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从那细小的血管里头流淌出来的,也是乳白色的浓稠血液,那她真的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到了2019年,针对这么小的高脂血症患者,专科医生同样一筹莫展。
余秋碰到过一个三个月大的孩子被确诊是家族性高甘油三酯血症,医院只能给予对症支持治疗。最后随访,尽管家人小心翼翼,高价购买低脂婴儿奶粉喂养孩子,这个宝宝还是在6个月的时候死于并发症。
刚出生的新生儿血管实在太细了,护士找了好一会儿才抽出血来。
余秋看着是管理头流淌着的鲜红的血液,悬着的心先放下来。谢天谢地,这孩子的情况,起码没有他妈严重。
唉,她又怀念icu了,真想把人放进icu里头啊。
可惜卫生院哪儿来的重症监护室,内外科病房又是混杂在一起,丁大夫将余秋送到卫生院以后,自己也回家帮忙割稻子去了。
算来算去,好像论起临床经验来,还是她这个赤脚医生最丰富。
余秋只得捏着鼻子给她安排床位,然后顶着一身臭烘烘赶紧去洗澡。
妈呀,她都要忍不住在心中夸奖自己伟大了。她当时到底是怎么忍受的呀?
不过再想想牺牲了件白大褂,又废了支钢笔的王医生,余秋觉得自己还是比较幸运的。
果然,不幸的人需要不更加不幸的人来衬托出幸福。
余秋抓着肥皂准备去公共洗澡间,助产士喊住她:“上哪儿去呀?就在产房洗。”
余秋惊讶了,卫生院又不是县医院,产房哪儿来的浴室?她7月份在卫生院开刀的时候就知道。
护士按捺不住得意的心情:“刘主任特地批的,咱们产房跟手术室都有单独的洗澡间,整个卫生院独一份儿。”
余秋心里头直犯嘀咕,不知道刘主任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难不成他真积极响应廖主任的号召,要将赤脚医生打造成红星公社的招牌?
没道理呀。
虽然天底下都知道医院很赚钱,但是按照现在的情况,卫生院就算客源滚滚来,能赚的钱也委实有限,更何况那些随着病源增加而来的风险呢?
余秋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想差了,卫生院的大夫算不上赤脚医生了,还是属于所谓的洋大夫行列。
她又想到自己突然间被刘主任硬生生的拉过来,心里头不由得泛起了嘀咕,总觉得这当中似乎有什么文章。
不想了,赶紧洗澡再说吧。
洗完澡吃个中午饭,趁着不忙好好歇一会儿。
现在妇产科就自己跟助产士还有外头的值班护士三个人,必须得抓紧分分秒秒养精蓄锐,否则到时候一忙起来真是脚后跟打屁股,恨不得三头六臂,崩溃得要抱头痛哭。
余秋匆匆忙忙洗完澡,拿干布巾擦了头发,就顶着鸡窝脑袋出去写病历。
她人刚出产房,就看到那个产妇秀云的丈夫守在外面。现在脱离了厕所接生时惊心动魄的环境,他疤痕斑驳的造成的冲击波就震得余秋心脏乱抖。
妈呀,也不知道当年这人究竟是怎样受的伤,实在太可怕了。
再想想那个产妇秀云柔美姣好的脸,摸着良心说,从颜值的角度上来讲,的确不太搭。
余秋赶紧扒拉一下头发,试图维护住医生的形象:“同志,你有什么事吗?”
秀云丈夫赶紧冲余秋点头:“大夫,我爱人现在怎么样啊?我刚才听说可以换血,抽我的血,用我的血来换。”
余秋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赶紧喊停:“换血是一个非常严肃的操作,不能随随便便就换。我们会根据情况来判断的,到时候自然会和你交代。”
还换血呢,这儿也要有条件给她换啊。
秀云的丈夫连连点头,再三强调只要需要他的血,他随时撸起胳膊就抽。
余秋赶紧应下,顺带着陪他一块儿回病房,看看大人孩子。
末了余秋出来,到护士在拿病历的时候,值班护士偷偷跟她咬耳朵:“这人倒是挺内秀的啊,一点儿也不像看上去的那么粗鲁。”
余秋深以为然地点头,何止是不粗鲁啊,简直可以说得上是腼腆了。
她刚抓着病历简单地写完了一页纸,抬头看时间,准备去食堂打饭,病区门口就响起车轱辘声。
进办公室刚拿了搪瓷缸子的护士立刻松开手,朝余秋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得,今儿香火实在旺啊。”
她怎么没看出来,这两天是什么黄道吉日?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整个病区就没停歇过。
“赶紧的吧,都是一阵阵的,如同潮来潮去。”余秋也不拿饭缸子了,直接出来迎接病人,“怎么了这是?”
侯向群一看余秋立刻双眼放光:“别说了,赶紧的,给我查查看。”
余秋满头雾水,一边推着往产房走,一边追问:“你好歹跟我说说看,到底是什么个情况啊?”
“淌血了,你看了就知道。”
侯向群他们大队没有专门的接生员,日常接生工作也由他这个赤脚大夫兼任。
现在的人说是男女之大防吧,但在生孩子看病这种事情上,他们又基本上毫不扭捏。
侯向群接生水平还算不错,他们大队的妇女几乎都不用转到公社卫生院来,直接在家里头就生了。
这个大肚子是侯向群本家的弟媳妇,十月怀胎,瓜熟蒂落,今天早上开始隐隐约约的觉得肚子有点儿疼,结果很快就破水了。
因为快要临盆了,所以尽管现在大忙,她夫家仍然照顾她,没有让她下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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