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丈夫能屈能伸么!
想不到白玉堂却背着手冷笑:“你这猫脑袋里到底平日都装了些什么?”
展昭眨眨眼。
“洗衣服这种事,都是内子给做的——你是么?”
展昭下意识摇头。
摇完了才发觉好像哪里不对:“不一定吧,令堂当年没给你洗过衣裳?”
白玉堂:“……”
他一下子把脸沉了下来:“怎么?你还想当我娘?”
展昭被他这奇特思维给逗笑了,小声说道:“也不是不可。”
白玉堂气的当即转身就要撂挑子走人。
“诶诶——五弟回来,为兄口无遮拦,五弟莫恼,为兄在这给你赔不是。”展昭拱手而立,对他一揖到底,认错态度能有多诚恳就有多诚恳。
白玉堂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你到底还有招没招?再不拿出点诚意,五爷真回去了。”
展昭无奈摇头,他想了又想,想过再想,忽然想起什么,低头翻找起来。
白玉堂努力让自己表现出一点兴趣也没有的样子,但还是耐不住好奇,偷偷往他那边瞟。
展昭翻遍了全身,最后终于在自己百宝囊最底下的角落里翻出一枚小小的扇坠子。
他手指勾着这枚坠子,举到阳光底下看了看,“这是我展家旧物,我娘去世后,展忠帮忙收拾宅子翻出来的,成色质地都不怎么精良,不过展某一直收在身上。”
展昭映着日光看了一会儿,慢慢拿下来。
刚刚那一瞬间,他是想把这扇坠儿送给白玉堂的,毕竟这位大爷够骚包,一年四季身上都揣着扇子,不像自己,随身除了百宝囊中的零零碎碎,就只有一把孤零零的宝剑巨阙。
但东西拿出来,送出去的话到嘴边,他忽然又有点说不出口。
白玉堂家大业大,奇珍异宝尽收眼底,家里什么小玩意儿没有,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自己这东西要卖相没卖相,要价值没价值,实在送不出口。
他在心里苦笑,最后又看了一眼手心儿里的坠子,想要重新收回,换个别的什么条件求他帮忙。
哪知,未及他揣回百宝囊,手心儿里已然一空。
“成色是差了点。”白玉堂学着展昭的样子,将其举至日光底下,仔细品评,“款式倒还古朴大气。”
他一下将这扇坠子捏在手里,掌心温度与坠子本身的清凉渐渐融合。
“东西收下了。”他轻飘飘的一瞥展昭,强行压下不断上扬的嘴角,“你这忙,五爷帮了。”
第36章第三十六回
两人兵分两路。白玉堂去暗庄找人,展昭则直接前往县衙逼供。
到了县衙,展昭直接亮了腰牌:“我要见你们孙大人。”
门外守卫一躬身:“孙大人有令,若是展大人来了,直接进去便可,不必通报。”
展昭道了一声:“有劳。”抬腿迈入大门。
才刚一进去,身后“咣”的一声,门关了。
展昭微微侧目,随即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往里走。
县衙内没有人,别说是当值的官差,就连端茶倒水的丫头小厮也不见一个。
情况如此反常,若是换个人,估计早就提起警觉,或是放慢脚步、亮出兵刃,显露备战状态;或是干脆直接反身跑走。
唯有展昭,不仅没有半分紧迫感,反而背着手欣赏起孙济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假山怪石。
一路走至花厅,展昭看到孙济坐在里面,正悠闲自得的品着茶。
厅内也无一人随侍,安静的落针可闻。
“孙大人好雅兴。”展昭走进去,一撩袍子,在孙济身旁落座。
孙济也不看他,径自端起茶盏,细细啜饮:“展大人现在才来,可是让下官好等。”
“哦?”展昭轻笑,“孙大人早就知道在下会来?”
“啪嗒”一声,孙济将茶盏落回茶托里,慢悠悠抬起眼来,“下官不仅知道展大人会来,还清楚展大人此行是为何而来。”
展昭笑容更大,脸上浮现出十分感兴趣的神情来,“大人不妨说说?”
“你是为谢戚佟与殷达而来。”孙济道,“也是为了‘养殖’背后的那伙人而来——对么,展大人?”
展昭眨眨眼,故意问道:“‘养殖’是什么?”
孙济脸色一沉,“啪”的拍响桌案,“你少装蒜!”
展昭不动声色的将巨阙平放于桌面上,“孙大人既是知道,又何必问我?”
他向前倾了倾身:“你要问的都已经问完了,现在换我来问——‘养殖’跟大人您可有关系?”
孙济:“哼。”
“看来是有了。”展昭笑笑,舒服的靠回椅背上,“那孙大人在这‘养殖’之中又扮演的什么角色?提供货源?充当眼线?还是销毁证据?”
孙济:“告诉你也无妨。”
“‘养殖’的背后远比你想的、看到的要复杂的多。”孙济半仰起头,说起这个神秘组织,居然满面的春风得意,“别看现在有人被抓,有人会死,过不了多久,一旦‘那位大人’的研究有所突破,那将成为我整个大宋的荣耀!”
展昭径自消化了一下他的情报。
按照他说的,这个所谓的“养殖”背后是一个很复杂的关系网,那么老巢很有可能不止一个。
“养殖”的背后首领,被他们称为“那位大人”,看样子身份地位应该都不一般。
再有……会成为大宋的荣耀……
展昭眼皮儿一跳,怎么想怎么觉得,这话得反过来听,其最终的目的也绝不会是为了大宋好。
至于这个草包孙济——
展昭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轻点了点。
被洗脑成这幅样子,却也不过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在这个庞大的组织内部,应该也就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
“离这儿最近的‘养殖’老巢在什么地方?”展昭不想再同他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一共有多少个老巢,分别分布在哪里?”
孙济嘿嘿一笑,“展大人,你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你以为今日的你还能再走出这个大门?”
言毕,孙济拍了两声巴掌。方才还空无一人的县衙立马堆满了手握兵刃的官差。
“朝廷钦犯在此。”孙济看着展昭,从怀中取出一册文书,甩在桌上,“上面发来的文书,展大人可不能再不认了吧?”
孙济:“给我拿下!”
第37章第三十七回
厅外的官差得令,立马小跑着冲了进来。
展昭抬手一拍桌案,平方在上面的巨阙突然自鞘里弹出,“嗡”的一声,径直飞过,剑柄直击冲跑在最前面的官差腹部。
官差猝不及防,痛呼一声,被一柄孤零零的剑撞飞出去,连带掀翻身后一众人。
而巨阙受到冲击,立刻回弹,几个旋身已然飞回展昭手边,被他反手握住,松松垮垮的架在孙济脖子上——看似松松垮垮,没什么力,但孙济能明确感到一股森然剑气正不断从剑锋处流出。
他光是站着不动,就好像要被脖子上的剑气冻伤,很难想象这样的一柄剑真的划上他的皮肉会是一种什么感觉。
“展、展大人……饶命……”
孙济被冻的,嘴皮子都不利索了,脖子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手脚也软的堪比面条。
展昭:“怎么又‘大人’了?在下不是‘朝廷钦犯’么?孙大人您有文书呀!”
孙济腿抖的,都快尿出来了:“展、展大人……饶命……”
他舌头梗着,恐惧已经完全将他侵噬,嘴巴一张一翕,来来去去只会这么几个字了。
展昭托着自己的剑,懒洋洋的朝他靠近了几分。
这一动,剑气涌出的更凶了。
孙济心里一怂,“扑通”一声,直接给他跪下了,边跪边吓出了一脸的眼泪。
啧……
展昭有点没眼看——漂亮小姑娘梨花带雨的,还能说是惹人怜爱,他一个跟“漂亮”半点边儿不沾的“小老头”,可是激发不出展昭的半点同情和怜惜。
“我再问一遍,”展昭往后一靠,倚着身后的名贵桌案,努力让自己忽略他的一脸鼻涕眼泪,“离这儿最近的‘老巢’究竟在什么地方?这样的‘老巢’一共有多少?各分布在何处?”
这一次,孙济再不敢不说:“下官知道!下官愿把知道的所有事情统统告诉展大人!”
白玉堂心中惦念着展昭,因而将事情交代下去后,立马反身往县衙赶,生怕展昭会出什么事儿。
其实凭展昭的功夫,白玉堂也知道没人能伤的了他,但今非昔比,展昭自从身上多了那处伤,他总不由自主的吊着一颗心,生怕他毒又发作,限制身手,出什么意外。
说起来,展昭这个毒也有阵子没动静了。
白玉堂忍不住皱眉——不发作并非是什么好事,倘若正常发作,他都还可以根据毒发频率、规律以及症状想办法找人为他医治,反而这样一直静而不发,令他担心真的发作起来,其积攒的能量和痛苦会让他一时忍受不住。
他心里着急,步子自然也跟着急。
匆匆疾行至路口,白玉堂生硬的拐了个弯,才要继续前行,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破风袭来。
白玉堂立马警觉,他气场全开,稍一侧身,再一抄手,已将那东西收入掌心,等他再摊开手掌,发现刚刚攻击自己的居然是一块色泽晶莹的……松子糖。
他盯着手心儿里的松子糖略有些出神,随即马上意识到什么,仰头朝糖飞来的方向看去。
果然看到盘腿坐在墙头,正往嘴里塞糖吃的展昭。
白玉堂:“……”
“走这么急,五弟赶时间吗?”展昭手托腮,手肘抵着膝盖,眯着眼睛笑着看他。
背后的阳光照射过来,被展昭挡了大半,剩下一小半悄悄从他背后探出头来,金色的光芒洒了他满身。
白玉堂静静地立在原地,望着他,此情此景,居然有些说不出话。
“五弟?”
展昭轻身跃起,足尖在墙壁稍一借力,整个人已如飞燕般飘了起来。
转眼已在白玉堂跟前稳稳停住。
展昭抬手在他光洁的额头上拍了下。
白玉堂下意识去捂额头,同时皱眉不耐的“嘶”了声。
“嘶”没“嘶”完,嘴里已经被塞进个东西。
甜的。
却不腻。
酥且不粘牙。
是方才那个松子糖。
“好吃不?”展昭笑弯了一双眼睛,眼底似有期待的望着他。
白玉堂心里觉得甜,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粗制滥造。”
“果然难伺候。”展昭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毫不意外的将一包松子糖全部塞他怀里,“难吃也都吃下去,哥哥花不少银子给你买的,别浪费。”
言毕一勾白玉堂的脖子,“赶紧吃,吃完跟我去办事——‘老巢’找到了。”
第38章第三十八回
自东明县出来,穿过一片树林,再往北上走大半个时辰,有一座直上直下的险峻峭壁。
这里山石嶙峋,峰与峰之间的贼风呼啸,若是晚上误入,还能听到一阵一阵犹如鬼哭一般的嚎叫。
所以附近的人都管这里叫“鬼哭山”。
此刻,展昭和白玉堂就站在这座鬼哭山的山头,迎着狂啸的山风,静看眼前的山景。
“你说的‘老巢’就在这?”白玉堂背着手,素白的衣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脚下就是悬崖峭壁,探探头,一眼望不到底,若换个普通人,此刻怕是早已尿了裤子,可他和展昭却像是脚下生了钉子,任凭狂风把他们衣服、头发高高掀起,人却稳稳的一动不动。
“按照孙济透露的线索,怕就是在这下面了。”展昭低头朝下望望,忽然一笑,“这帮人也真会找地方趴窝筑巢,寻了这么处地方,哪怕被人发现了,也很少有人敢从这下去。”
白玉堂看了他一眼,挑眉:“怎么,堂堂南侠,你怕了不成?”
“怕,当然怕。”展昭玩笑似的对他一笑,“我又没长翅膀,要飞这么陡峭的山峰,谁会不怕?”
白玉堂知道他是唬人的,不怎么信的“嘁”了声,随后问他:“比一把吗?切磋一下,看谁轻功更厉害。”
展昭连忙侧身,对他拱手:“那必然是五弟更胜一筹,为兄那点轻功怎好意思在五弟面前献丑。”
话音才落,这个前脚说着不好意思的人,忽的一歪,整个身体已朝着万丈深渊倾倒而去。
白玉堂眼睁睁看着展昭先他一步起跑,跑之前还十分挑衅的对自己眨了眨眼。
他骂了一声:“贼猫!”马上也提气点地,迎着山风阻力,快速俯冲下去。
“五弟真是好功夫,为兄抢跑都甩不脱你。”展昭在半空中翻了个跟头,以便更清楚的去看落在后头的白玉堂。
“闭嘴吧。”白玉堂瞪了他一眼,“身为南侠,居然耍赖,你也不怕传出去污了名声。”
“展某不怕。”展昭足尖轻点崖壁借力,又往白玉堂身边靠近几寸,“名声又不能当饭吃——再说了,这事儿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为兄知道,五弟不是那种爱背后乱嚼舌根的人。”
两人在空中飞了好一阵,始终也没见到什么所谓的“老巢”。
白玉堂渐渐不耐烦起来:“你的消息准确吗?孙济那草包该不会是在骗你。”
“他不会。”展昭十分肯定,“我给他喂了金蛇散,骗他说是剧毒,不给解药三天毙命。”
“……”白玉堂:“想不到展大人也会使用如此卑劣手段。”
展昭哈哈一笑:“好说,人嘛,有时候做事就该变通一些。”
白玉堂问:“不过你怎么会有金蛇散?”
这明明是他大嫂抓以金蛇小心炼制,名贵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