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江其野的第一反应是拒绝的。
可冷静过后,他又改变了主意。
之前他通过很多关系认识了徐砺,希望能打通他旗下超跑俱乐部的巨大商业资源,寻求合作的可能。
如今对方主动抛来橄榄枝,自己又才坐到总裁的位置,羽翼还未丰满,说实话,这样的合作,从理性上来说,他的确没有拒绝的理由。
江其野不是恋爱脑,知道把现实和感情区分开。
在宋蛮没有回国之前,他就是一台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维系着整个江家内内外外的运转和稳定。
现在也没有很差,
不过就是,又回到了过去而已。
江其野通知秘书,答应了徐砺的邀约。
周五如约而至。
两天前徐砺就通知了宋蛮周末的饭局,只说是一家人吃个饭,这么寻常的事宋蛮也没多想,下班后就开车直奔徐砺说的那家餐厅。
到停车场后她给徐穆风打电话:
“你到了吗?”
徐穆风懒懒洋洋,“早到了,就等你。耍大牌吗还不来。”
眼看前面电梯门正在关闭,宋蛮走快了几步,“等下!”
她按着开关键,见关上的门又缓缓打开,松口气,继续戏谑着徐穆风,
“你以为想约我吃饭是那么容易的事,大把人排队等着约我好吗?”
宋蛮边说边低头走进电梯,正要对帮忙开门的人说声谢谢,头一抬,神色僵住。
江其野淡淡地站在那,看了她一眼,目光又收回。
徐穆风在电话里回她,“谁稀罕,爱来不来,不来我吃了,饿死了都。”
宋蛮却没心情跟他斗嘴了,低声嗯了一下,挂掉电话。
徐砺定的是圈子里很出名的一家私房菜,厨师据说是祖传清宫大厨传承下来的手艺,只服务高端阶层,来消费的客人很多。
宋蛮伸手准备去按十一楼,却发现已经被按了。
所以这个男人也来这吃饭?
真是冤家路窄。
宋蛮便悄悄转了身,和江其野保持了一点距离。
真实地上演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电梯缓慢上升,两人各自安静。就在以为谁也不会打破这种和谐的气氛时,江其野忽然开了口:
“节目主持得不错。”
?
是在跟自己说话?
宋蛮愣了下。
而后反应过来:“哦。”
一个哦已经是她最大的礼貌了。
男人又缓缓说:“今天又是谁这么荣幸排到了队请你吃饭。”
宋蛮怔了怔,总算听出点意思了。
这人就是听到刚刚自己电话里跟徐穆风开的那句玩笑,又开始阴阳怪气。
宋蛮笑了笑,毫不客气地怼回去:“是谁都不重要,反正不是你就好。”
刚说完,电梯就到了。
宋蛮是第一次来这里,并不知道徐砺定的包厢出了电梯是往左还是往右,但无论如何气场不能输,所以没再给江其野说话的机会,抬着下巴出了电梯。
随便朝左走,把他甩在身后。
江其野跟在后面出来,看着她明艳的背影,汹涌的情绪一压再压。
他自以为是的理智在宋蛮面前不值一提,她随意几句轻飘飘的话就能瞬间击溃。
刚刚真的只差一点。
如果不是电梯刚好到了,他真的想在那句【反正不是你】后,把宋蛮拦腰抱起回停车场,锁进车里。
然后,狠狠堵住她那双不饶人的嘴。
深呼吸平息下来,江其野转身朝右走。
徐砺订的包厢在最里面一间,徐穆风带着耳机在听音乐,徐砺敲桌子:
“我还请了别的客人,你给我像点样子,别这么吊儿郎当的。”
徐穆风耳机里放着重金属音乐,只看到徐砺嘴巴在动,压根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正说着,服务员敲门引进客人。
徐砺一回头就站起来,“江总来了,快,随便坐。”
周春阳也附上笑意,“你好。”
坐在沙发里的徐穆风抬头看到进来的人是江其野,愣了几秒,脸色当即闪过不悦。
摘下耳机,直言不讳:“怎么还请了他?”
徐砺这边还热情招呼着江其野,那头就冷不丁被自己儿子砸了场。
这是嗑药了吗,说的什么混账话。
徐砺转头狠瞪了徐穆风一眼,“这是江纳集团的江总,赶紧打个招呼。”
徐穆风冷冷看着江其野,根本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甚至最后又带上了耳机,完全无视了江其野。
徐砺有点尴尬,陪着笑脸,“我这个儿子就是有点儿少爷脾气,不懂事,别计较,来,坐。”
江其野当然知道徐穆风对自己有敌意的原因。
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来之前江其野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所以现在也不是很在意。
正如在心里,他同样不屑与徐穆风产生任何交集。
江其野神色泰然地在徐砺身边入座。
这边刚坐下,那边门又开了。
宋蛮刚刚一头劲儿地朝左走,满脑子都想的是要把江其野甩了,走去哪不重要。
结果就是,走到尽头都没看到徐砺提的那个包厢。
不得已问了服务员,这才被带过来。
一进门,宋蛮就道歉,“不好意思我来迟了,刚刚我——”
话未说完,对上桌旁男人深重的黑瞳,宋蛮话卡住了。
一种晴天霹雳的感觉。
徐砺今天还请了江其野?
可徐砺为什么要请江其野?
难道他知道了自己和江其野的事?
须臾间,宋蛮脑子里闪过无数问题。
就在这几秒的空档里,徐穆风突然站起来,黑着一张脸,“不吃了,我还有事。”
接着甩门而去。
徐砺脸色铁青,想要发作,被周春阳劝慰着缓下来,“算了,穆风本来就不喜欢拘束,随便他吧。”
又喊,“蛮蛮,站那干什么,过来坐。”
其实刚刚那一刻,宋蛮本来想要转身走的,结果徐穆风抢了先。
弟弟走了,她这个做姐姐的再走,怕徐砺要气得再次去医院抢救。
无可奈何,宋蛮在江其野若有似无的注视下,坐到了周春阳身边。
江其野的脸色同样不好看。
原以为宋蛮和徐穆风也不过是最近才开始的事,却没想到,都能和他的父母坐在一张桌上吃饭了。
儿子走了,徐砺脸上是有些挂不住的,怎么说都是失礼了客人,只能把宋蛮推出来。
“蛮蛮,介绍一下,这是江纳集团的江总,你应该听说过吧?”
宋蛮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杯,顿了顿,“没有。”
徐砺完全没听出宋蛮语气的不对,笑了两声,“你每天报天气预报之前念的那一串啊,可不就是江纳集团吗。”
大概过去三秒,宋蛮才缓缓吐出一个字:“哦。”
“……”徐砺的笑意尴尬地僵在脸上。
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儿子一声不吭跑了,继女脑子也好像突然不大清醒,喝多了似的懵懵懂懂。
但他到底是继父,也不好指责什么,只好用眼神暗示了下周春阳。
周春阳立即会意,举起手里的杯子,“来吧,咱们干一杯,就……谢谢江总支持蛮蛮的节目。”
宋蛮垂着头,如坐针毡。
早知道今天要来吃的这顿饭请了江其野,自己就算饿三天三夜也不来。
周春阳捅宋蛮胳膊,眼神催促——“发什么呆,拿杯子啊。”
宋蛮只想赶紧把这顿饭混过去,极其不情愿地对着空气喝了一口饮料。
江其野看出她的不情愿了。
连看都不愿意看自己一眼。
虽然心里也有情绪,但不想驳徐砺和他夫人的面子,江其野也淡淡喝了杯里的酒。
酒过一巡,徐砺才想起了什么似的,道:“还没跟江总介绍,刚刚走的那个是我儿子。混账惯了,没规矩,你别介意。”
说完,又指着宋蛮,“这个是我女儿,宋蛮,在明城台做主持人。”
江其野怔了一秒,眼底迅速闪过些许惊愕,转头,先看了眼宋蛮,又求证似的看着徐砺:“……你女儿?”
他从认识徐砺开始就没听说他还有个女儿!
徐砺笑了笑,“准确来说,蛮蛮是我夫人的女儿,前不久才回国,之前一直在国外。”
江其野震惊得半晌没回神。
他知道徐砺是二婚,但完全没想到……
所以宋蛮和徐穆风?
江其野不敢相信自己疯狂地误会了什么:“那宋蛮和徐穆风……”
周春阳笑了,“蛮蛮大穆风三岁,是他姐姐。”
“……”
江其野的心脏突然支撑不住这么大的信息量般,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看向宋蛮,奈何从落座开始,她从未看过自己一眼。
如同天翻地覆,江其野瞬间明白自己做了多愚蠢的事,一团火从心底熊熊燃烧起来。
那边,徐砺说,“关于你上次跟我提的那个合作的事,我——”
“为什么不告诉我。”江其野忽然开口。
视线是看着宋蛮的。
“?”然而徐砺毫不知情,甚至有些莫名其妙,“我这不是在告诉你吗,我是这么想的,我——”
“为什么从一开始不告诉我这些?”
徐砺的话再次被打断。
他闭了闭嘴,有点不乐意了。
这年轻人怎么回事,谈个生意怎么弄得跟谈恋爱一样,说些话奇奇怪怪的。
只有宋蛮知道江其野是在跟自己说话。
她垂眸,无奈叹了口气。
就算自己有心,这顿饭也实在是吃不下去了。
拿起包起身,“叔叔,我也有事要先走了。”
“?”徐砺懵了,“你还没吃呢,去哪啊?”
宋蛮前脚头也不回地离开,江其野后脚也起身,“抱歉,徐总,我们合作的事改天再谈。”
???
看着门来来回回开合好几次,徐砺的嘴也跟着张了又张,直到最后,包厢里就剩他和周春阳两人。
缓了缓,徐砺回头幽幽看着周春阳,不确定地问:“你不会也要走吧?”
“想什么呢。”周春阳无语,“你是不是眼神有问题。”
“?”
到底是女人,当妈的更是心思细一点,从宋蛮进门就发现了不对劲。
“我怀疑,这位江总和蛮蛮有点什么事。”
徐砺:“……啊?”
江其野追出去的时候,宋蛮已经下了电梯,还好,另一部也很快到了。
江其野一边进了电梯,一边给宋蛮打电话。
打不通。
给宋蛮发微信。
——请先添加对方为好友。
“……”她竟然这么狠。
可江其野顾不着那么多了。
如果不是今天一念之差来了徐砺的饭局,不知道真相还要蒙在鼓里多久。
宋蛮没说错他,他真的疯了,人家只是姐弟俩,他疯狂的占有欲却不问青红皂白地给她下了罪名。
红色保时捷很惹眼,电梯门开后江其野一眼就看到,直直走过去。
在宋蛮开车门之前拦住她,扣住她的手腕——
“为什么不告诉我徐穆风是你弟弟?”
宋蛮觉得好笑,“你给我机会说了吗。”
那天晚上步步紧逼地追问和定罪,宋蛮根本插不上话。
江其野声音软下来,低又哑,“那天是我冲动了。”
宋蛮没出声。
一阵沉默后,江其野又说:“我道歉,是我错。”
宋蛮始终一声不吭地望着他。
江其野以为彼此的关系能因为自己的这句道歉而回暖,哪怕只是一点也好。
可谁知,宋蛮看了他几秒,皱眉,“说完了?”
江其野微愣。
宋蛮垂眸,下巴指着男人扣住自己的那只手,
“说完麻烦让让,我很忙,外面大把人排队等我,你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冷漠江狗:呵,大把人排队了不起?
转身————
给个号吧老婆,预约一下,我也排队(乖巧.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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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花,江氏追妻法则即将到达战场
仍然25字送包包呀~
目前才发到22章,前两章等我睡起来一起发!
第26章上吊
江其野没能留住宋蛮。
正如分开的那晚,他没有想过去留,她却走得不声不响,干脆利落。
如今他再想去留,却已经由不得他了。
宋蛮开着保时捷扬长离去,她的背影看不出一丝不舍。甚至在江其野眼里,他觉得这一刻的宋蛮洒脱又快乐。
有没有他,并不重要。
原先那些想法的确荒诞可笑,以为宋蛮处心积虑地接近自己是为了钱,为了赞助,可现在江其野才发现,她哪儿需要。
徐砺的身家不比江家差多少,宋蛮犯不着来舍近求远地找自己。
那她又是为了什么。
江其野不知道。
可现在他不需要,也无所谓知道了。
拥有过了再失去,这种滋味比六年前更锥心刺骨。
江其野强撑挣扎了这么多天才发现——
宋蛮基于她,已经成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对她始终有着无限的、没有底线的执着和渴望。
黯淡地回到家。
关上门,四面八方袭来的寂静吞噬了江其野。
江洵过世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他不敢开灯,微许的光亮犹如抢救室那晚刺眼的白炽灯,沉沉压迫着江其野。
当时江洵因为想组乐队,秦月不同意,母子俩闹得不愉快。江其野成全弟弟的爱好,给他买票去看摇滚演唱会,只想他不必像自己那样,从高中就开始跟在江万年身后学习各种生意经。
江其野的十八岁除了繁重的学业,还有无尽的提前赋予上的那些期盼和责任。他像陀螺一样转,从无自我,也没有资格去追求自我。
机械化的生活造就了江其野后来孤傲冷淡的性子。
gu903();唯一能让他灰闷世界里燃起一点光亮的,是宋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