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强大的对手和自身的弱小,这两者之间的强烈对比激起了我那一点刻意压制在平均线以下的、好胜的**,而这种**一旦被激发出来就很难再次抑制回去——毕竟,我从很早以前就清清楚楚地意识到,我是一个极其痛恨自身的无能的人。
杜尔似乎看准了这一点,因此下手更加全力以赴、毫不留情。从这方面来说,他的确是一个出色的教导者。
“手臂的力量太弱了。”
“不要只顾着进攻!防守也是必要的。”
“视野的变化速度还要加快,在反应能力不及对方行动的情况下要学会预判。”
“预判的关键就是观察肌肉的变化,身体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
……
在杜尔略带赞赏的目光中,我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自己的进步。两百一十八负一平,最后的那场平局中,我的左脸被凌厉的剑气弄出了一道浅浅的伤口,而杜尔的脖子上也渗出了一点鲜血,到最后谁也没有再次进攻的余地。
杜尔把手中的剑插在地上,手掌如同抚摸着权杖一般抚摸着剑柄的顶端。他看我的模样就像是在看一棵冉冉生长的树枝,眼中已经隐约看见了生成的大树的形状。杜尔对我笑了一下,语气轻松地说:“呼……完了,再这样下去我可就没什么能教给你的了。”
我摇了摇头,抬起手敷衍潦草地擦去脸上的血迹,一本正经地开口道:“在没有彻底赢过你之前,每场战斗对我来说都只是失败而已。”
闻言,杜尔的眼神微微一动,随后半是感叹半是期待地说:“漂亮的回答。我开始羡慕奈鲁那家伙了,你以后会变成怎样的女人呢……真想快点等到亲眼看见的那一天。”
“啊,”我想了想,表情认真地说,“你大概等不到那一天了。”
杜尔一头雾水:“???”
随后,我走到了一直旁观到结束的斯夸罗的面前,蹲下身体,将视线与对方保持平视。
斯夸罗虽然表面上是个吵吵闹闹、咋咋呼呼的小孩子,但在这个时候就已经表现出了与以后别无二致的沉着冷静的性格,从始至终默不作声又聚精会神地观摩着每场战斗。
斯夸罗有些奇怪地望着我,脸上流露出了不太自然的表情,问:“怎么了?”
“没怎么,”我眨了眨眼睛,声音平静地开口道,“只是在等你夸我。”
斯夸罗顿时露出了一脸“你脑子坏掉了吗”的表情:“???”
此时此刻仿佛失去了姓名的杜尔:“难道我夸你还夸得不够多么???”
见年幼的斯夸罗抿着嘴半天没有反应,我不免感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失落——果然,十八年前的斯夸罗和十八年后的斯夸罗,尽管从生理意义上是同一个人,但对于我而言却是截然不同的。
如果是原来的斯贝尔比·斯夸罗的话,他一定会对我说些什么。不管是夸奖还是嘲讽、鼓励还是奚落,他的话语对我来说总是非常重要。
斯夸罗哼了一声:“开什么玩笑,我是不会把失败者放在眼里的。”
我想了一下,点了点头:“嗯,说的也是呢……”
这时,我的左脸忽然一软——大概是刚才我的动作太过潦草,脸上的血迹没有擦干净,斯夸罗朝我伸出手,认真又仔细地替我将脸上的血迹擦去。
“等你赢了再说吧。”斯夸罗继续说道。说完之后,他就闭上嘴再也不肯说话了,耳边柔软的白色头发丝毫不能掩饰住涨红的耳根。
我:“…………”
我情不自禁地盯着对方那肉肉的脸颊以及毛茸茸的白色短发,再次警告自己不要去捏、不要去摸、绝对不能冒犯对方以免产生不好的印象。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杜尔,有些疑惑地问道:“杜尔先生,请问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问吧问吧,”杜尔对我扬了扬下巴,“对我不要这么客气,敬语什么的就免了吧。”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我就单刀直入地指了出来:“刚才交手的时候,你完全没有用过左手,这是为什么呢?”
杜尔并不是那种出于某些特殊的原因而给对手放水的人,身为一个追求荣誉的剑士他向来全力以赴。正因如此,他完全不用左手的举动才会让我有些不解。
“这个么?”杜尔抬起左手晃了晃,解释说,“是因为一个约定而已啦。”
我歪了下头:“约定?”
“我在追求剑道的路上,去过很多国家,挑战过很多剑客,”杜尔的脸上露出了回忆的神色,那似乎是一段非常愉快的记忆,“但有一个人让我印象非常深刻,他是一位真正的法兰西战士。”
“那时候他正在找杀害妹妹的凶手,我们很快就分别了。我立下誓言,在打败他之前不会再使用这只左手战斗。”
我:“……”
请问这其中有什么因果关系么?
“十多年前我得知他来到了意大利,似乎在追查什么东西的下落,但很快我就失去了他的音讯,”杜尔说,表情渐渐凝重了起来,“但那个男人是不会莫名其妙地死去的,所以这十年来我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
说到这里,杜尔紧紧地握住了左手的拳头,开口说:“我想,我很快就能找到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给没看过上部的小仙女们提示一下哈,斯夸罗是把琴妹一手养大的妈【?????
JO3里面我其实最喜欢**和伊奇
………………可是你妈的,为什么???!!!
得想个办法把无敌的波鲁纳雷夫带回彭格列养老【喂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清水泠娴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只会喊666的咸鱼、饮光、LAYSS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时雨50瓶;糖衣无炮弹、掌心明珠、40瓶;玲、他她20瓶;腐怪15瓶;余生皆假期、棠棠10瓶;世间再无苏沐秋、清水泠娴6瓶;艾斯尼酱的小尾巴、半夏、夜夜夜白白、小丸子、拥有蜡笔小新5瓶;墨白3瓶;狡童2瓶;舅舅家、moonfish、雨、落、Rivaille.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除此之外,杜尔就没有多说些什么了,他很快转移了话题。
我敏锐地察觉到他似乎是想刻意隐瞒着什么,但我并不是那种喜欢刨根问底、紧追不放的人,便任由杜尔遮掩了过去。任何人在世界上都会有一些秘密,人与人如果不能彻底融为一体就应该保持微妙而平衡的距离,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距离我初次来到十八年前的意大利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彭格列那边对“如何送我回原来的时间点”这件事情没什么进展,只好跟拥有相关技术的波维诺家族进行秘密接洽。
我原本眼巴巴地等待着什么时候能回到日本并盛,再没有Reborn前辈的物料可吸我就要死了。然而,自从被奈鲁先生丢给了剑帝杜尔之后,我很快就把“回到并盛”这件事情远远地抛在了脑后,不管怎么说,提高自身的业务能力才是当务之急。
奈鲁先生一开始是因为没时间教导小朋友(但我认为他只是单纯地不想理会我)才把我丢给了杜尔,但随着他渐渐空闲了下来,我忙碌的时间却越来越多,最后已经到了早出晚归、回家之后只能洗个澡吃口饭倒头就睡的地步,最疲惫的时候连给伤口上药的心情都没有。
这样如同噩梦般的修行的效果是显而易见的,我跟杜尔平局的次数越来越多,遇到超常发挥的时候我还能赢他一小次。
不过,奈鲁先生的态度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不满了起来。
清晨,西西里岛最炎热的季节已经过去了,灿烂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为一尘不染的屋内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我从床上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开始就感到了不妙,紧接着就翻身下床,以最快的速度换上衣服、冲向卫生间洗脸刷牙……草莓味的牙膏在我嘴里泛起甜甜的白沫,我一边刷着牙,一边从卫生间里探出大半个身体,看向奈鲁先生的方向。
他正待在餐厅里,刚好给自己泡了一杯味道浓郁的黑咖啡,没有加方糖也没有加牛奶,然后挑了一个背对着清晨阳光的位置坐下。餐桌上有几道简单快捷的早餐,还有一沓散发着油墨气味的报纸,那是奈鲁先生无聊时的读物,不过我认为在无聊的时候看这些东西只会让他感到更加无聊。
我直勾勾地望着他,张开泛着牙膏白沫的嘴:“呜呜呜啊啊啊唔唔唔——”
奈鲁先生懒得抬头看我一眼,简短的几个字里透着生怕我听不出来的嫌弃:“说人话。”
我缩回卫生间,简单洗漱完毕之后才再一次探出头来,仍旧直勾勾地望着他,幽幽地说:“奈鲁先生,你为什么不叫我?”
“叫你做什么?”奈鲁看了我一眼,问。
我说:“叫我起床。”
奈鲁:“……”
奈鲁冷笑了一声:“想死你就直接说。”
我老老实实地“哦”了一声之后就闭上嘴不说话了,紧接着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时间,随后朝餐桌的方向走去,在奈鲁先生正对面的位置坐下。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我已经渐渐掌握了应对奈鲁先生的技巧。
奈鲁先生作为别人口中的世界第一杀手(不过我从来没有这么认为过),拥有着显而易见的、不太好接近的性格特点——作风强势、极端理智、冷静冷漠甚至有些冷酷、没有耐心,但总的来说还是在“可以接触”的正常人范围以内。
当他不耐烦或感受到冒犯的时候会提出警告,这个时候老老实实地不要忤逆他就能安全地存活下来。
怎么说呢,就像是跟懒洋洋的狮子一起关在笼子里一样,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的狮子当然不会把身边的人类怎么样,当然也不能排除狮子嗷呜一口把弱小的人类吞掉的可能性——
奈鲁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他把注意力从报纸上移开——不过他的注意力原本就不在那上面——抬起眼睛,注视着我:“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我眨了眨眼睛,把面前的三明治分成了两份,又倒了一杯牛奶,虽然把其中一份三明治和那杯牛奶一起沿着桌面,推到了奈鲁先生的面前。
奈鲁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份三明治和牛奶,然后冷漠地说:“不要牛奶。”
“哦,好的。”我应了一声,把那杯牛奶撤回来,捧在手里一口一口地喝了起来。
奈鲁沉默了一段时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我不太擅长揣测别人的想法,而奈鲁先生又不是那种会轻易地把情绪说出来或表现在脸上的类型。
我只是用眼睛的余光看见他最后把那份无聊的报纸放在一边,自己沉默着用勺子搅动浓郁的黑咖啡,等到咖啡的温度低于了最适宜饮用的温度之后,他也没有喝一口。
我悄无声息地把目光收了回来。
——所以在适当的时候,弱小的人类就应该进行恰到好处的撸毛。
我并没有进食太多,吃得太多说不定待会儿还会吐出来。用过早餐、收拾好东西之后,我就准备跟往常一样去往和杜尔先生约定的地点进行日常修行,不过没有走出几步路,我就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折了回来。
我趴在餐厅外的门沿上,对一脸不闻不问的奈鲁先生说:“奈鲁先生,冰箱里的水果、牛奶、面包还有其他的一些食材都快没有了,如果你有空的话,请去超市买一点回来。”
奈鲁先生没有搭理我,我就权当他默认了。虽然采购一向都是我的工作,但我最近忙于修行,哪有时间做这些事情。尽管很不好意思,但也只能暂时先麻烦奈鲁先生了。
我说完之后就准备离开,不过十秒后又折了回来。
“奈鲁先生,”我再次提醒道,“厨房的水管好像又出了点问题,但这次不是我弄的它上一次就没有被修好,所以请记得让水管工上门维修。啊,如果奈鲁先生你会的话,也可以不必这么麻烦。”
十秒钟后。
“奈鲁先生,请记得在午后给窗台的花浇一点水,请务必用淘米水,”我强调道,“我回来之后会检查的。”
奈鲁:“……”
当我最后一次折返回来的时候,奈鲁先生终于有了点反应。他面无表情地对我说:“闭嘴。”
我按照他的指示,闭上了嘴。
奈鲁:“给你三秒钟的时间把话说完,不然就直接送你去死。”
我点了点头。
奈鲁:“说话。”
“奈鲁先生再见,”我一口气说出来,“我晚上回来会给你带吃的。想我的话可以直接发短信给我,我会在空闲时间回复你的。”
说完之后我就立刻闭上了嘴——应该在三秒钟之内吧,大概。
奈鲁先生瞥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过了半天他才不冷不热地开口道:“嗯。”
这一次我不出意料地迟到了。
不过由于杜尔先生从来没有准时过,所以我们达到修行地点的时间竟然意外的一致。
而这次,杜尔多带了一个人过来——他两只手分别提着一个小男孩,左手是白毛,右手是黑毛,脸上露出了异常苦恼的神色:“Xanxus把学校炸了,斯夸罗把好几个小孩子打得不敢开口说话,两个人都不肯写作业,唉,我该怎么办?”
gu903();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