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靠着这位老婆,廖主任这位干爹就能加不少分。
可是余秋一想到廖主任那张团团脸,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只能鼻孔里头哼了一声,扭过头去管那个奄奄一息的小偷了。
好在基层卫生院治疗手段虽然有限,但是对付骨折病人却有自己的方法。
原因无他,此处依山傍水,上山下水摔断摔胳膊摔断腿的病人多啊。乡下的草药郎中多半都兼任跌打师傅,自有一套接骨的门路。
余秋都没插上手,王大夫就自己把病人给处理了,清创干净利落,固定手法手法漂亮,看得余秋在旁边都忍不住竖大拇指。
王大夫将来一定会是位出色的外科大拿。瞧瞧,这意识这手法这细致敏锐的程度。
她回头瞪了一眼李伟民:“好好学着点儿,知道吗?”
可怜小李大夫已经困得快要睁不开眼睛了,如此辛苦,还要挨训,简直感受不到春天的希望。
余秋看着窗外月色娇花交相辉映,梨花院落融融月,清炒池塘淡淡风,风移影动,端的是珊珊可爱。
啊,果然是美好的春夜。
她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打呵欠,直接出手术室的门,不管了,她要睡觉去了。
这小子大家轮流排班看好了,省得他又半夜瞎折腾,再度试图逃跑,白瞎了他们精心为他做的手术。
何东胜一早端着吃的守在手术室外头,小秋晚上就吃了一碗米豆腐。又是上课又是上手术,实在太辛苦了,必须得好好吃夜宵补补。
他去食堂借了大师傅的火,直接下了碗红糖米糊糊,里头还卧了只鸡蛋。他在卫生院食堂摆了一筐子鸡蛋,就是防着万一到时候蛋不趁手,小秋吃不上。
余秋闻着红糖米糊糊的香味,只觉得甜到心里头了。
哎呀呀,高糖饮食实在不应该呀,可是配上这糖心蛋,怎么这么好吃呢?
李伟民下了手术台,闻到米糊糊的香味,立刻屁颠颠的凑上来,十分欢喜:“大师傅给我们做夜宵了?要我说咱们卫生院的师傅手艺赶得上县医院呢,精心小意,真是没话说。”
余秋毫不犹豫地挪开手,坚决不让这家伙碰米粉糊糊。
她还满脸认真:“李伟民,你没注意到你肚子都鼓出来了吗?”
李伟民茫然,肚子鼓出来有什么不好啊,这说明他营养好身体好。人穷志短,马瘦毛长,瘦条条的有什么不好?
余秋煞有介事:“年纪轻轻的就鼓肚子,将来容易三高的。”
李伟民震惊了,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好不起来了,不就是一碗夜宵吗?为了不让他吃夜宵,小秋这家伙居然连这么可怕的事情都拿出来恫吓他。
丝毫不觉得自己缺德的余秋,美滋滋地走人了。
这可是她小男友的爱心夜宵,旁人想都不要想。
何东胜推余秋,赶紧去睡觉,不用他起来守夜,这人他负责看好了,不赔了他们杨树湾的损失,甭想跑。
余秋拍着自家小男友的肩膀,十分满意。
对,就是要保持这个态度,这才是过日子的人该有的样子。
熊孩子的熊爹妈。
余秋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了拍桌子掼板凳的声音。
她睁开眼,瞧见外头天才蒙蒙发灰。
余秋赶紧起床,顺着声音来源跑过去,一路上有不少被吵醒了的住院病人跟家属伸出脑袋瞧。
不知道谁这么不像话,春眠不觉晓,这才刚凌晨五点多钟呢,正是大家睡得最香的时候。
被病痛折磨了一夜的病人,忙前忙后心焦了一宿的家属,好不容易趁着最好睡的寅时才勉强合眼,叫这么一吵又惊醒了过来,简直害死人了。
余秋奔到病房里,发现那小偷床边多了位中年妇女,正在拍桌子踢板凳跟廖主任吵架。
“哈!你们说是我儿子偷的,就是我儿子偷的啦,蘑菇木耳长在那儿,谁都有可能会采。再说山上本来就有现成的蘑菇木耳,我儿子怎么知道那就是你们种的呢?”
廖主任气得够呛,肥厚的手掌一直拍着床头柜:“你说什么鬼话,到底是不是种的,长着眼睛就能看到。”
那中年妇女高傲的抬起了下巴:“我们是国家工人,我儿子将来也是工人。我们跟你们这些地方上的说不上话。我们锻钢厂什么没有啊?我儿子能瞧上你们这点儿烂东西?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人,你们有理啦?”
原来杨树湾大队民兵队发现蘑菇木耳被糟蹋以后,赶紧组织人手巡山,生怕有脏心烂肺的坏家伙祸害了他们的鸡鸭兔子还有猪仔。
结果他们在山洞里头发现了那几个臭小子急着逃跑时丢下的包,在里头找到了段钢厂子弟学校的学生证件。
他们立刻将电话打去了锻钢厂,通知爹妈赶紧过来领人。摔断腿啦,偷东西自己滚下山,把腿给摔断了,赶紧过来处理。
原本深更半夜一没车二没船,爹妈知道了样子也赶不过来,可偏生这家当爹的是厂里头的司机,直接油门一踩,车轮子就滚了过来。
锻钢厂在江县是一个超脱的存在,这种国有大型工厂不受地方管制,自成小社会。
厂区里头有自己的医院食堂小学校以及各种商店,压根不用跟外界交流。
一般本地人自称江县人,但锻钢厂职工跟子弟不同,向来只以锻钢厂人自居。
这种隐约的高傲让被逮到的小偷的母亲压根不把面前的县格委会主任当回事。
什么玩意儿,地方上的土包子。
余秋在边上听得想掏耳朵,哎哟,骨骼清奇。搁着几十年后又是跑人家田里头拿麻袋装菜还振振有词以为人家不要了的主。万一被追的摔倒了,菜农还得赔医药费跟精神损失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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