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尚老爷见他面生,摸不清他的底细,只好先迎到厅中探话。
在下姓燕,祖籍陕西。
原来是陕人。尚老爷见燕赤霞昂藏八尺的汉子,体格很是健硕,更像是个武者,便小心问他:不知燕壮士此来,所谓何故?
燕赤霞觑一眼尚生的院子,我是来找妖精的。
尚老爷心中一动,凑到他近前,压低了声音:依壮士所见,那妖精在何处?
令公子的院子里。
燕赤霞和他们打的交道多了,问答都有些大同小异。他拨了拨腰上的酒葫芦,把自己寻妖的缘故告诉尚老爷。
在下父母早亡,与弟弟拜入深山学艺。燕某学成下山后,终年在外游历,今次回来,才知道弟弟被妖精蛊惑而死,这才特意前来寻仇。我寻它已寻了数千里,如今在泰山脚下发现它的踪影,若不尽早除掉它,下一个被害死的,就是尚公子。
尚老爷一想尚生形销骨立的模样,心中大为惊骇。
他几乎立刻就相信了燕赤霞,并且都站在了受害的一方,对那妖精很有几分同仇敌忾的恨意。
先生,敢问可有降妖的章程?
燕赤霞瞧一眼天色,低语道:需备下两个陶瓶,还有一个猪膀胱。
他是剑修,降妖向来都是提着剑上阵厮杀,从来不搞术士那些花里胡哨的把式。但这回事关他弟弟的魂魄,就不得不迂回一些。
尚老爷也干脆,很快把东西准备好,交到了燕赤霞的面前。
猪膀胱是从新宰的猪肚子里掏出来的,还流着新鲜的血液。燕赤霞定定看了两眼,有些想要哀嚎。这法子是他从医续断那里问来的,只来得及练习几遍咒语,尚未实施过,心里没什么底气。
但尚老爷就坐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他。燕赤霞只能稳住脸色,端出成竹在胸的沉稳模样。
天一擦黑,下人们都不再外出走动,厅里燃起了蜡烛,照得灯火通明。
尚老爷催促道:燕先生,请快快做法吧!
燕赤霞照着方位摆好两个陶瓶,确定胡家姊妹已翻墙进了院子,嘴里便开始念起咒语。
胡四姐今夜穿了一袭暗色的衣衫,整个人比初见时更孤清疏离。她淡淡看着尚生,对那俊俏的脸容视如平常。
尚生不曾发觉,还像昨夜一样上来求欢,嘴里道:怎么三姐也来了?
胡三姐坐在窗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四姐,我来瞧瞧,无须管我。
尚生还当是姊妹两要效仿娥皇女英,谁知道三姐媚则媚矣,待他却并不亲热。他也只好熄了心思,专心讨好四姐。
胡四姐将他的手推开,露出狐狸的兽瞳:我如今已勘破了色相,要专心求访仙道,再不能同你厮混。
尚生茫然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相好不过半月,却很是甜蜜,虽有那妇人的事情惹恼了她,却也诚恳赔过罪了。怎么无端端就说出决绝的话来?
胡四姐道:我贪恋你的美色,这才和你厮混半月,如今勘破了,自然便不来了。
这话换成了男子来说,便是顶顶薄幸绝情,可出自于倾城美人之口,却只觉得极不真实。尚生讷讷半晌,想起那妇人的调笑:她们事后还付给你银钱?
却原来,他这是被她们姊妹玩弄了?
尚生口中苦涩,忽然想起书橱里那本《株林野史》。他看书里夏姬夫人的绣榻风流,羡慕玩弄她的那些男子,却原来对夏姬夫人来说,竟是她玩弄那些男人?
男为天,男贵女贱,妇人以贞顺为上。你们怎敢怎敢如此罔顾伦常理法!
尚生说不清是愤怒多一点,还是耻辱多一点。他只觉得胸中燃着熊熊的火,恨不得把这两个娇滴滴的美人衣衫撕碎,用最粗暴残忍的方式**她们,让她们再也不敢拿他戏弄取乐。
他可以朝三暮四,可以拈花惹草,但她们不可以。她们应该昂首期盼着他的垂怜,每日等在闺房里,卑微地乞求他的雨露。
胡四姐不明白他的愤怒,她问尚生:我一剑便可以杀死你,我为什么比你卑贱?
尚生哑然,这才想起她异类的身份。
胡三姐掩唇一笑,声音里透着慵懒:你不懂,他们人族男子便是这样的。你就是公主、天女,他只是个卖油郎,你与他相好,也要对他低眉顺眼,不然他总是这样气急败坏,认为有辱于他的男子尊严。
胡四姐对人族的规矩不感兴趣,她只道:从前的日子你我都很快乐,谁也不曾亏欠谁。如今虽散了,我也保你性命。
她今夜带三姐来,就是让尚生放心,她们姊妹都不会出手害他。至于此后他会不会惹上其他的狐狸,就不是她们操心的事情了。
胡四姐惦记着泰山考核,把话说清楚了,便去拉三姐的手:咱们走吧。
哪里走
天际骤然传来一声暴喝,有层天网兜头罩下,胡家姊妹反应不及,被什么东西裹着,极速飞进了一个幽室里。
尚生愕然瞧着这一幕,反应过来便快步追着那黑影,一路跑到了前厅。
他父亲坐在堂上,一旁站着个高大伟岸的男子。那男子很是脸生,怀里抱着两个瓶子,正拿猪膀胱蒙住瓶口。
她们被装进瓶子里了。
尚生又惊又怕,不敢让旁人知道自己和狐女有染,只能白着脸坐在一旁。
燕赤霞瞥他一眼,掏出小旗结阵,将狐狸们困在瓶中,彻底不能动弹。这样的怂包他也见得多了,比起那些对妖精痴心不改的多情种子,一看姘头被抓就寻死觅活的,这样怯懦的更省事一些。
尚老爷也对尚生的表现很满意。
家里虽然进了妖怪,却不宜大肆宣扬出去,如今妖精被抓了,他们只要当没有这回事就好。至于那妖精在他的院子里都干了些什么,等这个陕人走了,他们父子可以私底下慢慢说。
家丑不能外扬,否则败坏了门风不说,还影响他将来的仕途。
燕先生辛苦!老夫已备好酒菜,还请先生赏光!
燕赤霞被勾起了酒虫,却不大放心那两只狐狸。他犹豫了一瞬,摆手道:席便不吃了,在下还得赶着去处理这两只妖精。
尚生张张嘴,想问他会如何处置她们,当着父亲的面却不敢说话。
三姐想害他性命,四姐把他当个娼妇玩弄,她们的死活,他实在不必再去管!尚生自我宽慰一番,眼见燕赤霞提着瓶子要走,却鬼使神差地拔了他的旗子,用旗头上的尖钺朝封口的猪膀胱刺去。
放肆!
燕赤霞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了旗杆,手上用力一拉,将尚生掼在地上。
尚老爷大惊失色,一迭声问:可是那妖精的迷惑还未解?这孩子是失心疯了吗!
燕赤霞冷冷瞪一眼尚生,见他眼中也密布迷惘惊骇,心底顿生诧异。
他不敢再耽搁,骑上毛驴飞快往泰山驰去。
月明星稀,高耸的泰山依旧沉默伫立,仿佛支撑星河的天柱。
少年人端坐在山巅之上,雪色的衣袍肆意舒展在地,他正盯着一颗转瞬即逝的流星发呆,手里慢悠悠的晃着龟甲,不知道在卜算着什么天机。
燕赤霞脚步停了停,还是把瓶子放在他身后,搓着手朝他道:今夜没给你捕猎妖怪,母狐狸吃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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