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兆蕙却暗暗一撇嘴,心道:“卖弄。”
三人沿着曲折的回廊一路往前,边走边在心底默默记录地形。
一直到了前院,视线一下开阔。
前院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看穿着打扮,什么样的人都有。
粗略一瞥,甚至看到些许熟面孔。
“锦毛鼠!丁双侠!”
众人循声望去,见招呼他们的是一个留着大胡子的油腻中年人。
出于礼貌,丁兆蕙马上拱了拱手,露出一个客气的假笑,身子却往白玉堂那边偏了偏,小声问道:“谁?”
白玉堂礼都没还,背着手仿佛没听到:“不认识。”
还是展昭小声提醒道:“这是青阳鬼爪冯不客。”
有了展昭的科普,丁兆蕙总算可以不露怯的和此人对答几句。
反倒是白玉堂,负手而立,不听不看不参与——反正他平时对待不熟的人也是这样,冯不客并没多介意。
应付完了这位青阳鬼爪,陆续又挨过来几个人。
展昭挨个给他们提醒。
“南山掌,秦营。”
“天柱剑,梁堰。”
“玄天一指,蔚邢。”
“飞龙锥,百里鸿轩。”
“六合鞭,桑子墨。”
“……”
一圈招呼打下来,丁兆蕙嗓子都要冒烟了。
白玉堂却凑近他问:“你怎么谁都认识?”
展昭:“混江湖么,多个朋友多条路。”
而另外一边,也有人对白玉堂身边的这位“贵公子”产生了好奇。
“谁啊?”
“有人认识么?”
“没听说白五爷最近与这么号人交好。”
“兵器都没带,完全看不出。”
展昭为了隐蔽身份,巨阙都放在了客房里。
这会儿,他背着手,学着那些世家公子哥的模样,大摇大摆的走在其间。
前院转过一个遍,三人又绕去了后院。
与前院不同的是,这里正中位置被设了一个巨大的擂台。
此时,刚好就有喜好切磋之人在上面比武切磋。
三人行至擂台下,朝上望了一会儿。
白玉堂问:“这上面的,你也认识?”
展昭扫了一眼台上两人手中的一锤一锏,又站定看了会儿功夫招式,摇头:“不认识。”
正说着话,旁边一人靠过来,对着展昭一抱腕,道:“这位英雄,可否台上一试上下。”
说话这人,正是方才在前院儿好奇展昭身份的其中之一。
他和几个朋友左右看不出此人是谁,又见他和白玉堂、丁兆蕙在一起,关系还很亲密,一个个全都心痒痒的想要认识结交一下——一个看不出名号的都能和那两位爷关系紧密,若是可以与他结交,说不定也能间接认识一下另外两位。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
走江湖的人,一人千面并不少见。有些人为了点个人原因或是特殊癖好,很可能会有“不以真面目示人”的规矩,所以眼前这人说不定也是当今武林的哪位大咖,只不过换了张皮,他们并没认出来罢了。
脸认不出来没关系,功夫招式是不会骗人的。
也因此,几位兄弟中,把他们之中功夫最好的给推了出来。
“在下劈卦刀,曾浮。”
展昭脑子一快,道:“在下……锦毛鼠的远房表哥。”
白玉堂:“……”
看热闹的丁兆蕙没忍住:“哈哈哈哈!”
曾浮表情一抽,没等下一句话接上,已听这位“锦毛鼠的远房表哥”道:“在下此番是同表弟一同过来转转,看看热闹,功夫什么的不过略懂皮毛,就不献丑了。”
他越是这么说,越是有古怪。
况且曾浮也从未听说白玉堂有这么位仪表不凡,气宇轩昂的表哥。
他不等对方再开口,也根本等不及上擂台,手中巨大的劈山刀已经“呼”的一声朝着展昭甩了过来。
展昭身体比脑子快,刀锋过来的同时,人已本能的向后滑去。
如此出其不意的一招,他都能躲得开,可见他的功夫并不像他所谓的“略懂皮毛”而已。
曾浮眼睛一眯,道了一声:“得罪了。”再次飞身追了上去。
白玉堂望着这一追一躲两个人,眉头微微一皱,手指已然顶开了手中的刀。
展昭却远远给他打个手势,示意自己可以应付,同时身子一转,将白玉堂送他那把花里花哨的匕首拿出来,直面迎击对方的劈山刀。
曾浮原本看他躲来躲去,忽然掏出一把“水果刀”来,有些生气。
觉得对方又是说自己不懂武,又是拿这么个破玩意应付自己,有些轻视之意。
直到对方拿着这把破水果刀,正面接下自己这一劈,曾浮才瞳孔震了震,明白过来——对方并非轻视、不尊重,是真的可以以手中的这把匕首,将自己斩于马下。
作者有话要说:
猫猫的嘴,骗人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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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第六回
曾浮不过才和对方过了十来招,额头上已满是大汗。
尤其更让他发汗的是,他明明想通过与对方拆解招数,从而看穿对方身份,却不想没等自己逼出对方的招数,自己的功夫路数却先一步被对方看破。
展昭为了不暴露自己,刻意没去用自己的剑法,他东拼拼,西凑凑,一会儿用两招白玉堂的刀法,一会儿再用两招丁兆蕙的剑法。用到后面,没的拼凑了,甚至开始学起曾浮的招数。
曾浮一个头两个大,本来用自己的招数去破自己的招,就很是费力,偏偏对方无论从哪个方面均都在自己之上,尤其自己拿的是把劈山刀,对方却只有一把小破匕首。
展昭也不真把人打趴下——这毕竟是个以武会友的场合,真是闹太过了,不好看。
于是见好就收,在对方硬着头皮攻过来的一招后,以同样招数结束了这场比试。
而后收了匕首,一抱腕:“曾兄好功夫,在下献丑了。”
说是这么说,但其实谁更“献丑”众人一目了然。
曾浮也回了个江湖礼,脸色不怎么好看的回到朋友们身边了。
他的几位兄弟朋友见他脸色不太好看,也都不敢去问什么。但有一点他们确定,这位“锦毛鼠的远房表哥”确实有两把刷子。
这一幕,被恰好经过的一名病弱青年看到。
青年脸色苍白,一头长发也没束,随意披散在肩头。因为骨架略窄,身上袍子显得尤其宽大,仿佛被风轻轻一吹,人就要被吹散架一般。
他站在人群里,默默地朝这边看了会儿,而后悄无声息的离开。
整个过程,犹如秋风扫了落叶,既悄无声息,又无人注意。
左绕右绕,到了一间偏房,没等进屋,他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屋里的人听到,连忙迎出来,叹道:“言先生身体有恙,怎么不多休息,外面人多且杂,又都是些不懂规矩的江湖人,当心冲撞了先生。”
言风清摆摆手,先是将他这一阵“长篇累牍”咳完,随后才一撩袍子欲跪下行李。
被对面的人一把扶住,“言先生,说了多少次了,你我之间,不必这么多礼——快进屋请坐。”
两人进了屋,立马有小丫头给言风清奉茶。
等不相干的人全部出去,言风清这才道:“方才在来的路上,言某遇到一个人,很是有意思。”
说着,他将看到展昭与曾浮切磋比试的一幕一一讲述。
言风清:“这人不知什么来路,看着花里胡哨,仿佛只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一动起手来却能让人眼前一亮——言某自己虽然功夫平平,但却可以看出,他的实际本领绝对要比他展现出来的要大的多的多。”
对面的人忽然大笑道:“能让言先生如此夸赞的人,实在不多见,倒是令我对此人产生了些许好奇。先生方才说,与他一起的另外两个人好像有点名头?”
言风清道:“一个是陷空岛五鼠中的锦毛鼠白玉堂,一个是松江丁氏双侠中的老二丁兆蕙。”
对面的人摸了摸下巴,点头:“能与这两位同行的,想必也不会是什么简单人物。”
言风清捻了捻手指,斟酌道:“大公子,且先不论另两个人,单是这一位,倘若能够为我们所用已是为我们增添不少力量。如若因为他的加入,顺便再可以把另两位招揽过来……”
他话未说全,他口中的这位“大公子”已然明白他的意思。
大公子:“如果真的可以将他们招揽,为我复国军所用,自然是好,怕就怕他们不从。”
言风清道:“我们的‘回阳草’大公子忘了么?”
又道:“如若‘回阳草’都不能让他们归顺,我们还有‘涅槃’。”
大公子脸上的表情一松:“我倒是忘了这件事了——既如此,就全靠言先生了。”
言风清微一低头。
“不过这几个人,最好还是找人探一探底。”大公子说着起身,“我去后院看看。先生既是刚回来,就多歇歇。”
言风清立马也跟着起身,躬身一礼。
大公子想着言风清方才说的那几个人,无意识的转着手上的扳指往外走。才出了门,一名贴身心腹便靠了过来。
“公子。”
“说。”
“小公子他……”
大公子眼皮儿颤了颤:“又跑了?”
心腹低下头:“已经被我们的人抓回来了。”
大公子点了下头,顿了顿,忽然临时改了计划。
“我去看看阿深。”
东厢房的耳房内,李深盘膝而坐。
他闭上眼,尝试着运功,可惜没等真气流入他的奇经八脉,力量已经顷刻散尽。
他无奈的睁开眼,气愤的以拳锤地。没等他发泄完情绪,门口外边已然传来响动。
李深皱眉,抬起视线往门口看去,刚好与来人视线撞个正着。
“阿深。”
李深视线垂了垂,抿着唇,不做声。
来人轻叹,摇了摇头,“你闹脾气也就算了,连大哥也不认了?”
李深抬起自己一双无力的手,带着情绪:“大哥?大哥会给自己亲弟弟吃软筋散?”
李湛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与他平视。
“阿深,”他道,“你若答应大哥,再不背叛大哥,不闹情绪,也不逃走,大哥现在就给你解药。”
“那好。”李深手掌一翻,“我答应你,解药拿来。”
李湛看着他的手掌,继而眼睫上挑,他用自己的手覆上李深的手,轻轻捏了捏,“阿深,你是我亲弟弟。”
李深想要抽回自己的手,用了用力,没抽出来。
李湛一手握着他,另一手抬起,蹭去他脸上的污垢:“你我打娘胎里就是一起的,我又怎会不了解你?”
李深便也直视他:“你既知道,又何必逼我?”
“我逼你?”李湛原本带着的点点笑意,闻言顷刻敛去。他眯起眼,眼里早没了兄弟间的温情,反而换上一副比陌生人还不如的冷漠,“李深,你还记得自己身体里流着谁的血,还记得自己是姓‘李’的吗?”
李深冷笑:“姓‘李’又如何?只因为我姓‘李’,就要同你一样,滥杀无辜?李湛,你现在的样子,和当年亡了我国的人又有什么分别?”
李湛没回话,表情骤然将至冰点。
他忽然一把掐住李深的脖子,红着眼睛,咬着牙:“你拿我和赵狗比?”
李深猝不及防被卡住脖子,因为不能呼吸,整张脸憋的通红:“滥……杀……无辜……无视……百姓……生命……你……咳咳咳……”
李湛见他都这样了,居然还在反抗自己,气的一把将他甩出去。
“看来,你还需要在这多冷静一段时间。”李湛站起来,径自挽了挽袖子,“你好好歇着吧,大哥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另一边,展昭三人将这裴府里里外外逛了一圈,始终没能找到李深。
除了李深,裴家主人——那位传说中的裴大善人,以及宝物提供者,那位姓李的商人也都完全不露踪迹。
问四下走动的丫头小厮,他们也都只会摇头说不知。
这一奇怪现象很是引起展昭的怀疑。
“旁的人不知也就算了。”展昭摸着下巴道,“自家主子也不知去向不是太怪了么?”
白玉堂:“这显然是被人封了口的。”
白玉堂:“既来之则安之,他们总不会一直做缩头乌龟,等着吧。”
这一等,就等了足足一天。
到了傍晚,总算有人出面,以裴家人身份在台子上面讲话。
可惜话都是车轱辘话,没有一丝一毫的营养。
展昭三人干脆在小角落,伴着这冗长的屁话运功调息。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天色终于暗下来。
而那位“裴府代表”也总算宣布:晚宴开始!
众人移回前院,在桌前落座。
桌上已经摆满精致的菜肴,无一不是当地的特色。
且不论色泽还是香味都堪称绝品。
尤其当日众人已相互切磋比试了一天,早就饥肠辘辘,此时才一看到这满桌的盛景,均都按捺不住,纷纷一拥而上,风卷云残,大快朵颐。
展昭他们坐下时,他们那桌已经空了半桌。
坐下之后,展昭先提箸,就近夹了一块鸭子,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而后对白玉堂摇摇头。
白玉堂也端起手边的酒,凑近嗅闻,依旧什么味道也没有。
丁兆蕙不知道他俩在玩什么游戏,眼见俩人坐下光闻不吃,翻了个白眼,径自伸出筷子,夹了一盘子的肉,正要往嘴里送,旁边却伸过一只手来,手中筷子一别,底下碟子再一接,一块好端端的肉就掉进了别人的盘子里。
丁兆蕙心里苦,小声埋怨:“展兄……你有心玩闹,兄弟我可是饿得很。”
说着出手如电,想要趁展昭不备去把被他抢走的肉再给抢回来。
谁知展昭时刻警惕着,他筷子才刚伸过去,展昭已然手臂一抬,直接让他扑了个空。
丁兆蕙不服,两腿一蹬,跳上了凳子,想要借助高度去压制。哪想到展昭手指一顶再一转,盘子竟在他手指间装起了陀螺。
丁兆蕙干脆丢掉筷子,整个人往展昭身上扑。
却忘了他旁边还有一位——
白玉堂看也没看,一手揽过展昭的肩,一手接过他手里的盘子,脚微微向上那么一抬,不偏不倚,刚好踢到张牙舞爪扑过来的丁兆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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