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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身边人,根本看不出他们之间的势不两立。

侍女们在忙着照顾昏迷不醒的舞阳翁主,护卫们在与脱里的人对打。他们都不知道,李信与脱里,都到了性命相搏的地步!

再一道电光划破。

丘林脱里被一掌打得往后飞去,李信如影随形,根本不放过他。少年手扣住他的手臂,骨头咯咯响,分不清是谁的伤。雨水模糊了视线,水从额上上滴落,脱里换了口气。就在他身子轻侧的时候,李信再往前提了一大步。少年纵步如飞,手往脱里喉咙的方向掐去,脱里在大声地喘气时,眼睛瞪大如牛。

他棋差一步,被李信先抢到了杀机。

李信毫不浪费这个机会,直接掐住了丘林脱里的咽喉。

丘林脱里望着少年的眼睛,当那股熟悉的狠意从少年身上席卷向他时,他再次想了起来,“是你!”

是那个黑暗中的郎君。

是那个锦衣夜行,在暗夜里一次次戏弄他、追打他的郎君。

是那个说“你敢娶舞阳翁主,我就敢杀你。你等着吧”的郎君!

他就是面前的这个人!

这几个人的影子在脱里的印象中重合,他们合而为一,成了这个叫李信的少年郎君!

杀他……

李信是真的想杀他!并不是吓唬他,并不是开玩笑!

就如李信在夜里的笑声,“你等着吧”,“你试试看吧”。郎君的笑声那么轻,那么漫不经心,但他动起手来,却根本不是那个轻松得跟玩笑话似的的意思!

脱里全身发抖,如同行在山林中,被山林之王盯上。虎啸震山林,天地唯他强。密林荆棘,悬崖峭壁,那白虎追他跑了一整个山林。到最后,仍不放过他……

李信手里一捏。

脱里的咽喉便被他捏破了。

脱里在最后一刻,爆发出力气,手里匕首刺向少年。李信只躲了致命处,为了能一举杀掉脱里,他根本没有去躲。当脱里在李信手里不甘心地倒地时,血液也溅到了李信的眼中。

脱里砰然倒地。

李信随手将对方插在自己肩头的匕首拔下扔掉,他俯身确认脱里已死后,根本看都不看那边的战局,转身便走了。

“……!”蛮族人说了一串听不懂的话后,发出吼声,眼睛发红,恨不得扑上来跟李信同归于尽。

“李二郎!”青竹等侍女惶惑无比地去喊李信。她们眼睁睁看着李信杀掉了丘林脱里,就算只是侍女,因为自家翁主的关系,她们也知道大楚对蛮族的态度。李二郎杀了蛮族人,还是一个地位不低的蛮族人……侍女们满心惊恐。

她们一边抱着舞阳翁主,一边凄声呼喊李二郎。

李信重新走进了大雨中,根本没有回过头来。

他走得很快,一跃数丈,几个眨眼的瞬间,人已经被掩入了漫天大雨,消失不见了。

侍女们更多的心思放在闻蝉身上,也顾不上李家二郎。执金吾的人也不知道来的是不是时候,丘林脱里已经死了,他们来了;蛮族人还在跟翁主的护卫们拼命呢,他们来了。

战局交到了执金吾的手中,得到了缓解。

小半个时辰后,舞阳翁主依然没有离开芙蓉园。园中发生这样的事,所有人惊慌无比。执金吾的人更是传令,满城去搜捕李二郎。面对不安地掉眼泪的侍女们,执金吾的人安慰也安慰不到点上,“……说不定脱里没有死,还有救……”

但是丘林脱里要是死了,那就……

青竹又忧又怕,心里再恼怒李二郎的鲁莽。她心知李信是为了给自家翁主报仇,可是为什么非要杀了丘林脱里?把对方打趴下不就好了吗?

她们并不知道丘林脱里的暗藏祸心,并不知道丘林脱里想要在今天爆出什么事来。她们只是翁主的仆从,她们举手无措,不知道要怎么办好。

幸运的是,舞阳翁主暂时被安置在芙蓉园中休憩。在下人们手足无措的时候,她睁开了眼,醒了过来。靠在青竹怀中,闻蝉虚弱无比地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那个什么脱里呢?”

翁主一醒过来,大家都找到了主心骨。虽说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儿,但是翁主就是翁主啊!

青竹赶紧一五一十地把翁主昏过去发生的事告诉了闻蝉。

闻蝉原本垂着眼,眼眸半睁不睁。醒来后没有看到丘林脱里,她其实放下了大半个心。然在青竹的叙述中,闻蝉那颗心,重新紧绷了起来。她睁开了眼,颤抖着用力握住青竹的手。两个女孩儿对视,眼眸中是一样的神情。青竹的声音抖啊抖,“……李二郎站在另一个方向,大概是看到那个蛮族人对翁主不敬了。他像是受了刺激一般,突然就冒出来打那个脱里了。他觉得翁主是被调.戏了……”

其实所有人都觉得舞阳翁主是被调.戏了。

只是李二郎的反应,比所有人都要大而已。

青竹双唇哆嗦,想起方才园中那一幕,想到少年那个挺直的背影,就抖得更厉害了——“他杀了丘林脱里!”

“执金吾的人已经到了!”

“翁主,怎么办?杀人要偿命吗?是不是那个蛮族人,是不能死的?执金吾的人要抓李二郎,李二郎现在在哪里?他会没事吗?”

闻蝉的指甲,掐进了青竹的手心肉中。鲜血淋淋。

可是她们都没有感觉到。

闻蝉脸色发白,半湿半软的长发温顺地贴着面颊。她刚受了惊,姣好的面容变得几多消弱,连脸颊都好像瘦了一圈似的。她在青竹结结巴巴的讲述中,拼出了自己昏迷后的一整个故事来。这个故事让她惶恐,她脸色更加白了,再顾不上别的,女孩儿挣扎着便要下地。

她还发着烧,全身还没有力气。青竹万万不敢让她这么折腾,“有什么事您吩咐奴婢们去做!您快好好歇着!”

闻蝉喃声,“不行!我得去找表哥!不能这样……这样不行……”

“执金吾的人,还有咱们的护卫们也去找了,”青竹宽慰她,“就算找到了也没关系,有长公主与君侯在,李二郎暂时不会出什么事的!您就算要救人,以后也有机会。不必急在这一时。”

“不!你不懂!”闻蝉声音放大,带着哭腔,“你不了解他……你以为他是去躲避执金吾的人吗……他是还没有杀够人!他还要去杀人!”

“今天的事情就是一个阴谋!那个丘林脱里调.戏我,可是他本来没有请帖,他本来都不应该被放进来的!他却进来了,背后一定有人帮他!我都能想到的事,我表哥怎么会想不到?”

“我表哥性格冲动易怒,我以前就不敢告诉他我被那个谁求婚的事,就是怕他……他还没有杀够人!他还有想杀的人!他不过在和执金吾的人抢时间!”

“你说他看到我被丘林脱里欺负了,那他肯定不会放过所有牵连此事的人!”

闻蝉眼眸潮湿,泪水从她清澈乌浓的眼眶中滚落。她心中凄艾,急切无比地哭道,“他会杀人的!他一定会为了我去杀人的!我不能让他这样……这里是长安……”

青竹松开了手。

闻蝉从床上跳下,一切都顾不上管,便跑了出去。她让人牵马,不顾所有人的阻拦,非要骑马出去。

雨已经下得非常大了。

天地茫茫间,雾气蒸腾。

一间铺坊外,程家五娘子撑着伞,与一位郎君说话。铺外停着马车,侍从们等候在侧。与程漪站在一起的青年郎君,乃是程漪的三哥程淮。程淮年轻英俊,在军营中历练。他和程漪的关系很不错,妹妹的铺子开张,他还专门来捧场。

雨下大了,程淮却有要事处理,程漪便出门送三哥。

“行了,五娘你快进去吧。”

“那三哥当心。您也快回家吧,省得回头嫂子又寻我不是……”

二人的话忽然戛然而止。

电闪雷光,他们看到马车边,出现了一个少年郎君。

郎君静静看着看他们,往前走了一步。

程漪想到什么,脸色微变,“李二郎!你、你怎么在这里?!”

李信不言不语地上前。

程漪本能地后退。

程淮看出少年郎君来者不善,往前一步,将妹妹护在身后。

电光照出李信似笑非笑的眼睛,他看看程漪,又看看程淮。他扯扯嘴角——“程漪。别人有兄长,原来你也是有兄长的。但你看起来,却好像完全不知道兄长的作用一样。”

他往前一步步走来,气势骤冷,戾寒之气遮天蔽日——“我今天就让你永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