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1 / 2)

陈启文大胆猜测,低声道:张成是皇帝插在王大人身边的探子?

医续断看他一眼,不知道该不该夸他脑筋清奇,王仲济颇有城府,张成是他心腹,底子早就摸清了。

堂堂帝王,生杀予夺。若他不满王仲济,有的是人抢破头要把王仲济替了,何必大费周章,着眼在这些小人物身上。

陈启文对皇权的认知还是有些模糊,不明白天子享有的巨大权力,也不懂权利更迭的快速与残酷。

医续断不再卖关子,直言道:他与王仲济有了嫌隙,王仲济不能容他,张成今夜必死。

这陈启文张大嘴,王仲济是不是犯了罪,要杀他灭口?

王仲济犯不犯罪,与他一介士子关系不大。只是王仲济是立场鲜明的宣王党,每言立储必提赵霁,他要是出了什么纰漏,难保不会牵连到宣王府。

医先生,陈启文有些坐不住了,要不咱们把张成保下来?

他是王仲济的心腹,必然知道许多王仲济的把柄。只要把主动权握在赵霁手里,到时不管王仲济倒不倒,总有时间布置,把宣王府稳稳摘出来。

医续断淡淡瞥他一眼,明早王仲济将得一子,乃张成投胎讨债。

张成不死,便是王夫人一尸两命。

况且天命不可违,以陈启文的微末本事无法成事,除非他插手,不然张成必死无疑。

陈启文也想明白了这点,只能颓然叹口气。

或许医先生肯卖他一个薄面,但王夫人和腹中孩子何其无辜?那是旁人的性命,不管是一条还是两条,都由不得他来取舍。

医先生,他站起身来告辞,我得去告诉王爷一声,让他提前做些准备。

埋首药草间的少年人抬起眼,望着陈启文匆匆离去的背影,眼底含着浅淡的笑意。

陈启文一路快行,到了宣王府却被告知,赵霁被召进宫去了。

他无官无职,皇宫不是他能去的地方。

陈启文只能寄希望于天家当真有真情在,皇帝顾念与太|祖的兄弟情谊、和赵霁的叔侄情分,不要被大臣们逼得失心疯发作,赐赵霁什么毒酒白绫。

他坐在厅堂里枯等,一坐就坐到了月上中天,茶水都喝干了三壶。

赵霁没有回府,沈玉林也不见身影,值得庆幸的是,同样也没有噩耗传回来。他肚里装满了水,吃不下晚饭,胃部隐隐有些灼痛,不敢再继续喝茶,便到窗前赏月。

今夜是下弦月,弯弯的像个钩子,挂在幽蓝的夜幕里,月光昏黄不甚清亮,被漫天闪烁的熠熠星斗夺去了风采。

已经这个时辰了,不知道张成是死是活,王仲济又准备了什么意外死法给他。

烟柳迷离,家有余财的闲散男子们流连在勾栏处,听着小娘子隔水传来的婉转唱腔,在咿咿呀呀的戏曲里嬉笑着互相劝酒。

清圆的湖面上波光粼粼,忽然有个黑影坠下去,激起大片的水花。

快来人呐,有人落水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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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四十千

宣王府的马车,一直到第二日午后才从宫里出来。

赵霁在侍从们的搀扶中下了车,神情还和从前一样,卷翘纤长的睫毛抖动如蝶翼,阴影印在下眼睑上,显得沉静而缄默。

王爷。

陈启文和沈玉林对视一眼,见他也是神色自若的模样,心底略略放松一些。

赵霁一见他便笑了,唇角上翘漾着浅浅的笑意,怎么没有去医先生那里,可是在等我?看你眼底青青,是不是夜里没有好生休息

他嘴里喋喋念叨,并不让人觉得聒噪。陈启文听的好笑,沉默着随他往王府里走。

霞光确实惹得朝中人心浮动,但也妨碍不到咱们什么。这回是皇后殿下传召,例行关切罢了。

赵霁从小养在宫里,与帝后情分匪浅,建府后也常常进宫请安。只是后来宫中久不见皇子诞生,他的身份便渐渐尴尬起来,这才去的少了。

陈启文听他说话,心里却不信服。

皇后娘娘什么时候传召不是传召,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召进去?又没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说,若真没有旁的意思,为了避嫌也该等等。

只是赵霁不肯多作猜疑,他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而提起张成。

若无意外,他昨夜应当魂归西天了。只是不知道这丧,王大人会不会报出来。

赵霁霍然一惊,吩咐沈玉林安排人,往王仲济府上打听。

沈玉林在京里大小是个熟脸,又曾是御前的人,不好自己亲自去,幸好他手下也有不少交好的兄弟,里头不乏探听消息的好手。

那人很快便换了衣裳行头,悄无声息的出了王府,在坊市转了几圈,这才往王仲济府上去。

王家原籍新城,因王仲济升任兵部尚书,这才举家上京来,租赁了一座两进的宅子安置家小。王仲济的发妻早几年便一病死了,也没留下个孩子,续娶的夫人倒是听说有了身孕。

他一向以清廉正直示人,论起上书谏言,比起御史台那些刀子嘴也不遑多让。皇上虽不爱见他,倒也愿意重用此人,在仕林里的风评也很是不错。

那人在宅院附近徘徊一阵,又寻了地方听闲话,这才折返宣王府。

王大人府上新顶了二管事上来,张成确实于昨夜落水而亡。

赵霁拧眉:当真?

回王爷,确实如此。张成的家人从后门运了尸身回家,人已下葬了。

那人略一停顿,又道:王家采买的下人比平日多挑了十数只活母鸡,还一早请了安医堂的大夫和城中有名的稳婆。

王仲济的夫人怕是要生了。

汇报的人下去了,沈玉林道:真让医先生说中了。

张成的死或许还有迹可循,可妇人养在深闺里,时人又忌讳泄露八字,绝不会轻易被外人探听到产期。

那就只能是算出来的。

赵霁抿抿嘴唇,对那个霜雪少年的忌惮渐渐升腾而起。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换到这些有神通的草莽能人身上,也是一样的道理。拥有了鬼神莫测的能力,又怎会甘心受皇权辖制。

王族的心思,陈启文体会不到。

他记挂着王仲济宣王党的身份,问道:王大人八成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若是哪日落罪,会不会影响到王爷?

不至于此。赵霁回过神来,我一向闲散,并不和朝臣结交,陛下心中有数。

只是他的身份在这里摆着,即使百般避讳,也多的是目光投注不管是真的忧心社稷传承,还是贪图从龙的泼天功劳。

陈启文踌躇道:王爷对国祚大宝,可有什么想法?

他与赵霁身份云泥,本不该如此僭越,但相处的这些日子,一直蒙受赵霁照顾,他当赵霁是好友,没法不关心他。

赵霁怔了一下,眼见沈玉林要回避,便笑着摆摆手,示意稍安勿躁。

本王这样便很好。

gu903();他的语调平稳又舒缓,带着乐天知命的悠远浅淡:若陛下一直没有皇子降生,多半便是本王赵家的江山要赵霁顶起,赵霁绝无二话;若陛下有旁的人选,本王也可以安心做个闲王,绝不生不该有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