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兴冲冲地跟何东胜分享了自己的发现。
年轻的生产队长也非常稀奇,他如法炮制,又跑了一趟柜台,那服务员似乎并不关心来买粽子的人到底是谁,对方又添加了几回,反正一趟买卖就是两勺白糖。
余秋前前后后吃了5个小粽子,她每将手伸向糖碗一次,心里头就咆哮一回。
完蛋了,余秋,你彻底完蛋了,你估计一顿就能把自己吃成高血糖。
妈呀,这么多糖,你想当成米来吃吗?
要死了,你对得起自己考的营养师证吗?你的营养学老师估计会疯掉吧,内分泌科的主任肯定在摇头。
造孽啊,这孩子,馋糖馋到这份上。
可她心中的小剧场咆哮得再厉害,都阻拦不了她伸向糖碗的手。
没有经历过这个时代的人,无论如何都难以理解人类对于食物的渴望。尤其一个油一个糖,估计将糖放在猪油里头炸开了,才是人们最欢迎的美味。
何东胜也跟着干掉了三个粽子,他当即下了决定:“今年过年咱们多熬点儿红薯糖,用坛子装好了,也给杨树湾的娃解解馋。”
余秋连连点头:“对,咱们过个厚实年。”
她肚子撑得几乎要站不起身,不得不伸手扶着桌角才站稳。
何东胜招呼她:“咱们出去逛逛吧,看看有什么东西能买的,就一并捎上。”
余秋摇摇头:“我没什么要买的。”
她从黄挎包里头掏出笔记本,开始写纲门异物取出术。这活别看技术含量不高,临床工作中却非常实用,完全符合《赤脚医生》杂志中要求简单方便易行的征稿通知。
何东胜在边上笑:“你也真是的,这点儿功夫都不放过。”
余秋点点头,满脸认真:“时间就像海绵里头的水,都是挤出来的。”
她从小被人称之为学霸,可这个学霸绝对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她连排队的时候都在背单词背成语。
何东胜点头,倒是不勉强她:“我去外头转转,到时候过来找你。你要是有事走的话,跟店里头的店员说一声。”
余秋赶紧抬起眼睛,连连点头,至于自己知道了。
她正要垂下下巴,接着奋笔疾书时,眼睛突然间扫过刚进店人的手指甲。
指甲终端出现白色横纹,这是典型的米氏线啊。
余秋下意识地又抬高头,在看清对方的眉毛时,她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主动询问:“师傅,你最近是不是不舒服?除了掉眉毛以外,是不是还掉了头发?”
“干嘛?”那人没了眉毛,眼睛瞪得倒是老大,“别给我搞神神鬼鬼的这一套,我跟你说,算命是封建迷信,我马上就举报了你,蹲大牢去。”
余秋赶紧摆手:“你别误会,我是个大夫,我怀疑你有可能中毒了。”
她话音一落,那男人反应更加过度,扯着嗓子嚷嚷:“什么中毒了?我告诉你,我们这没特务!”
他一吵起来,店里头的人全都转过视线看。何东胜人都已经出了店门,听到吵闹又不放心追回头,现状赶紧站在了余秋的前头:“哎,你这人别不是好赖呀。我们大队的大夫看出来你身体不对劲,好心提醒,你怎么还骂人啊?”
那人就跟点燃了的炮仗似的,突突突的根本听不进话,胳膊一甩就大踏步往前跑:“你才中毒了,你们全家都中毒。”
旁边人都劝余秋:“随他去,他不听,毒死他拉倒。”
余秋却拔脚就追。不行,这人有典型的铊中毒症状,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铊,这意味着很可能有其他的中毒者。
他要是不当回事的话,他身边同样症状的患者也有可能稀里糊涂就这么走了。
有的时候病人之所以抗拒,仅仅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后果究竟有多严重。
余秋在前头跑着,何东胜跟着后面追。两人一路跑,还一路大喊:“师傅,你别急着跑,先听我们把话说清楚。”
不想那人却愈发惊恐起来,跑得更快了。
余秋在后面追的气喘吁吁,病人很可能已经出现中毒的神经症状,所以易激惹,情绪极度不稳定。
那人跑到路口,立刻上了一辆拖拉机。拖拉机发出一股黑烟,突突突地往前跑了。
要死了,人的腿怎么能比得上车轮子呢。
余秋喘着出气,扶住自己的腿,感觉快要窒息了。
天呐,这家伙也真是的,她看上去就这么像骗子吗?骗他她有什么好处?
旁边一位拎着衣服筐的大婶奇怪地看这对年轻人:“你们追老毛头做什么?他可不是什么三只手。”
余秋大喜过望,赶紧求助大婶:“婶子,你认识这个人啊?我刚才看他掉了眉毛,手指甲也不对劲,我怀疑他中了毒。我想让他去医院看看,结果不知道为什么他跑了。”
大婶一听中毒两个字,立刻唬了一跳:“哎哟姑娘,你可别吓唬我,这好端端的怎么中毒了呀?”
“不知道,有可能是拌老鼠药以后没洗干净手就吃东西了。”余秋说话还带着喘,“我前头碰到过一个差不多情况的病人,后来去市里头治病了。”
大婶慌的不行,妈呀,这吃了老鼠药,人还能好。老毛头也真是的,好话赖话分不清。
她赶紧伸手,朝旁边店铺的方向喊:“大狗子,快点儿,你不是要去杜家边公社吗?把这位大夫捎上,直接去老毛头家里,别这犟老头子毒死了都不知道。”
又是杜家边,前头那个卖老鼠药的也是杜家边人。难不成他们那儿有老鼠药的产业链?家家户户靠着卖老鼠药过日子?
那可不是小事,厉害的老鼠药别说是吃进嘴里头,就是戴着口罩手套操作的工人,只要干一个礼拜,人就能直接趴下。
店铺里头跑出个年轻人,手里头还抓着啃了一半的烧饼。他回应着大婶的话,直接从店铺后头又开出一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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