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楚连城这样的身份,不管到哪都是座上宾,相爷在朝中再有权势,在他的面前也依旧不摆他作为老丈人的架子,恭恭敬敬地将人引进了堂中。
萧婉莹见过父亲之后,便直接回了后院,大夫人早就等候在此,一群人说说笑笑的去了老太君的院子。
萧家宗亲中的女眷们,见着萧婉莹一身的贵气装扮,好听话更是一箩筐一箩筐筐的往外说,奉承个不停,她坐在那儿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好不容易才借着更衣躲了求会儿清静。
午饭后,老太君拉着孙女在屋里头说贴心话,在得知根本没有圆房的时候,是把萧婉莹给骂得眼冒金星。
“你不圆房,你这王妃做的是个什么意思?别忘了,那可是圣上赐婚,这辈子也反悔不得的!你若不圆房就生不出孩子,生不出孩子,你这王妃之位就做得不稳当!”
“好孩子,常言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儿啊!所以别再犟着了,回去赶紧乖乖的圆了房,先生个孩子再说呀!”
萧婉莹心里的那些事老太君是早就知道了,但即便现在没有白哥哥的消息,她心底最深处的那些打算,也不打算变。
此刻听着老太君在她耳边絮絮叨叨个不停,萧婉莹不敢明着顶嘴,只撒谎说自个儿头疼,要去睡一会儿,便带着丫鬟们回到了自个儿的竹园里,气的老太君是唉声叹气个不停。
因楚连城还有别的事儿,萧婉莹也不想在家里听祖母絮絮叨叨,两人便一同回了王府。
回到新房里,她脱了鞋便歪在了软榻上,阿秋给她倒了水,她一边喝水,一边叫明音给卸钗环,头上松散了些后将水杯放在了小桌上,叹口气说:“就因为没有圆房这件事儿,祖母今日可把我折腾苦了。”
明音在一旁笑着说:“不过小姐,老太君说的话没错呀,王爷迟早是一定要有嫡子的,你现在是能躲得了,可等回头日子长了,宫里的娘娘问起来可怎么是好?”
一说到宫里头的那个婆母,萧婉莹的头更疼了,抬手捏着眉心,叹着气说:“哎呀,真是越想越烦……”
不过她也在心里想,楚连城的子嗣的确也耽误不得,她是不会给他生的,但不能耽误了人家自己生啊,所以还是要想想办法,先给他身边塞几个贴身的人,不管将来谁怀上了,生下孩子记在她的名下不就好了。
反正当初在护国寺的时候他就说过,嫡子庶子对于他来说都是差不多的,所以只要是他的孩子,母亲是谁,应该也没有什么所谓了。
正这么想着,童儿说云词来求见,萧婉莹想到云词那容貌和来历,顿时眼睛一亮,爽快的应了:“叫她进来吧。”
片刻之后穿着一身水蓝罗裙的云词,便施施然的走了进来,规矩的行礼问安:“奴婢见过王妃。”
“起来吧。”萧婉莹看着今日的云词一身水蓝色的罗裙,本就较好的容貌上化着淡淡的妆容,更是称得她气质清新脱俗,再加上以前是娘娘身边的侍女,所以也算是个合适的人选。
而且按照她自己的感觉,就算她不把这件事提出来,这个女人迟早也是要不安分的自己往上爬的。
既如此,何不做一回好人,全了她这番心思。
云词起身后笑着从身后的小丫头手中接过自己亲手做的一双团扇,递给了明音笑着说:“奴婢来见王妃其实也没有旁的事,就是以前赐婚圣旨下来的时候,奴婢想着等王妃进门时也要入夏了,于是便亲手做了这两把团扇,来敬献给王妃。”
萧婉莹笑着接过这两把扇子,看着绣工,手艺的确是不俗,不愧是宫里出来的,便随口夸了两句:“云姑娘真是心思清透,一片热诚,这扇子做的极好看,我很喜欢。”
云词略带娇羞的笑了笑,王妃和王爷新婚三日了都不圆房,指不定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怪事,自己先试探试探呗。
今日她来送扇子,也就是为了在新王妃面前露个脸儿,留个印象,毕竟王爷那边,若是靠自己不一定要熬到什么时候。若是王妃有心要在这府里挑人去侍奉王爷,自己先讨好着些总归是能多一分的机会。
萧婉莹心里明镜一样,也打定了主意要给云词一份脸面,便又夸了她几句这才叫她出去了。
阿秋站在一旁摆弄着那两把扇子,看着躺在软榻上的萧婉莹问:“小姐这是想抬举她?”
萧婉莹闭着眼笑笑:“闲来无事,就当做好事呗。”说完就叫小丫头去传话,说晚上请王爷过来用饭。
阿秋一听那混蛋晚上又要来,便想着法子要去躲懒,跟明音说晚上自己值夜,叫她来伺候晚饭,不用熬夜明音自然答应。
天黑后,楚连城依约而来,见着餐桌上没有阿秋的身影,猜到是那个丫头躲自己呢,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心情有点淡淡的烦。
饭后,萧婉莹推着轮椅到了隔壁的书房,楚连城紧随其后进来坐下,见她有话要说的样子便问:“王妃这是有事要说?”
萧婉莹笑着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今日,云词姑娘来了,送了我两把扇子,做的很是精致,我瞧着真是个心细如发的好姑娘。”
“我想着她是娘娘身边出来的,也在王爷身边伺候了多年,容貌性情也都是一等的好,所以我想着要不把云词姑娘开了脸,给王爷做侍妾吧?”
这样的话,若将来万一云词有了身孕,生下了孩子,宫里宫外的眼睛也不必只盯着她一个人的肚子了。
楚连城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淡淡的笑着,看了她一眼,眉头微动时带着些许的讽刺,毫不犹豫地开口说:“云词啊……本王看不上她。”
就这么一句话,直白的萧婉莹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好不容易理清了思绪,又尴尬地笑了笑说:“云词姑娘,她挺好的呀……”
楚连城无语的看了她一眼:“你要是觉得她挺好的,叫她给你暖床也不是不行。”
“你……”萧婉莹顿时羞恼的脸色涨红,心里直骂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可恶,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明明是给他找女人,他却不领情,真是不知好歹!
但她也想着,若是不给他身边安排一两个女人,保不齐他哪天又来打自己的主意,那就完了!
所以缓和了一下便又开口说:“若是王爷看不上云词的话,就把你上次所提的心爱之人给接进王府来吧,我叫人把琴阁那边打理好一点,保证绝对不会委屈了王爷的心爱之人。”
“呵呵呵……”楚连城闻言,低声地笑了起来,笑了片刻之后,才抬眼看向满脸莫名其妙的萧婉莹,说了句:“所谓的心爱之人不过是诓你的罢了,你还真信了?”
“你这人…!!”萧婉莹这下是真生气了,没想到那天他说的话居然是骗人的!
她气得要死,一双美目横着面前的男人,心口气鼓鼓的,说不出一句话来,憋了半天只能气愤地推着轮椅走了。
剩下楚连城一个人在书房里摇头失笑,笑了一会儿,又轻轻地哼了一声,低声道:“想给本王塞女人解你的燃眉之急,是个不错的主意,但,你塞错人了!”
一夜过去,天黑又天明。
鸟儿在树上不停的叽叽喳喳,仿佛是在跟它的同伴说这些什么,院子里忙碌打扫的小丫头们也在不经意之间悄悄的低语几声,一些话便悄无声息的传散开来。
当这些议论的话语传到了云词的耳朵里,她得知王妃举荐她为王爷的侍妾,王爷却不肯要她时,她的一颗心彻底碎了!在自己的房间里哭得昏天暗地,眼睛肿得根本见不得人。
后来云词是怎么说服自己硬着头皮又回到王爷身边服侍时,众人不知,但明显看得出来,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了。
慢慢的,天气也逐渐热了,王府花园里的各种花儿都开了,每日里萧婉莹都要去花园里逛上两圈,阿秋总是跟着,看到有喜欢的花便剪下来拿回去插在屋里的花瓶里。
这一日她照例捧了一束花回来,刚刚走进屋中便觉得屋里多了一个人,扭头一看,果然是那混蛋。
没想到大上午的他居然就来了?而且来了也不叫人通报,自己一个人坐在这儿看书?
阿秋在心里狠狠翻了他一个白眼,只觉得这人心思不正,肯定是对小姐有企图,不甘心一直跟小姐做假夫妻,所以才来的这么勤。
但阿秋自己是绝对想不到,这一次她只猜对了一半。
楚连城的确是对某人有所企图的……
楚连城一身深蓝的衣袍,头上戴着银冠,坐在红木椅子里手里拿着一本书,正面瞧他目光是落在那书上,可他眼角的余光,却早就悄无声息的跑到那个女人身上了。
她今日剪的是海棠,艳红的颜色,跟她身上的翠绿倒是格外般配,只是这个女人似乎不爱打扮,头上总是那么两根簪子,都不见换换样子……
阿秋只当没看见前面坐着有人,将手里的花分别插在厅里的花瓶里,还要摆弄到最好看的状态。
但摆弄着摆弄着,总觉得好像有目光时不时的往自己身上扫,但她回头看了看,偌大的厅里,除了自己,就只有那混蛋一个人了。
所以……刚才是那混蛋的偷偷看自己?他干嘛看自己?
这么一想,她顿时皱起了眉,花也不想再摆弄了,抬着脚步就准备离开。
可楚连城好不容易逮着这么一个机会和她单独相处,能够正大光明地看她两眼,怎么可能会叫她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从自己眼前离开?
更何况他其实十分喜欢看这个女人,明明讨厌自己,不想靠近自己,却又不得不靠近自己时,那眼底藏都藏不住的烦躁!
因为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为什么讨厌自己,他其实也挺烦的。
但现在看到这个女人比自己更烦,他心里就舒坦多了!
于是他隐晦一笑,垂着眼帘,淡淡的开了口:“本王渴了,阿秋你过来倒茶。”
阿秋听到自己的名字从他嘴里面说出来的那一刻,她一身的汗毛几乎在瞬间都竖起来了!
只觉得一口老血梗在了喉头,她用尽力气却想吐都吐不出来!
天啊!好想杀人啊!
那一刻阿秋心里就想,只当自己是聋子没听见直接出门就好了,管他渴不渴,有没有人给他倒茶呢,反正她是不乐意。
可是还没等她抬起脚步,那边的男人就又来了一句:“阿秋聋了吗?过来倒茶!”
这一次的声音比方才沉了几分。
阿秋身子背对着他,狠狠的翻了一个白眼,不想因为这件倒茶的小事惹怒了他,回头再盯上自己就惨了。
所以还是转过身,低眉脸目的上前去给他倒了茶。
楚连城看着她那低垂的一双眼,木着的一张脸,心里暗自发笑,却又更是何其疑惑,她到底为什么讨厌自己?
端起茶杯,假模假样地浅尝了一口,看着这个女人就要走了,他又将茶杯放下来,淡淡的说了一句:“凉了,去换热的。”
阿秋无声的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将他千刀万剐了一百遍后,木头一样的又去给他换热茶了,刚巧碰到童儿,便想将这给那混蛋倒茶的重任交到童儿的肩上。
可童儿是个胆小的,知道那混蛋在那里根本就不敢去靠近,更何况是给他倒茶,一听就脚底抹油溜了。
外面院子里的又都是粗使丫头,阿秋看了一圈,无奈又只能拎着那壶茶进去了。
为了防止这个混蛋刁难自己,这一次的茶不冷也不热,刚刚可口。
可对于心思本来就不太正经的楚连城来说,想要在这一杯茶上下点功夫,再简单不过,所以又浅浅的尝了一口,看着那女人转过身,往前走了一步之后才又故意挑刺的说:“这茶太苦了,泡的不好。”
阿秋一听这个正要离开的脚步也只能停下了,两只手搅和在一起,狠狠揪住手指,控制住了将拳头挥在那混蛋脸上的冲动。
回头淡淡的说:“还请王爷稍后,奴婢去找个会泡茶的来,再给您重新泡上一壶。”
“不必了,不喝也罢。”楚连城这么来了一句,这才慢悠悠地将手里的书和上,扔在了一旁的茶几上,幽深的眼眸浮起丝丝兴味的笑容看着她:“若本王的感觉没错的话,你似乎很讨厌本王?”
阿秋闻言心里一紧,面上却丝毫不显,眼皮连动也不动,片刻后恭敬的回答:“奴婢不敢。”
楚连城冷冷一笑,眼眸一眯,紧紧盯着她的面容:“是不敢还是不会?”
“不敢。”
淡淡的回答,怎么瞧着都是丝毫不怕的模样。
楚连城身子往椅子里面靠了靠,修长手指在扶手上轻轻地敲打着,片刻后轻嗤一声:“别以为你是王妃身边最看重的丫环,就敢对本王无礼。”
“真要惹怒了本王,你觉得就凭萧婉莹她能护得住你吗?”
阿秋木头桩子一样地站在不远处,低头敛眉一声也不吭,仿佛老僧入定了一样。
这一刻楚连城觉得自己好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糟心的不行啊……
好看英俊的眉头不禁轻轻地蹙了起来,站起来一甩袖子,就走了。
人走远了,阿秋这才呼了一口气,懒洋洋的坐了下来,喝了一口茶,才轻声地叹道:“老天爷呀,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要在前世杀了自己的人面前,夹着尾巴做人,对他毕恭毕敬,这种滋味比炖刀子割人还要叫人难受啊……
日子就这么平淡安宁的过下去,两个月以后,到了夏天最热的时候,萧婉莹带着贴身大丫头们在屋里喝绿豆汤,小半碗下肚后,她看着摆在一旁桌上宫里送过来的补药,无奈的叹了口气:“明着是补药,暗地里还不是在催我生孩子。”
这两个月以来,楚连城每隔三五日是一定要在这里留宿一晚的,宫里早就以为他们已经圆房了,自然是盼着要她为王府添丁的。
明音在她身边给她轻轻的打着扇子,小声地笑着说:“生孩子这种事儿,又不是种田,您就是真没有,谁也不能拿您怎么样啊?”
萧婉莹摇了摇头:“话是怎么说,可王府这边若是一直没有子嗣出生,那也不是个事儿啊……”
想了想,她看着坐在一旁角落里的阿秋说:“阿秋,你去前院说一声,今晚请王爷过来用膳。”
阿秋正犯困呢,听到她喊自己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这才抬着往前院去。
白日里,楚连城公务繁忙,几乎都不在王府,就算在王府这么热的天,他也是缩在屋里不出来,阿秋大大方方地到了前院,传了话后又转回来了,回来就开始跟明音说换班,她宁愿守夜,也不愿意伺候那个混蛋用饭。
gu903();更何况似乎是上次倒茶的事情引起了这个混蛋的不满,这两个月来他每每来主院这里,阿秋总觉得他盯着自己,背后凉凉的,所以为了不惹是非,还是能躲就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