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枫听了,眼神有瞬间的迷离,当初因为服装店的监控不能用,警察只好调取附近街道的录像,寻找嫌疑犯,排查工作之大,动用的警力有百人之多,折腾了几个月都没个结果,楚愈这一个朋友,能找到什么突破口?
不过犹豫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当初随着调查工作的停止,她的心也一落千丈,一度想着自己单干,掘地三尺也要把罪犯揪出来,不过她连罪犯是谁、在哪儿都不知道,她能想到的调查方法,警方都试过,最后只好上门,让她节哀顺变。
现在,时隔多年,还有人挂心她儿子的惨事,她又震惊又激动,也不管希望有多渺茫,忙不迭点头,好,你想知道什么,你问!
问题已经在脑中拟好,楚愈想找出几个案件间的关联之处,最先从受害者本身入手。
廖姐,萌萌他喜欢网上聊天吗?
按照楚动人的说法,几个受害人遍布大江南北,完全可以用八竿子打不着来形容,地区跨度大,年龄参差不齐,如果他们的死是同一凶手所为,如果他们是凶手精心挑选的猎物,那很有可能是用网络联系起来,也只有网络,才能让如此分散的人群,具有共通之处。
廖枫想了想,摇头,又点头,他确实喜欢玩手机,我那时怕耽误他学习,所以经常收掉手机,有时候会听到消息提示音,后面我觉得吵,就让他调成了静音,不过那应该都是他同学。
那他有跟你提起,见网友之类的吗?
有是有,廖枫因为专注思考,用手挠了挠额角,手背上的伤疤和面部比起来,不相上下,但我跟他说,如果他要去见,得把我和他爸带上,我们隔远一些看着,他听了觉得尴尬,也就打消了念头。
楚愈默不作声,看来中二时期每个少年都有,家长的管束方式还是万变不离其宗。
怎么,小楚,你是怀疑他在网上,结交了不法分子吗?
廖枫又激动起来,血液往头部窜,整张脸显得通红,混合着伤疤,像一颗熟透的火龙果,鲜红的果肉马上要爆浆而出。
不是,廖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怀疑,有不法分子在网上迷惑了萌萌。
楚愈把手放到她肩上,试图安抚她,手掌触及之处,感受她肩骨的分明,身上肌肉绷得死紧,像弦一般,随时可能弹射而起。
突然,廖枫身子剧烈抖动,瘦削的肩骨钝刀一般,剐蹭楚愈掌心。楚愈知道她憋了几年,这次是个引火索,把汹涌澎湃的情绪点燃,非得好好发泄一番才了得。
楚愈知道劝是劝不住了,索性就让廖枫放肆哭一场,这几年她憋屈在这一百平方米内,没见几个活人,正常人都得憋出病来,还别说心里有疤的母亲。
她本来做好了陪哭的准备,没想到廖枫突然身子一倾,头歪在她锁骨上窝,然后双手搂住她的腰,整个人贴到她身上。
小楚,你你要相信我。
楚愈差点浑身哆嗦,她很不喜欢和人近距离接触,平时看到小猫小狗,从来不摸,也几乎不挤地铁公交,那种胳膊贴胳膊的感觉,真让她炸毛。用楚动人的话来说,她可能自创了一种病移动生物表面接触过敏症。
虽然还没到病入膏肓的程度,比如碰一下会死,但碰一下,真会让她浑身哆嗦,比生吃肥肉还不舒服。
但作为优秀的精神专家,和蔼可亲的心理咨询师,敬职敬业的超人处处长,楚愈展现良好的心理素质,她面带微笑,环抱住廖枫,轻抚她的脊背。
嗯,我相信你,萌萌是好孩子,肯定不会在网上乱交朋友。
廖枫受到了安慰,在楚愈锁骨处蹭了蹭,凹凸不平的疤痕摩擦她露出的皮肤,楚愈感觉体内电闪雷鸣,恨不能当场把她劈开。
她抱住廖枫,感觉到她身体的清瘦,虽然睡衣宽松肥大,把她整个人衬得臃肿,但天天在家里萎靡不振,怎么会有力气长肉?肯定是日渐消瘦,连骨骼都分明起来。
小楚,你会一直陪伴我吗?说着,廖枫轻轻抽泣起来,哭得相当低调,不像楚愈事想的那般歇斯底里。
我会,我就住楼下,你有什么问题,随时来找我!
廖枫身子抽了几分钟,把楚愈当成抱枕,将眼泪都流到她身上。楚愈一动不动,任由廖枫使用,她知道,廖枫现在要得不是空洞的安慰,其实道理她都懂,只想有个人在旁边,分享她心里的难以承受之重。
不知不觉到了深夜,等廖枫发泄完,已经过了零点,楚愈知道她情绪激动,也没再多问,让她先休息,自个黑着眼圈下了楼。
宋轻阳还在拐角处守着,就坐在栏杆扶手上,支着下巴,见楚愈出来,跳下来,打了个深长无比的哈欠,张到最大时,整张脸上一半是嘴。
走吧,回去睡觉,瞧你这口张的,够我一个头了。
回到二楼屋子里,楚愈让宋轻阳回到粉红泡沫摇篮里先睡下。沙发上坐了两小时,还保持同一个姿势,她浑身发酸,真的忍不住感叹,廖枫是怎么做到在她身上贴俩小时的,还一直埋头在她锁骨窝里,居然都没有呼吸不畅、缺氧而死!
洗了个澡,楚愈把全身搓了一遍,现在皮肤发红,整个人像一只三百六十度全粉红的寿桃,热腾腾出了锅。
出了浴室,头发湿漉漉地在滴水,她披着浴巾,也来不及吹,直接拨通了方大托的电话。
方大托对楚愈是随叫随到、电话秒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用他的话说,可能他以后的女朋友都没这个待遇。
喂,大托,情况怎么样,用五百个字概述一下。
方大托初中时,就属于作文超常发挥选手,每次字数如果不给个限制,他能把试卷给写成经书,密密麻麻全是字儿。
我找到了死者父母,说明了情况,他们还算配合,把死者生前的玩伴,列了个清单给我,我让木鱼全部调查了一遍,没有异常。然后是死者的使用过的社交软件,账号我也发给了木鱼,她现在应该在筛选有用信息,其实死者是个挺惹人喜欢的小姑娘,我听她父母说,她相当懂事,学习从不让他们操心,每天回家做家务,带弟弟妹妹,可谓是模范好儿童,在校拿小红花能拿到手软的那种,哦,小学好像不发小红花,改发奖状了
楚愈掐出他的话头,强行转移方向,嗯,工作完成得不错,什么时候回来?
马上到,我现在刚刚过收费站,现在开着蓝牙跟您说话,可能再聊几句,就能看见调查处大门了,其实我应该再晚点回来,没准能赶上门口卖鸡蛋灌饼的老大爷,你说他敢在公安厅附近摆地摊,这勇气真让人敬佩!
经他这么一提,楚愈都饿了,她今晚还没进食,尽跟楚动人鬼扯去了。说起来她这个女儿当得也挺混蛋,把亲爹叫出来,就请了人家一杯茶,在咖啡厅呆了半天多,连饭都没管,还是宋轻阳聪明,偷偷点了西餐,自个解决了。
现在做饭的回来了,她后知后觉,饿得双眼发光,托儿,你别回调查处了,直接开到新野这边来,越快越好,上来给我煎俩鸡蛋。
方大托在那头听着,不禁疑惑,怎么,您没和木鱼一起,她不还在调查处吗?
她在,我不在,路上我和小棒被目标对象跟踪,我临时换了地方。
被跟踪了!方大托声音一下高八个度,楚愈感觉他马上要唱起来,你没事吧,小棒和她单挑了吗?谁赢了?打了几个回合?小棒的刺儿被打掉没?
楚愈一手贴腹部,一手接电话,脸上露出辅导孩子做函数作业般的忧伤,如果她赢了,我还回得来吗?路上出了变故,俩憨憨想抢劫,她就离开了。
方大托转着方向盘,下了高速路口,经过一段绿化带大卡车售卖店,就是新野小区南门,他正跟着导航找北门,那楚处,您现在岂不是很危险,被在逃精神犯盯上,她该不会哎,等等,木鱼来紧急信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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