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他在短时间内肯定要消停了,昨儿的事儿一准儿会捅到父皇母后那里去,他以后有的受了。
四弟妹肯定会告状,朱棡在昨晚就连夜写了千字请罪书呈上,但愿能少受点罚。
早饭后,朱棡终于等到朱棣,忙跟他赔罪:“都怪我那些属下胡乱揣测,令我误会了四弟妹。四弟千万别见怪,我也是担心四弟受委屈,一时情急就没多想。你不知道,当时我派人一打听说刚巧有俩姑娘在如意馆买了伶官,我有多震惊。至今我都奇怪呢,你说怎么就有这么巧的事儿。”
“若凡事都凭‘巧’解决,还要大明律作甚?”朱棣冷冷地反问朱棡。
“四弟说得没错,是三哥不对,三哥欠妥当。三哥也写了请罪书,呈给父皇,求父皇好生惩治我。三哥的错三哥愿意担着,你怎么埋怨怪三哥都成,但千万不要因此疏离了咱们兄弟之间的感情。”
朱棡这一次是真肯拉下脸来赔罪,不赔罪也不行,他犯的事儿实在是太混账了。
“那个丫鬟?”朱棣问起‘刘亚心’。
朱棡马上道:“昨日不知怎么挨了刀子,在一个农户家养着,四弟若要她,我立刻命人给你送过去。”
“不必。”明着杀人,最是下下策。
朱棣随即就打发人去办,暗中下手,一旦解决即可。
两个时辰后,丘福特来禀告朱棣:“人不在那了,据说被个身材高大样貌俊美的男人给接走了,说是她的朋友,要带她去看凤阳城里瞧好点的大夫。属下带人在凤阳城附近的几处要道拦截,却并没见到人,城内各个药铺医馆也都找遍了,不曾有过背部有伤的女子。”
“蠢。”朱棣只骂了一个字,便打发丘福下去。
丘福反思许久才,终于反应过来王爷骂他的原因,他竟被骗了!那个接走刘灵秀的男人对农户撒了谎,他其实根本不打算带她去凤阳城,却故意这样说,目的就是为了引走追踪她的人。好一招狡猾的声东击西!
在等着皇帝回信的这段日子,朱棡分外消停,几乎不露面,好像平安观内少了一位王爷一样。
徐青青因为也要等着看帝后如何处置,这两日也没有特意去针对朱棡。再说现在也不是针对朱棡的好时机,不少人都知道他们现在有矛盾,若是故意针对他,很容易会被怀疑。
徐青青这两日倒是经常去孟金枝那里看看。孟金枝还是老样子,整日躲在屋子里做针线活儿,不愿见外人。她手艺倒真巧,这才没几日的工夫,竟将观内三十名道姑秋衣都给做好了。针脚密实,尺寸做得也精准,观内众人无一不夸赞她厉害。
大家渐渐熟悉了,也因为夸她的人多了,孟金枝偶尔能‘嗯’一声,算是能出言应承了,但还是不能像正常人那样说话。
柳原依旧是每日早上来,晚上归,张望着孟金枝所在的西苑。大家都看在眼里,佩服他痴情,也同情他。
这一日,方芳在夸赞孟金枝女红好的时候,无意间提及了柳原,告诉孟金枝柳原天天来道观想见她,着实可怜。
孟金柱突然就浑身颤抖起来,接着便双臂抱紧自己,不断地摇头,躲在床里头瑟瑟发抖,眼泪更是哗哗地往外流。
方芳见状知道大事不妙,赶紧来请徐青青瞧看。
徐青青给孟金枝开了一剂安神汤,令她早点睡下,这才算好些。
“以后谁都不许在她跟前乱提任何男人,姊妹间的日常赞美倒可多些。”
大家都纷纷点头配合,只是可怜了日日来想探望孟金枝的柳原。
“我冷眼瞧孟姑娘这情况,八成是难好了。别说见男人了,就连提一嘴都不行。可怜柳公子对她的一番痴情,这辈子他大概都得受着‘求不得’的苦了。”楚秋唏嘘不已。
“还没到那步。”徐青青拍拍楚秋,叫她别那么悲观。
徐青青忽然觉得小腹隐隐不对,忙捂住肚子。
楚秋见状忙关切地问她怎么了。
徐青青转了转眼珠儿,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没事儿,你忙你的去吧。”
楚秋走后,徐青青不禁哼起了小曲儿。
“碧螺,快去拿月事带来。”
太好了,太好了,烦忧全都没有了,她的老朋友来了!
朱棣回来的时候,就见徐青青笑容满面地坐在桌边,举着手里的桂花糕啃着,一双脚还不安分地来回荡着。
待她蓦然抬眸瞅见他的时候,盈盈的杏目中盛满了笑意,似有无限喜悦之情。
“何事如此高兴?”以至于连刘灵秀失踪,都没能影响她的好心情?
“没什么事,就是突然好开心呀。”徐青青对朱棣嘿嘿笑一声,眉眼弯成漂亮的月牙形,如此快乐的样子很能感染人。
“王妃,红糖水煮好了,趁热喝最管用。”
碧螺就被感染了,跟着喜悦地笑着。
“好哒。”徐青青吹了吹,就端起碗来准备慢慢饮用。
朱棣狭长的凤目微眯,“来月事了?”
第34章醉酒
想不到燕王年纪轻轻居然懂这么多?居然连女孩来月事喝红糖水的事儿都清楚。
既然他这么懂,不如就顺便卖个可怜。
徐青青马上配合地对朱棣点点头,然后捂住肚子一脸苦相地对他道:“特难受。”
“看出来了。”
看出来你很高兴。
朱棣嘴上应承,实际表现对徐青青这副可怜相完全无感,只把刘灵秀的情况转告后便离开了。
狗男人拔×无情,冷漠无心,还好没成娃儿他爹。
徐青青深知自己这次能化险为夷是运气好,不能再存侥幸心理,以后尽量不再跟燕王同房。算起来她和燕王已经做了一个月的夫妻了,勉强可算老夫老妻了。说起来大婚前,她准备的那些漂亮婢女早就积极性高涨,闹着想要上岗了。
徐青青这次出门一道带来了两名漂亮的二等婢女,这二人如今都对燕王存有非分之想。据碧螺告知,每次燕王来这里找她,俩丫鬟都会借着上茶、打扫的机会,变着法地使劲儿地往燕王跟前凑。
徐青青对她们的积极性非常满意。碧螺却不满意,她特意告诉徐青青此事,本意是想让王妃处置她们。谁知王妃根本不管,还说了一句让她差点呕血的话。
“有心侍候王爷,那都是好胆量,应当被善待。你少让她们干粗活,多给她们裁几身漂亮的衣裳。”
这世上怕是没有哪一位已婚的女人,能如她家王妃这般大度了,如今连孩子还没生,就急着先把自己的丈夫拱手让人了。
碧螺终究不过是个丫鬟,拗不过自家王妃的决定。她老实地找了裁缝,选了新鲜样式的衣料,正经给这俩丫鬟裁了几身漂亮的衣裳。甚至还按照王妃的要求,特意让裁缝做了收腰,好让这衣服能更好地显出她们妖娆的身段来。
这一日,丫鬟碧月碧花穿上新衣,被徐青青瞧个正着。俩丫鬟身段前凸后翘,模样俏丽又可人,徐青青很满意地打量她们两眼,再命碧螺挑了样式精美的簪子和纱花赐给二人。
“如今在观中,倒不好打扮得太过鲜艳了。这样就不错,素中带净,媚而不妖。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瞧上一眼,就让人难忘了。”
徐青青说完这番话后,瞧见俩丫鬟开始窃喜起来,更有甚者表露出急切浮躁之色。
“如今虽不在王府,但规矩照旧要讲。谁敢不守规矩,冒犯了王爷,丢了我的脸面,我第一个饶不了你们!”
徐青青脸色转为严肃,突然就凌厉起来。俩丫鬟被唬得一跳,再不敢有之前窃喜轻浮之态,忙老实地垂首听训。
俩人告退后,心下都疑惑了,不太明白王妃这一会儿赏一会儿训斥是什么意思。到底是允准她们伺候王爷?还是在假宽容敲打她们要安分?
二人有些吃不准,便找机会讨好碧螺,想从碧螺口中探准了王妃的意思。
“这有什么难懂?便告诉你们要守规矩!”
碧螺也闹不懂王妃那一番话到底什么意思,不过她也不必懂王妃的意思,只管警告这俩丫鬟守本分就是。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存着什么鬼心思,都给我收住了。王妃仁慈大度,我们做婢子的更该懂得感恩,小心伺候着。为人奴婢的,绝不能得寸进尺,忘恩负义!”
碧月碧花忙点头,赔笑应是。待送走了碧螺后,俩人不约而同地翻白眼。
“她算个什么东西,教训我们!”
“姿色一般,嫉妒你我美貌而已。”碧月端坐在铜镜前,翘着手指扶了扶发髻上王妃赏赐的银簪,眉眼带笑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碧花忙凑过来,双手按在碧月的肩膀上,也凑到铜镜前:“姐姐真漂亮。”
“妹妹也是。”碧月笑道。
“我看今日王妃的那些话不善,咱们还是收敛着些。”碧花担心道。
“傻丫头,王妃在鼓励咱们伺候王爷,不然赏赐这些衣裳和首饰作甚?”碧月又用手扶了一下头上的纱花。
碧花不解地眨眨眼:“真的?”
“不然你以为,王妃为何偏偏挑我们这些根基浅的漂亮丫鬟陪嫁?早做好这手准备了!王妃王爷夫妻情分浅薄,王妃这段日子看透了,才会特意提点你我。
没瞧前段时间,王爷足有半月不曾来找过王妃。近两日俩人的关系倒是缓和了些,却也没好过哪儿去,只是做着相敬如宾的样子,给个面子罢了。这强扭的瓜终究不甜,所以二人又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了,前日再次闹得不欢而散了。”
碧花回忆两天前,王妃趁热喝红糖水的事儿。王爷冷淡地说了事情后人就走了。王妃捂着肚子撒娇说难受,王爷都不曾多关心一句。果然确如姐姐所言的那般,王爷王妃夫妻感情浅薄,不过是赐婚之下,两位家世身份高贵的人,没感情的联姻罢了,夫妻间真的只是在做表面样子。
“可怜王妃年纪轻轻,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碧花同情地叹息一声。
“你疯了?王妃什么身份,用得着我们这些出身卑贱的小丫鬟同情?人家再得不到王爷的欢心,那也是燕王正妃,魏国公的嫡长女,燕王府的女主人,王府里的女人谁都不会越过她去。你我能在她的名头下有口肉汤喝,那已经是咱们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碧月用手狠狠地捏了碧花耳朵一下。
“所以用不着可怜王妃,有那功夫,你到不如好好可怜咱们自己。爹娘费心将我们送进魏国公府,图什么?如今虽有了变化,可咱们极可能有更大的造化,该争口气了。”
碧花乖乖地点头应承,一切都听姐姐的安排就是。
两日后,帝后的书信同时抵达,俩人都在信中将朱棡狠狠地批评了一通。只不过区别在于,皇帝措词凶狠些,也有惩治手段。马皇后则更多的是讲大道理,良言劝慰朱棡及早改正恶习。
帝后也写信给了徐青青,好一顿安抚她,并着一些厚重的赏赐。不过赏赐都暂且记下了,不方便送过来,毕竟如今大家正在凤阳历练吃苦,不宜使用这些奢侈之物。等二人将来就藩的时候,一并领回就是。
徐青青算了算赏赐的宝贝值多少钱,得知仅其中一对玉宝瓶便是无价,徐青青无比开心了。
如果这些就是他被晋王污蔑名节的代价,恳请晋王每天都尽情地污蔑她吧,她可以!
朱棣瞧她看着赏赐单子美滋滋开心的样儿,默然缓了口气。换个角度想,仅凭金钱俗物即可轻易得到满足和快乐,何尝不是一种福气。
朱棡随后奉旨前来跟徐青青道歉,并将他之前写给皇帝赔罪的千字道歉信,重新写了一份儿给徐青青,当她的面读出来。
当然为了顾及王爷在外的威严和面子,这等赔罪的事,只能他们几人私下里进行。即便这样,对于堂堂亲王来讲,那也是丢面子的大事了。整整一千字,一字一句读完了,口都干了。
再然后,朱棡依旧保持好脾气地向徐青青行礼道歉。
“四弟妹,是三哥不对,三哥再怎么样都不该质疑三弟妹的名节。这等羞辱于女子而言,可比夺命更狠。三哥忒不是东西了,四弟妹要打要骂,今日尽管来,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朱棡说完,就抽出一把鞭子,送到徐青青身边的桌子上,请徐青青随意。
朱樉在旁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托着下巴,故意笑问:“这鞭子若浸过盐水,打起人来才算带劲儿。”
朱棡立刻变了脸色,“二哥,我平日里跟你没结仇吧?”
“四弟妹如此贤良贞静,你却欺负人家了,我看不惯过眼会帮忙出口气,不行么?”朱樉反问。
“行行行,当然行。”朱棡马上好脾气地应承,随即命人去取盐水来,咬牙吩咐道,“给我使劲儿往里头撒盐!”
徐青青冷眼看他们兄弟俩一唱一和,知道他二人故意如此,岂能轻易买账。
她偏头,故作小声地询问朱棣:“王爷猜猜看,父皇给三哥的信里头到底说了什么惩罚,令三哥如此‘痛改前非’?”
虽是故作小声,但就屋子就这么大,只这么几个人在,大家都能听得清楚。
朱樉和朱棡同时不说话了,看向他们夫妻二人。
“若不得原谅,便废了他。”朱棣的目光在触及朱棡的时候,几乎没有犹豫,直接回答。
“诶——”
朱棡阻拦不及,一脸可怜兮兮的苦相,唏嘘自己的亲四弟居然没有一点点同情自己的心,就这么揭了他的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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