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愈心里有了数,夏亦寒梦里的满地槐花,应该是六七年前的夏天,她和慕尚青一起来花谢庭,亲眼目睹的景象。
结合蔡老太所言,楚愈回想起以前查的资料,花谢庭在六年前的八月份被征收,市政府准备规划整改,居民和农民工都迁出去后,动了一阵工,大约两三个月,房子上都画了拆字,很多挡路的棚户、建筑被推倒,成了一片废墟。
不过后来因为资金不到位,花谢庭里没了动静,一直没动工,人也都迁走了,原本热热闹闹的小街区,好像成了坟场,到了晚上,寂静无声,都见不到个活人。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五年前年末,也就是十二月份,施工队才重新开进花谢庭,咚咚呛呛起来,把旧的拆掉,建起新的,成了今天的格局。
楚愈终于知道,为什么以前寻寻觅觅,冷冷清清,但一直找不到槐树。她知道槐树多半和慕尚青有关,便让下属重点排查慕尚青的旧居。
慕尚青一生,主要住过的地方有三处,分别是:童年到少年时期花谢庭,本科到博士时期京城大学,国家重点实验室至超人处工作时期临泉北路名品小区。
下属把这些地方一一排查,但都没发现槐树,楚愈当时有点懵,难道是她的分析出了问题?
现在,她恍然大悟,慕尚青的童年中,出现过槐树,只是因为拆迁被砍去,现在的街坊邻居都不知情,只有像蔡老太这样,长期久住,善于观察的,才有印象。
谢过蔡老太后,楚愈带着宋轻阳,来到一茗茶楼边,茶楼所在地,便是慕尚青的旧居,而后方的花坛,便是槐树生长的地方。
楚愈拿出手机,看着追踪器的地图,虽然现在定位显示在崇礼街的有和旅馆,但花坛部位有个标记,今早她特意标的据小师妹汇报,夏亦寒在该点停留了半个小时,没动也没说话,不像等人,站得静默无声。
现在了解完慕尚青的过去,楚愈觉得,夏亦寒应该在缅怀什么。
她试着推测她的下一步动作。
原本按照楚愈的计划,放走夏亦寒后,她会和慕尚青碰面,或者和给她发31276短信的那人见面,但现在,追踪定位器被取下,负责跟踪的人还被带回了省厅,简直就是现代版赔了夫人又折兵。
楚愈不得不重新推测夏亦寒的行动,试图再次找到她。
从现在情况来看,夏亦寒的终点不是雕槐花,如果雕完槐花后,她的任务就完成,那她会留在长砚市,消失一段时间,不会冒着被抓捕的危险,急匆匆赶回望江。
她赶回望江,应该是为完成下一步行动,可这个行动是什么呢?
楚愈记得夏亦寒拔刀相向前,曾经郑重其事告诉她:雕槐花,是为杀一个人超人处处长。
然后她差点一刀把她捅死。
楚愈几乎要相信,她的最终目标就是自己。
但夏亦寒跑了,逃回了望江,若她真想杀她,应该留在长砚才对,寻找机会,再次下手。
如果说以前,楚愈觉得自己可以分析推测夏亦寒的行为走向,猜个八.九不离十,但出了福山医院一事,她有点力不从心。
感觉夏亦寒越来越不按常理出牌,不知道是陷入了疯癫状态,还是她本来就比她聪明,把她玩弄在鼓掌之中。
楚愈怕自己有点当局者迷,于是请教旁观者宋轻阳。
宋轻阳把老年帽往脑后一挪,谁知道你俩,一个故意落网,一个故意放走,也不知你们故意来故意去的,客气个啥!
楚愈叹了口气,她现在不想客气了,是真想找到夏亦寒,可是条件不允许了啊!
天快黑了,楚愈没回超人处,她来到有和旅馆,点名要住212房间,也就是夏亦寒才退的那间。
房间里干干净净,已被打扫过,没留下什么东西,但楚愈的手机显示,追踪器还在房间里,她顺着方向箭头,来到床头柜前,拉开,看见里面平躺的小黑盒。
她把它拿起,用食指和拇指捏着,目光落在其上,但思绪却飘到了夏亦寒身上。
她是到福山医院的那天,才给衣服做的手脚,夏亦寒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内衣里藏了东西,还是今天才发现的?
楚愈跟倾向于是后者今天小师妹跟踪夏亦寒,但她后还跟着省厅的警察,若单单是小师妹,楚愈有信心,她跟踪技术过硬,不会露馅。
但若后面再掉着个尾巴,可就容易露马脚了,夏亦寒很可能是发现了警察,察觉出不对劲,检查全身,发现有追踪器,于是快速离开。
楚愈现在都感觉,徐怀俞和夏亦寒是一伙的,联合起来对付超人处。
不过现在,她没功夫纠结夏亦寒的行踪,重点得放在槐树身上。
脑子里思绪太乱,她索性拿出笔记本,和宋轻阳一起,把和花谢庭有关的关键点,全部写了下来。
1.从二十四年前开始,周兰心一直埋在槐树下,拆迁时,并未将坟挖走
2.六或七年前的夏天,慕尚青带夏亦寒回到花谢庭,正值槐树落花时期
3.慕尚青对夏亦寒说:若他退休了,会回到花谢庭种菜
4.五年前11月2日,五名潜在被害人在花谢庭见面(夏亦寒可能也在)
5.夏亦寒雕槐花前,曾问薛进萍:五年前,在花谢庭干了什么?谁指示的?
6.夏亦寒的梦境为花谢庭,槐花落地时,慕尚青躺在屋内
7.夏亦寒雕完槐花后,回到花谢庭,在原来槐树生长的地方,站了半个小时(疑似缅怀)
从锦水医院,到福山医院,从追踪槐花魅影,到抓捕,到放走,重新回到原点。超人处磕磕绊绊,搜寻了众多碎片,却不知如何拼凑,楚愈一直在找关键提示,想将碎片拼成一幅整画。
现在,强烈预感来袭,花谢庭,就是整幅画的关键提示,就在她手中攥着。
楚愈拿着笔记本,沉思了一个多小时,大脑像是短路,一片黑暗,充斥各种线索,线索不断连接组合,不断试错,试图连接成一条通路,让电流顺利通过,将脑海点亮。
两个小时,楚愈站起身,看着朦胧夜色,拿出手机,给吴科打了电话:你带着超人处的所有人员,马上赶过来,越快越好,我把定位发给你。
吴科看了看身后的岳阳超,面露难色:楚处,旁边就是省厅大楼,看得严,整个超人处都走完了,万一他们突击检查,怕不好吧?
出了事我担着,你们把开墓的工具带上,赶紧过来,不然天都亮了!
吴科听楚愈的语气,知道有大事要干,也不敢再问,当即把家伙收拾好,就准备越狱出发。
半个小时后,在寒风中,楚愈看着站在面前两人吴科和岳阳超,一时间无语凝噎。
超人处现在仅存的人员,就他们四个,其他要么躺医院里,要么被困在公安厅。
瞬间感觉特别凄凉。
楚愈换上工作服,她在夏亦寒白天站的位置,做了个记号,拿起铲子,就开始挖。
吴科小跑着过来:老大耶,这是公共用地,我们如果被发现,肯定会被抓起来,您麻烦可就大了!
可能真就要从楚处长,变成楚刁民,职业生涯从此结束。
楚愈撑着铲子,看了一圈周围,现在为凌晨时分,街上没了人,而她们所在的位置,处于黑暗当中,路灯照不到,周围又没个监控,如果动作快点,在天亮前完成,应该不会东窗事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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