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从窗户望去,可看到宽敞的院落,院中有棵梧桐树,深秋,梧桐叶已经从头黄到尾,黄熟了的,纷纷落下,堆了一窝,里面仿佛埋着东西,刨一刨,可以挖出只松鼠来。树根粗大,上面爬满了泛黄的纹路,好像落叶飘下时摇摇晃晃,沾到了树干,严重掉色,把树身染得花里胡哨。
院落里有条石砖路,石砖铺得稀疏,缝隙间挤满了青草,直到深秋,还是坚韧昂扬的绿色,和石砖上铺呈的落叶,交相辉映。
夏亦寒俯在窗台边,头就枕在手臂上,黑而顺的发丝从耳边滑落,一路垂到腰际。屋内温度恒定适宜,她就穿着件薄款睡衣,没穿袜子,脚踝和脚丫露在外边,脚踝上,戴着个黑色脚环,不紧不松,斜斜套在脚脖子上,和肤色行成鲜明对比。
楚愈坐在布椅上,身前的桌上放着餐盘,煲好的藕汤和小炒菜止不住往外冒香气,借着空调的风一蔓延,连多肉盆栽土缝里,都弥漫着香气儿。
她双手交叠,放在餐盘旁,目光落在夏亦寒身上,而夏亦寒面向窗外,可能已经睡着,也可能正在发呆,进入休眠模式。
两人保持原状,持续了一个小时四十分五钟。桌上菜都凉了,香味慢慢消散,渐渐仅剩一屋子的冷淡气息。
还有十五分钟就可突破两小时大关,楚愈看了看智能表,丝毫不急,坐在桌后稳如泰山,好像她今儿的任务,就是陪坐,夏小朋友坐多久,她坐多久,比比谁更长久。
就这样呆坐着,楚愈心里居然有丝暖意,记得十月十五号初次相见,俩人也是如此,夏亦寒对着窗户发呆,她对着夏亦寒背影发呆,就这样僵持了几个小时,才换来夏亦寒开了尊口。
今日场景再现,有说不清的熟悉之感。
趁着发呆的时间,楚愈忍不住想,如果那时她没接受胡宾的邀请,没去锦水医院,没和夏亦寒碰面,那事情会有怎样发展?夏亦寒还会手刃胡宾,系列作案吗?
在柏瑞安和何蓝一案中,夏亦寒干净利落,三天之内搞定,但唯独在锦水医院,逗留了半个多月。
楚愈知道夏亦寒的性子,她不可能在精神病医院安心度假,之所以呆那么久,要么是没等到合适的下手时机,要么是在等她出现。
她现在知道,夏亦寒就是慕寒,慕尚青的女儿,那她俩之间的联系,便是慕尚青,她等她出现,很可能是为她父亲的失踪。
昨天,到了这座庭院式看守所,楚愈在周围部署了安保力量,行动小组成员有一半调了过来,将别墅围得水泄不通,但居住在里面,完全看不到保安人影,目之所及,全是庭院深深,青砖黄叶,一片岁月静好。
别墅的出入口全部设上红外线,专克电子脚铐,如果脚铐超出红外线范围,将会自动触发电击功能,脚铐佩戴人将被电晕,需遥控器操作才能停止电击。
房间内,所有尖锐物都被移除,包括剪刀、菜刀、钢叉、牙签、扳手、别针、仙人掌等等。
木鱼收拾东西时,把修眉刀也扔进收纳盒,准备一并带走,楚愈拦下她,把小东西捞了出来:不行,我眉毛长得快,得三天一小修,十天一大修,这几天,我得保证完美眉型!
木鱼瞟了她一眼:需不需要把剪刀留下,你每天换一个发型?
楚愈撩了一下秀发,走进房间里检查:不用,我头发随便一拨,就是个完美造型!
每个房间里,都有针孔摄像头,监控画面传到木鱼的PC终端,楚愈的手机也可看到,二十四小时直播。
安保系统设置完毕,木鱼、方大托、宋轻阳被扫地出门,楚愈让他们仨住旁边的小平房,自费吃住,恕不报销。
木鱼抱着笔记本电脑,对着眼前这幢豪华大别墅,冒着酸气儿:楚处第一次出手这么大方,我还以为是办公房呢,没想到是蜜月房,呵,女人!
方大托:行了吧木女士,你和小棒还算好的,拍拍屁股走人就成了,我还要每天做好一日三餐,准点送过来,不仅不包食宿,还得倒贴开支,没想到我方大托一世英名,竟然混成了义务保姆。
宋轻阳靠在门口的大石柱上,单撑着腿,那间卧室明明是我先挑的,凭什么要分给小槐花!我要向楚处提议,开个擂台赛,我和小槐花谁赢了,谁住进去!
方大托背着一包换洗衣物,往肩上一甩,不用比了,小槐花赢,她住,小槐花输,还是她住,你顶多得个精神安慰奖。
宋轻阳作势要踹门,比划了几下,还是放下长腿,往对面的小平房走,气气哼哼:等楚处把话套出来,我一定要让她知道,她的那些功夫在大师面前,就是弟弟!
一行三人潜伏进小平房中,用望远镜可以看到对面别墅里的情况,不过木鱼有电脑,打开之后,可以一览内部全貌。方大托把各种药剂分门别类放好,包括精神类药物和镇定麻醉类针剂,以防不时之需。
宋轻阳围着别墅走了一圈,检查核对行动小组的武器装备,确保对讲机设备正常使用。
一切就绪后,楚愈做了个思维导图,准备和夏亦寒好好谈谈,她试图理出一条谈话的思路,但渐渐发现越理越乱,原来好好的思路,绕了一圈,又拐向慕尚青一案,深入到当年命案真相,这个问题始终绕不过。
就像鬼了打墙,她的思绪在超人处、楚动人、槐花系列案之间来回乱撞,白板上的路线狂乱如麻,最后她放弃治疗,把白板往桌上一扣,大脑放空,打算还是凭着的感觉来她对夏亦寒最原始的感觉。
此刻,偌大别墅仅剩两人,安静得只剩下呼吸,还有两颗勃勃跳动的心脏。
等到饭彻底凉掉,望窗石夏亦寒终于有了动静,她胳膊动了动,估计是被头压得发麻,实在是坚持不住了,紧接着,两边肩膀抬高,手臂展开,伸了个懒腰。
长发顺着她的身体散开,像瀑布一般,她双手从头顶往下一顺,又从脖颈处收回放下,然后转过了身子,目光与楚愈汇聚,她面无波澜,应该一直知道楚愈坐在身后,一动未动。
夏亦寒深刻诠释,何谓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不动的时候仿佛关机,一旦活动起来,整个动作自然流畅,一点都不像才被麻醉剂放倒,昏睡了一天的可怜人。
她轻盈地下床,穿上毛拖鞋,坐到楚愈跟前,打了哈欠:姐姐。
楚愈知道,她刚刚在窗台上当趴尸,是在心理建设,试着接受自个惨痛失足,含泪落网的事实。
对于自作案开始,就顺风顺水的她来说,这个事实相当惨烈,而且还是在原本以为自己快要得手,正沾沾自喜的时候被捕,那感觉简直就像是拿着彩票领取五百万大奖,结果迎面跑来一只大狗,把彩票一口吞下。
杀狗剖腹取票的心都有了。
楚愈就是那只狗,她对自己定位清楚,知道自己随时有血光之灾,得悠着点伺候眼前这位。
顶着随时被爆锤的压力,楚愈微笑起来,整个人如沐浴在阳光中,自内而外散发暖意,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昨天毕竟被扎了那么大一针,换做是成年猪,醒来都会眩晕恶心。
还好,就胃不太舒服,饿了。
楚愈看了看面前的碗筷,估摸着菜凉透了,便端起餐盘,准备起身。
我去热一下,客厅储物柜有零食,可以先垫一下肚子。
夏亦寒身子微微往前一靠,眼眸里放光:我想吃姐姐做的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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