向前走。
他的态度太过平静,然而平静之下似乎掩藏着锋芒,无声无息地劈开“人浪”,人群自动分开,沉默地看着两人穿过街道。
厉鸢看着少年已经宽阔起来的肩膀,吐出一口气,神色自然了一些。
只是两人还没等走出街口,远远地就听到一声焦急的大喊:
“让开——是厉鸢小姐、是厉鸢小姐回来了吗?”
厉鸢一愣,她眯眼望去,认出了来人。是厉府的家丁。
那家丁气喘吁吁地来到她面前,看看她顿时松了一口气:“真是小姐!”
厉鸢看他如此焦急,下意识地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这么着急找我干什么?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了?”
那家丁露出为难的表情,小心地看了厉鸢一眼:
“不是小的找您,是老爷找您。”
厉鸢顿时一愣。
父亲找她,如此焦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宁逐道:“莫怕,我随你去。”
厉鸢看他一眼,心里多少安心了许多。
她带着宁逐惊慌失措地赶到厉府,还没等敲门,大门就“啪”地一声猛地在内部打开,厉鸢差点摔个正着。
宁逐顺手拉了她一把,她狼狈地抬眼一看,差点被口水呛到。
她爹厉万钧拿着家法棍子大马金刀地坐在院子正中央,浓眉飞扬,眼露精光,她娘柳盼扶一脸肃容地站在她爹旁边,微扬下巴,凤眼微斜。
两人气势汹汹地挡在院子中间,像是等着对着犯人行刑的黑白双煞,又像是派头十足的唱戏的。
厉鸢又怕又想笑,差点破功。
宁逐扶住她,眼底闪过无奈以及一丝笑意。
厉万钧让手下关上大门,彻底绝了厉鸢的后路,看见她不仅没有端正态度反而面带笑意,恨铁不成钢地一拍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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