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果然不行。
眩晕的感觉逐渐消散,葛鄞转身,差点撞上追出来的秦愈。他退了半步,没有看秦愈的眼睛。
“你不喜欢这里是不是,那咱们走。”秦愈意识到葛鄞的严重抗拒,揭人伤疤是不好的事情,所以他不打算问太多。
葛鄞仰起头闭眼,抵在禁闭室的外墙。
这是他第一次在相识没多久的人面前露怯。
能让军调所三处葛令害怕的东西,只需要具备几个条件。
一个完全黑暗的房间,一把椅子,永无止境的寂静。
那个黑洞一般的房间,像是要将人吸进去,葛鄞背靠在墙上,尽力平复心情。
那个地方和军调所用于惩罚的尖塔内部几乎一模一样,无论时间流去多少年,人类对于惩戒的手段都是大同小异的。
葛鄞在军调所里生活的两年,有一半时间都是在尖塔度过。无论是身为惩戒者,还是受戒者,那个地方里发生的事情,是所有军盟成员都不能提起的禁忌。
他想要对人诉说,但他的身份不允许。
“没什么,你不用管我。”
“有火吗?”葛鄞摸出烟叼在嘴里问。
秦愈不说话,他便解释了两句:“我只是有点,不适应。”
短暂的沉默后一根火柴被划亮,秦愈拢着火凑到他嘴边。
“你可以试着信任我。”
葛鄞好似充耳未闻。
二人面对面没站多久,就看到谢评也的脸出现在走廊拐角。
“你们……相处的挺好的。开始我还担心呢,这么久没见过你们。秦先生一个人上来后就和我们失去联系,不知生死福祸,让我好担心了一晚上。”谢评也垂下的手微微后收,这个动作在葛鄞和秦愈眼里都十分明显。
秦愈抬眼:“怎么没见到其他人?”
谢评也露出疑惑的神色,严安从他身后走出,她瞪着秦愈:“我还想问你呢?郑彬魏亭去哪儿了。”
“昨天和他们在一起的是你们吧?”秦愈如是道,指了指他的肩膀,“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见过他们?”
谢评也目光缓缓从秦愈抱着绷带的肩膀落到他身边的葛鄞,笑道:“葛先生也在?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葛鄞没搭理他。
严安沉着脸:“问你呢!”
秦愈身体前倾说道:“恰好碰上而已,他帮我包扎伤口。”
“哦?不要紧张秦先生。咱们都是游戏玩家,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逃离这个世界,别闹得像是咱们成了仇人一样。我只是想问问葛鄞,他在14—35拿到的是什么东西?”
谢评也看着脚尖说:“实不相瞒,我们碰到了很棘手的事情。若非如此,我也不愿意打扰他独、自、前、行。”
他刻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那是对着秦愈说的。秦愈回头来看一眼葛鄞,后者将烟头踩熄,吐出最后一口烟。
“门牌。”
谢评也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看两人的关系,应该不是才认识的样子。
可是为什么红鸦没有发现葛鄞的存在?是因为葛鄞隐藏的很好,还是说是红鸦受伤导致判断失误了?
不过总之,魏亭郑彬的死和秦愈有关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拒不承认,就是在掩饰。
谢评也弯眼,笑得活像只狐狸。
生者存活数目越少,得到的分数加成越多。谢评也经历过来的几个世界里,就没有发生过大家和气通关,谁也不害谁的情况。
就是现在有个大麻烦,葛鄞挡在他和秦愈之间,一个单独解决不了,两个又打不过。
嘶——谢评也决定以退为进。
他作出谦卑的模样:“如果可以?我能知道一些线索吗?”
“你拿什么跟我换?”葛鄞毫不推诿,抬起头:“谈买卖,不谈人情。”
谢评也笑了笑:“这是自然,在这里哪有什么真正的伙伴呢。”
他意有所指,秦愈心里跟明镜似的,葛鄞和他不过是暂时的队友关系,只要其中一方乐意,随时都能解除。
所以他得想办法把这人的队友关系发展得更加长久。
聊胜于无不是吗?何况葛鄞是个表里不——不对,怎么形容来着,面冷心热?好像也没那么热……总之他这人给秦愈的感觉不是很糟糕就是了。
“梳子?”
谢评也点点头,他将手背着,这一举动让秦愈很感兴趣他到底藏着什么。
“我们拿到的门牌打开了一扇与众不同的门,但是那个东西太厉害了,我和安安有些无能为力,你看,为此我们一晚上都没睡呢。”他点了点自己眼睛下面的黑眼圈。
“你的意思是?”秦愈有种不好的感觉问道。
严安正眼也不给秦愈一个,她高扬着头:“那自然是用那里的梳子换你们的线索。”
“梳子还在那里吧。”秦愈消化了三秒钟,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严安点点头,葛鄞轻笑一声,她有些恼怒:“别给脸不要脸,我们主动来找你们提供线索,你还这个样子,爱要不要!”
葛鄞随意拍了拍腿上的灰:“听你们说完这些话,就已经很给脸了。”
秦愈愣住,不敢相信这句话是葛鄞说出来的,然后他就笑得眼睛下面的痣都颤动起来,道:“听见没?没拿到的东西来换我们赌命才拿到手的线索,你还没睡醒吧?”
“你!一丘之貉!”
谢评也抬起手,严安就不敢再说话了,她走到一边,冲着柱子狠狠踹了几脚。
眼看这场谈判彻底没戏,谢评也并没打算放弃,他看上去丝毫没受影响:“好吧,如果秦先生还能见到郑彬,麻烦帮我带一句话。”
“愿闻其详。”
谢评也狡黠笑着:“不管怎么相信他,还是要小心身边的人为好。”
秦愈不着痕迹地咬了咬牙:“你不如自己去见他。”
然后那只狐狸冷不丁抓上秦愈受伤的肩膀,他虽在笑,但眼里全是伪装成善意的寒光:“咱们也可以赌一下,谁先和他们见上一面?”
他又对上葛鄞的眼神,忽视那冰冷的注视,微微颔首。
谢评也一行人走远,秦愈才慢慢舒出一口气,这个人果真如郑彬所说,不简单。
“我冷静够了,换我问你一个问题。”
葛鄞出声,他背脊挺拔,正视秦愈:“你是想要就现在这样,还是各走各的?”
他更想说的是,我又值得你信任吗?但那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秦愈思忖了几秒:“我觉得吧,愿意陪着你浪费时间的人就是很可靠的,比某些阴阳怪气来‘善意提醒’的人都值得信任。”
他看到葛鄞眼中的一闪而过的错愕,坚定说道:“这个答案还满意吗?
“葛令阁下?”
第20章看到的和被迫的
“怎么样?”
“……火柴。”
短暂的火花后,燃烧的火柴照亮了禁闭室。
葛鄞最终还是克服了恐惧,坚持要进来。
禁闭室不算大,但这里给人的感觉十分压抑。隔音效果也很好,一踏进门,门外的声音就弱了下来。
□□的味道熟悉又陌生,它对于葛鄞有着特殊的安定作用。
他停下脚步说:“听。”
左边有什么响动,在慢慢接近。是缓慢有节奏的拍打声。
细听了两秒钟后,秦愈皱眉说道:“像是拍皮球的声音。”
忽而一阵气流从二人面前穿过,视野里跑过去一个女孩的幻象,她跑跳着捡起皮球,像是发现了两人的存在,回过头时她的表情突然变得惊恐,退后消失在墙角。
葛鄞点燃了第二根火柴道:“我们再退到角落里去看。”
禁闭室的门无风自动,葛鄞和秦愈站在进门处的墙角,等待了片刻。
然后一个半透明的,高大的男人幻象走了进来。他穿着白大褂,站在门口,冲着门外的人说:“带进来。”
像是察觉到不对劲,他转过身朝着禁闭室里看了一眼。
在转身的一刻秦愈迅速将火柴吹灭,男人没有发现阴影下的闯入者。
秦愈松了一口气,这应该是从前发生过的景象,男人是不会发现他们的。但为了安全起见,尽早把这地方调查清楚,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想着,他偷偷去看葛鄞的表情,可惜周围一团黑,啥也看不见。
外面的男人声音尖锐:“罗医生,这回这个家里有点背景,就——别下那么重的手吧,这万一出了事……”
白大褂的医生取下眼镜拿衣角擦了擦:“出事我担着,大不了跟她家里人说病情加重了,需要留院观察。”
他转身的一瞬间,胸前的名牌在日光下闪闪发光。
罗蜀。
外面的人应声,下一秒,一个瘫软如泥的女人就被抬了进来。她被蒙住了眼睛,身上的病号服松松垮垮,然后罗蜀将她捆在了椅子上。
昏迷过去的人很难在椅子上坐稳,不过罗蜀像是十分熟练,不到三分钟就固定好了。他反手将门关上,这地方没有灯,他便就这样靠着通风口进来的微弱光芒,准确走到女人面前。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下一下缓慢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男人的手指穿过秀发,然后放到嘴边亲吻,似乎十分迷恋。
罗蜀的呼吸声变重,最后他闭上眼颤抖着手跪在女人面前,喃喃自语着什么。
就在他即将要解开那罪恶的衣扣时,秦愈和葛鄞都听到了来自他们身后的一声呜咽。
那个声音实在太过突兀且惊悚,葛鄞都不免吓了一跳。
随即罗蜀的动作瞬间凝固,他眼睛睁大,机械地转过头,看向传出声音的地方。
然后一道发出微白色光芒的人影从秦愈和葛鄞之间的空隙中显现。
“小……月?”
小女孩发着抖,她手中的皮球掉在地上,“咕噜咕噜”,然后滚到罗蜀半跪着的膝盖旁边。
秦愈惊讶之余,眼皮跳了跳,搞不好,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与罗月死亡的原因有关系。
没有人说话,但秦愈明白,有人在哭泣,有人在尖叫。
一名父亲在女儿面前建造的和蔼形象于此刻崩塌,很多极端的情绪在这种情况下都会被滋生出来。他能做出什么,也就不奇怪了。
画面仿佛定格在这一刻,除了罗月的抽泣声和罗蜀紧紧捏在手心那颗扣子掉落在地上的轻响外,再没有其他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罗蜀站了起来,他低着头抹了一把脸,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禁闭室回归寂静。
看到罗蜀这个反应,葛鄞皱眉。这段回忆是属于罗月的,既然她要将这一段展示给他们看,既然还没有结束,那么接下来一定还发生了什么。
是比看到父亲性骚扰带给她印象更深刻的事。
秦愈也没动,两人十分默契地都在等待之后的发展。
十来秒钟后,禁闭室的门被慢慢推开,一只眼睛在门缝处往里面窥视着。似乎发现罗蜀不在,贼眉鼠眼的男人笑了起来,大步踏进禁闭室。
在他进来的那一瞬间,秦愈看清了他的脸。
他狠狠咬牙,伤口不经意被牵扯到,肩膀处传来的疼痛堪堪稳定住他的情绪。
食堂后厨里的那个蝙蝠人,原来是这个男人。
罗月已经害怕地躲到了女人身后,但她早就被那只眼睛的主人发现了存在。
“小月?”矮个子男人有些吃惊,他向前走了几步:“你怎么在这里?罗医生怎么会——”
忽而他突然反应过来,退后几步,阴笑道:“不要怕,我是郭叔叔呀,你爸爸怎么把你忘在这里了。过来一点,不要乱跑,让叔叔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以秦愈的视角,正好看到男人退后到门口时,背过手将门反锁的动作。
罗月不敢说话,她紧紧抱住自己的皮球,看着男人在自己面前蹲下来。
男人伸出手摸了摸罗月的头顶,女孩瑟缩了一下,他语气有些不满,脸上却是笑意满满:“叔叔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
秦愈无法看清男人的脸,但罗月的反应却是十足的害怕,她摇摇头想要跑开,却不妨被男人一把抱住。
她立马尖叫起来,男人则狠狠地捂住她的嘴,恶狠狠地说:“坏孩子不听话,可是要被惩罚的哦?你看到你爸爸怎么惩罚这个阿姨了吗?啊?”
罗月拼命挣扎起来,却只是被男人箍得更紧。
他癫狂的笑着,像是如愿以偿般的说道:“你那老爸不是把你看得很紧吗?怎么今天居然让你跑到这里来。说给叔叔听听,罗医生都干什么了?”
他把嘴凑到女孩脸边:“你爸爸不在,叔叔替他教教这个不听话的小孩!”
男人不由分说一把将罗月的衣服撩了起来。
秦愈不忍地闭上了眼。
随之而来的是罗月哭到干呕的声音,以及男人疯狂的说话声。禁闭室慢慢被黑暗侵蚀。
“你不要乱动,叔叔不会对你做什么,你只要乖乖地让叔叔看看你就行了。”
“不要告诉别人哦,不然你爸爸就不喜欢小月了是不是?”
“不会疼的。”
葛鄞胃里泛起一阵恶心。他慢慢弯下腰,在黑暗中不停摩挲着腰上的刀。
半晌后,万籁俱寂,只听到皮球再次掉落在地上。
“走吧。”葛鄞干涩的嗓音出现在耳畔,秦愈陡然睁眼,禁闭室已经恢复了原样,再没有地狱一般的场面。
手中的火柴还在,空气中淡淡的□□味尚未散尽。葛鄞拖着秦愈走出了禁闭室。
□□烧尽后的火柴掉落在地上,秦愈走到门前停了下来,他注视着那根火柴,良久,说出一句话:“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当老师吗?”
秦愈的伤口在不知不觉中用力,浸出鲜血,那只手在身侧捏紧又松开,他在尽力释缓心中的愤懑。
葛鄞没有接话,他松开秦愈的手臂。
“我很喜欢年轻有活力的孩子,他们是最鲜活的生命,你无法想象他们的思维有多活跃。”秦愈把火柴头捡起来,捻在两指间:“无论是三岁还是十八岁,他们的脑中总是有千万种奇思妙想,同时他们也是对生活最充满希望和憧憬的群体。”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