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到得偏房,窦氏屏退侍从,那双眼睛黑沉沉的望向魏鸾,“先前皇后娘娘说你聪慧,我还不信,如今看来,自打嫁进曲园,果真是灵透了,也很有孝心。魏鸾——好歹也是公府出门,就这么寒碜,没带个随从?”
“夫人会让染冬照顾我?”魏鸾抬眉。
撕破脸后,连声舅母都不愿再叫。
窦氏闻言哂笑,盯着魏鸾的目光也添了寒意,“念桐被废掉太子妃的位子,圣旨虽未明言,却也被栽了个云顶寺行刺的罪名。我后来查过,你身边不止染冬,还有曲园的护卫。盛煜手下的人都不是废物,岂会容你孤身前来。”
魏鸾款款坐入椅中,“家父家母也带了侍从,夫人还不是说扣押就扣押。我便带了人,难道还指望从这别苑杀出去?总归是我为私情自投罗网,不该连累旁人,倒不如将他们留在曲园,还能帮我照料外子。”
“盛煜若需照料,我也不必费这份事了!”
窦氏冷声说罢,起身入内,将早就备好的纸笔丢过来。
魏鸾没碰,只静静瞧她。
窦氏罗衣贵重,发间金钗熠熠生辉,那张脸却是冰寒的,微微俯身道:“念桐的账以后再跟你算,今晚你就待在这里给盛煜写信。这信怎么写,不用我教吧?”
“写了也没用。外子不会因私废公。”
“你写就是!否则——”窦氏瞥了眼窗外,道:“我府上多的是宫里出来的嬷嬷。”
这些嬷嬷中,不乏精通刑罚之人,过手的罪眷数不胜数,只消主子吩咐,便是宫里的妃嫔、获罪的诰命都能下手,更别说魏鸾这种小姑娘。章家仗着太后和皇后照拂,行事向来跋扈肆意,这时节连抗旨犯上的事都能随意做出来,真想审她,轻而易举。
魏鸾久在宫廷,清楚她们的厉害。
若真叫嬷嬷沾了身,怕是能生不如死。
她不敢讨苦头吃,便放任恐惧蔓延,脸色微变。
窦氏颇满意地敲了敲桌案,“快写!”
盛煜会不会因私废公,可不是魏鸾说了算。先前窦氏进宫,曾听章皇后提过,说盛煜此人恃宠而骄,为了魏鸾,连忤逆犯上、威胁中宫的事都做得出来。以玄镜司统领的沉稳做派,能如此行事,自是新婚缠绵,极为看重貌美瑰艳的魏鸾。
就像两军作战时挟持家眷,至少能扰乱军心。
若盛煜愤怒之下拿着冷硬的脾气上门算账,更是中窦氏下怀。
她坐在椅中,盯着魏鸾写。
魏鸾则咬着笔头,黛眉紧锁,甚至额间渗出了细密的汗。
她其实不怕写家书,毕竟临走前特地叮嘱过门房与管事,不必理会章家送来的任何东西,而章家又摸不到盛煜的行踪,这封信绝不可能送到盛煜手里。但过于镇定未免令对方起疑,她年纪尚弱,为了至亲孤身犯险,此刻勇气褪去,害怕才是对的。
遂咬唇抖笔,装着竭力镇定的姿态,废了五六稿,才将家书写好。
外头已天色昏暗,暮色四合。
窦氏颇满意地收好家书,又剪了段指甲封入信中,命人转告曲园,今晚只是指甲,明晨便是手指,明晚轮到手,若三日不至,便送项上人头。章念桐既背了行刺的罪名,章家绝不怕将其坐实。
这些话窦氏是在窗下吩咐的,清晰传入屋内。
自然是威胁魏鸾。
魏鸾亦听进去了这些话,将初入别苑时的淡然姿态换成忧心忡忡。
是夜,魏鸾食不下咽,被锁在偏房。
窦氏为出章念桐丢了太子妃之位的恶气,也不肯让魏鸾安生,命人拿铁链将魏鸾双脚锁住,又取绳索反捆双手,绑在床柱上。这待遇虽在预料之中,但麻绳捆住细弱手腕时,仍勒得魏鸾生疼。
她也不敢多反抗,可怜巴巴地沉默坐着。
……
夜愈来愈深,周遭渐渐安静。
魏鸾没敢吃章家给的晚饭,腹中颇感饥饿,不过身在敌营精神紧绷,倒没觉得困。听到外面响动渐停,仆妇安排完上夜的人手,各自回房睡觉后,魏鸾终于松了口气,被紧紧捆着在背后的手探向衣袖,摸出一片极细薄锋利的刀片。
这是卢珣给她的,拿极薄的银丝编成薄袋,藏在素白衣袖里,极不起眼。
这姿势她也在南朱阁练习了好多遍。
此刻屋里没人,门口唯有上夜的仆妇,刀片将绳索割开大半,悄无声息。
魏鸾缓了缓,只等四更时分才轻声唤人。
这屋子离章太夫人养病的屋舍极近,周遭有护卫巡查,亦有侍女值夜。只因此刻夜深人静,且此处是别苑的腹地,值夜的仆妇早已睡意昏沉。听她出声,门口值夜的仆妇未敢擅入,有位侍女入内询问缘故。
魏鸾认得那是窦氏的得力侍女,名叫宝桔。
她便蹙着眉头,轻声道:“宝桔姑娘,舅母是想让我这样坐上整晚吗?”
“碰上性子倔的人,都是这样磨脾气的。”
“那……”魏鸾浑身难受似的扭了扭身子,道:“我若此刻就写求救的书信,能稍稍松绑吗?”见宝桔面露迟疑,又叹气道:“不然整夜困顿,明天手僵着,写信未免太慢。终归是我选的路,没必要自讨苦吃。回头若能和解,我必重谢姑娘。”
说话间面露黯然。
宝桔在窦氏跟前颇有脸面,跟魏鸾不算陌生,知道她在公府里养得娇气,平生没吃过这种苦头。如今能熬半夜才开口服软,已是出乎意料了。且魏鸾早点服软写信求救,于窦氏而言,自是有益无害。
她生得健壮,对付两三个娇养的姑娘不在话下,自不将魏鸾放在眼里。
稍加思索,便去准备纸笔。
魏鸾趁着这时机,割断绳索后摸出细纸包着的药粉,待宝桔上前帮她解绳索时,瞅着她鼻子便扬过去。这是玄镜司制的,百多斤的壮汉都扛不住一小撮,魏鸾用了数倍的量,宝桔哪能抵抗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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